篡唐

第八一章 鄴城之戰

第四卷麒麟高臥聲自遠第八一章鄴城之戰

武德二年九月,榮陽發生了件大事!

自領河南道大行臺,大名鼎鼎的李言慶在鞏縣宣布易幟,歸附關中李唐。一時間,天下嘩然,無數目光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凝聚于河洛地區。李言慶歸附關中。將會影響天下大局。

在此之前,李言慶坐鎮豪陽。雖儼然已成一方諸侯,卻終究還在迎奉隋室。

加之他手中不過;郡之地,雖說人口眾多,錢糧豐沛,但終究處于四戰之地,故難以持久。

所以,大家雖然關注李言慶。卻未把他放在心上。

除非,李言慶能從這四戰之地中殺出重圍。可想要從重圍中殺出。又談何容易?東有李唐。西有王世充,北有竇建德,南有荊襄蕭銑。即便李言慶真的可以殺出一條血路,其實力也必然大損。另起爐灶?若早幾年,說不得李言慶還有機會,可是現在,他已沒有那個時間。

可現在,當李言慶宣布歸附李唐之后,人們意外的發現,李唐的領地。一下子擴張了數倍。并且將原先七零八落,互不相連的勢力范圍,緊密的聯系在了一起。

李唐原先坐擁關中,得并幽苦寒之地。占居河東。

而李神通在齊魯雖則站穩了腳跟,卻無法和李唐形成有效的呼應。畢竟在齊魯和李唐之間,相隔這四大勢力。李言慶自不用說,王世充、竇建德和宇文化及,將卓唐的勢力死死壓制。

但如今,由于李言慶的歸附。關中和齊魯頓時連為一體。

通過河東河內榮陽三郡,形成了一條非常詭異的紐帶。李言慶原先占居的領地,如同一把利劍一樣,切斷了竇、王、破野頭三家的聯系。如此一來。李唐兵馬可以通過河內縈陽這個中轉站,東進簧建德。西攻王世充。而李神通所部,則在Huang河南岸,對宇文化及形成有效

原先是塞、王阻隔關中。現在是關中包圍實、王”

是有意為之,還是偶然形成?

誰也說不豐楚!

總之,李言慶宣布易幟后,洛陽頓時陷入混亂之中。

王世充猶自想不明白,這好端端的。李言慶怎么就突然歸順了李淵呢?畢竟在此之前,李言慶并沒有表現出任何要歸附關中的跡象。非但沒有這個苗頭,甚至他出兵河內。在極大程度上,鼓舞了河東的堯君素。原本在去年就應該結束的戰斗。竟然一下子拖延了半年之久。

含嘉殿里,王世充語無倫次,喋喋不休。

張鎮周則臉Se鐵青,跪在丹陛之下,不敢再贅言半句。

“聯早就說過,那李言慶詭計多端。可你卻非要和他結盟,無端端幾乎將半個國子監送給那廝。

現在可好,那鳥廝得了好處,立刻翻臉不認賬。

虧聯還準備調停他和王德仁之間的事情”調停個屁!依聯看來,此乃李言慶為討好關中故意為之。”

要說起來,王世充也是世族子弟。并且曾得徐文遠教授,也算是師出名門。

可在這朝堂上,口出不雅之言,不免令許多人面露不快之Se。而王世充卻恍若未覺,仍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說來說去,始終沒有說明白,他究竟打算怎樣破解現在的尷尬局面。

還是楊公卿忍不住,站出來道:“陛下,當務之急,不是追究鎮周公的過錯。

鎮周公當初也是為陛下著想。只是沒有想到,關中竟搶先一步。事已至此,當思對應之策。李賊既然歸附關中。其治下豪陽郡,已成陛下心腹之患。所以,當務之急。還是速取榮陽。”

“哦?”

“只有攻取榮陽,陛下可以河水為天塹,固守虎牢關。

只要虎牢在陛下手中,東面李神通,就難成大事;同時穩固澠池、缺門山、新安、慈澗一線。臣以為。李唐今年連番大戰,已疲憊不堪。故而今年不可能再出兵函谷,,李賊雖有小智,但終究不是成大事之人。他若能再隱忍一段時Ri,說不得能起到更好的作用。不過現在……

想來李賊是邀功心切,故而匆忙易幟。

但這樣一來,也就給陛下以機會。陛下可傾河洛之力,攻取豪陽。同時聯絡宇文化及自武陽郡出兵,崇建德自魏郡出兵,攻打河內級郡。三下合擊,李賊定難以支持,到時候榮陽可得。”

王世充聞聽,頓時笑逐顏開。

他也懶得再去和張鎮周計較。連連稱贊楊公卿的見地高明。

張鎮周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楊公卿一眼。只是他發現,楊公卿非但沒有任何輕松之Se,反而更加嚴峻。

朝會結束后,張鎮周緊跑兩步。追上了已經行出端冉的楊公卿。

“楊帥,今Ri朝堂上,多謝你為鎮周解圍。”

楊公卿笑了笑,“這本算不得什么。況乎結盟李言慶,是當時所有人的主意,并非你一人之過。

陛下責怪你,也是一時心急。鎮周,你我追隨陛下久矣。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你我更要盡心竭力,輔佐陛下才是。莫要因為陛下今Ri對你的責怪,而心懷不滿。”

這話語中,聽上去似是請求,卻隱隱包含了威脅。

張鎮周臉Se一變,“楊帥,您這是什么話?張某雖晚于楊帥輔佐陛下。可這忠誠,卻絲毫不少。”

“如此,甚好!”

“楊帥,你似乎有點緊張?”

楊公卿苦笑一聲,“的確是有些緊張。

我剛才那么說,只不過是為了令陛下振作起來。可是”鎮周啊。你要知道。那李言慶敢號李無敵。坐鎮榮陽數年間,連番惡戰。當初你我連同李密,多少人想要斗他,都未能成功,并每每被此人算計”這李賊。堪稱算無遺策。可為什么會在這一次,露出這么大的破綻?”

“你的意思是,”

“我擔心,關中會出兵。”

張鎮周一咧嘴,笑道:“楊帥剛才不還說,關中不可能出兵?”

“說是那么說啊,可我這心里。著實不太放心。

然而,李賊歸唐,以成心腹之患。榮陽不可不取,否則一俟李唐休整過來,那我們就更加危險。

所以,榮陽要打,關中,也不能不防”鎮周,我欲請你出鎮澠池。防止關中突然出兵偷襲。若澠池不可守,你就退至缺門山,若缺門山不可守,你就退至新安。但你要記住,慈澗是洛陽西面雖后一道屏障。澠池可失,缺門山可失,新安可失。惟獨慈澗,絕不可失!”

張鎮周也露出凝重之Se。

“楊帥只管放心,張家人在,慈澗在;若慈澗不在,則張某必亡!”

“如此,我就放心了,”

楊公卿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暖意。

他用力拍了拍張鎮周的肩膀。仰天望去,感慨一聲道:“陛下大業成敗之關鍵,怕只系于今冬!”

武德二年的冬天。很冷!

在李言慶宣布易幟之后,王世充、實建德、宇文化及,同時行動起來。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攻取榮陽,掐斷關中與齊魯的聯系。至于榮陽Ri后歸誰所有?大家現在都沒有去考慮。畢竟,若不能將豪陽攻取下來,那么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此前,王、竇、宇文,各懷機心。

然則現在,李言慶的榮陽,已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存,所以不得不抱成一團。

不過從表面上來看,勿論是李言慶還是王實聯盟,都表現的很平靜。至于關中,似乎也沒有太多動作。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大家都很沉默。可誰都清楚,這不過是大戰來臨前的平靜。李言慶也好,王世充竇建德宇文化及也罷,每一個人都繃緊了神經,調兵遣將。

與此同時,江南烽煙正熾。

堯君素回歸隋室之后,立刻被委以重任。

此人也是起于草莽,楊廣為晉王時。就追隨作用。楊廣登基之后。他隨屈突通歷任鷹擊郎將。左驍衛將軍。散朝大夫。兵法從于屈突通,然則Xing情網烈。寧折不彎。想當初,屈突通在河東時曾鼓勵部下死戰盡忠。然則屈突通投降了。可是堯君素卻始終堅守河東,寧死不降。

屈突通曾前往勸降,堯君素在城頭上淚如雨下,但始終不肯與屈突通說半句話。

抵達吳郡之后,蕭皇后對他更是敬重有加。官職雖未及房彥謙、張仲堅,卻拜為上柱國。

而堯君素也的確是用兵如神。月余間破烏程,奪武康,直逼錢塘縣。

沈法興驚慌失措,向蕭銳求援,一邊固守錢塘。

長江畔,揚子宮中。

蕭皇后雖已年過五旬,卻風韻猶存。

她手持書信,苦澀而笑。

“其實,當初李卿救出堯君素時,哀家就已經覺察到,他的心思可能已生出變化。

解救堯君素,只是他為哀家。為先帝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這些年來。他堅守榮陽,對抗蟻賊叛軍,也算是盡了本分哀家著實怪罪不的他,只恨先帝無福。竟用不得如此賢才。”

承啟帝楊過。已經五歲了!

登基已快兩載光Yin(左耳旁的Yin),可因為年紀什么都不懂,這政務都是有蕭太后做主。

他聽不懂蕭太后說的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蕭太后口中的“李卿”究竟是哪一個。只得瞪大懵懂的雙眸。疑惑的看著蕭太后,和屋中眾人。

房彥謙因為病重,所以未來議事。

不過房玄齡如今也已經撐起了一片天空,可以獨當一面。

“太后,李河南歸附關中,只怕這中集戰事,勝負已分。

太后還需及早考慮退路,一俟中原戰事結束的話,下一個目標,定然就是江南。”

張仲堅怒道:“言慶無義,怎能在這時候歸附李唐?房喬,咱們現在應該立玄出兵,攻打蒙陽。”

“張仆She,非是房喬不愿出兵,實不能出兵。”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江南本就人口稀少,陛下治下雖有五郡,可實則除吳郡、丹陽之外。莫不是人心惶惶。堯將軍攻打沈法興,已征調了大半兵馬。現在就算集余下兵馬,在中原戰局,也難有影響。

況乎江都至蒙陽,尚需經由李唐治下。距離甚遠。

我們就算出兵,只怕不等兵至豪陽郡。這場戰事也已經結束了”平白的勞民傷財而已。”

張仲堅濃眉一蹙,虬髯顫抖。

“你的意思是,王世充連這個冬天都撐不過去?”

“以我對李言慶的了解。此人謀后而動。不動則已,動必驚人。

他既然敢在這時候宣布歸附李唐,焉能考慮不周?只怕他這一歸附。把所有人都算計其中。張仆She。說起來你和言慶也是老朋友。而且合作了那么多年。他的手段,你應當能了解。”

張仲堅當初和李言慶合作,商行天下。

蕭皇后也清楚這件事,故而睜大明眸,向張仲堅看去。

張仲堅不禁苦笑,輕輕頜首。

“太后,房喬說的不錯。那家伙從小就是個妖孽,他既然決意歸附,定然是已經成竹在胸。”

蕭皇后的明眸,頓時黯淡許多。

雖然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是這心里面。總還是有一些期盼。

現在,期盼沒了!

她輕聲道:“兵家之事,哀家不懂。

出不出兵,只在張卿與房卿決意。若實在不行的話,你們就縛了哀家和陛平,也降了李淵吧。”

這一句話說出口,房玄齡和張仲堅頓時跪在了地上。

“太后何出此言?臣等必以死護佑太后與陛下的周全。”

蕭皇后擺擺手,那意思是說:我累了。你們下去吧。

她牽著小皇帝的手,緩緩轉入后堂。

“房喬,你說我們該怎么做?”

張仲堅和房玄齡走出來后,低聲詢問。

“我的意思,讓杜伏威坐鎮鐘離,死守淮水一線,保淮南今冬無虞。

同時請堯柱國加緊對錢塘的攻勢。最好是在新C魂之前,攻克錢塘”只要能干掉沈法興,想必那蕭銑也會驚慌。而后我們再與蕭銳談判,效仿當年三國孫劉聯盟。合力撫守江水天塹。

如此一來,我們至少還有一戰的資本。”

“和反賊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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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堅大怒,大聲道:“蕭銑若愿歸順,我尚能同意。若是和他聯合,我斷然不能接受。”

“可是

“此時不必再說,這天下還是大隋三。山,我絕不會同意和反賊勾連。”

張仲堅說完,怒氣沖沖甩袖離去。

房玄齡,卻在他身后,搖頭苦笑。

其實,張仲堅也非常清楚,房玄齡說的這個辦、法,也許是如今最妥當的一個主意。只是他自認扶持的是正統,和一個反賊勾連,實在是難以接受。回到家中,張仲堅喝了幾杯悶酒。昏沉沉倒在了榻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聞有人在屋外敲門。

張仲堅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翻身坐起。沉聲道:“什么人?”

“三叔。房大人派人前來通稟。說發生了大事,請您速速前往宮中商議。”

張仲堅連忙起身,拉開房門道:“發姿了什么大事?”

“剛得到消息,李言慶…”

“李言慶怎么了?”

“豪陽李言慶,在七Ri前偷襲偃師。”

“啊?”

“還有”李言慶從河內抽調了杜如晦等人坐鎮偃師,他親領麾下萬勝軍。于三天前,攻下那城!”

張仲堅,頓時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