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第九百四十六章 京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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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計”后。圣駕回京,就輪到“京察”。

曹颙那位遠方表叔孫郎中,就敗在“京察”上。

所謂“京察”,就是對京官的考核,曹颙也未能幸免。只是孫郎中是五品官,有順天府衙門負責考校;曹颙這個二品侍郎,則是直接參加吏部與督察院的考試。

沒錯,這京察的主要手段就是“列題”、“引見”與“會核”。

列題是關于朝政撰寫條陳;引見是由吏部開具履歷單引見給皇上;會核則是衙門長官對下屬的考語。

這考核標準,并不是憑借長官主觀,而是有標準。

以“四格”、“六法”為考核標準。所謂“四格”,就是指“才”、“守”、“政”、“年”。

“才”是才干,分為長、平、短,曹颙是長;“守”是操守,分為廉、平、貪,曹颙得了個“廉”;“政”是政務,分勤、平、怠,曹颙是勤;“年”是年齡,分青、中、老,曹颙是青。

“六法”則是指六個方面的缺失,“不謹”、“罷軟無為”、“才力不足”、“浮躁”、“年老”、“有疾”。有了這六個方面的確實,分別要革職、降級、勒令致仕。

“京察”成績分三等。“稱職”、“勤職”、“供職”。

這“四格”曹颙考核都是上,“六法”又半點不沾,所以即便他這兩年在戶部沒有什么顯著功績,京察成績很是惹眼,就是京官中的第一等“稱職”。

有了這個考評,曹颙三年任滿,即有資格升轉。

曹颙成績驕人,李衛的考核卻是慘不忍睹。

他是捐官,又是土財主出身,自不如科班出身的同僚的眼。加上他執掌庫務幾年,太過勤勉,使得旁人少了不少油水,就惹了人嫉恨。

李衛歸到四阿哥門下,并沒有大張旗鼓,所以戶部這邊真沒有誰給李衛面子。

等到“京察”,“四格”中,李衛是“平、平、平、中”。任誰看了這份考評,都會認定他是碌碌無為之官。

“六法”中,李衛占了三條,“不謹”、“才力不足”、“浮躁”。前一當罷官,后兩條應降職。

他到戶部任上三年,正是升轉的關鍵時刻,這“京察”一番下來,怕是連任都成奢望。

看到蓋了戶部尚書印鑒的這份“京察”折子,四阿哥勃然大怒,幾乎要拍案而起。

李衛是他看重的人,留意了好幾年。自然曉得李衛狀況。李衛不過是因捐官的緣故,才學有些不足,若說政務,甚是勤勉,操守上也能當一個“廉”。

實打實的說,李衛的考評,就算比不上曹颙,也能是中上的“勤職”。

四阿哥沒想著放李衛出京,打算讓他在戶部在干上一任,磨磨性子,以后好大用。

沒想到,這“京察”下來,好好一個能吏成了庸官,四阿哥如何能不氣得仰脖。

要是他不認識李衛,不知李衛這幾年所為,單單看這“京察”折子,那就要使明珠蒙塵。

這份認知,使得四阿哥暗暗心驚。

如今大學士有宰相之名,沒有宰相之權,帝王權威至高無上。這又能如何?若是耳不順、眼不明,還是會被臣子蒙蔽。

四阿哥雖向來行事隱忍。但是骨子里及其護短。

他認定了李衛當用,如何肯讓旁人說李衛不好。就在這份“京察”折子上,他洋洋灑灑寫了半頁考評,都是褒贊李衛的,連當初莊親王與李衛糾紛,也都位列其上。

雖說李衛是他的門人,但是他寫得理直氣壯。

直到撂下筆,他才吐了口胸中濁氣,暢快了許多。

待到這份折子,送到御前,不僅看折子的康熙異色,連正在代筆的張廷玉也跟著吃驚。

因為,康熙笑了:“這個李衛倒是有趣,四阿哥舉賢不避親,命四阿哥速速引見。”說罷,將折子丟給旁邊侍立的魏珠。

魏珠躬身接過,轉身遞給張廷玉。

張廷玉匆匆掃過折子,手執朱砂御筆,代筆批了折子。

能得四阿哥褒贊如此的,不知是什么人物,卻是官職不高,名聲不顯。張廷玉心中,萌生出幾許好奇。

因為這批得折子上,有“速速”二字,所以次日,張廷玉就見到了這位倍受四阿哥褒贊的李衛。

雖說不當以貌取人,但是張廷玉心中還是有些失望。

這跪著的人高馬大的壯漢,抬起頭來,就是滿臉的麻坑。長得像個粗鄙武夫,實看不出哪里賢能來。

倒是康熙,從第一眼的失望起,倒是多了幾分思量。他曉得兒子的脾氣,冷冷淡淡的,實際上心高氣傲得很。

能入了四阿哥眼的人,定不會是考核折子上所描述的庸官。

李衛還是在捐官出仕之初,隨著不少人,由吏部官員領著陛見一次。

如此單獨引見,還是頭一遭,他就有些緊張。

二月中旬,春寒未消,他跪在地上,片刻功夫,就出了一腦門子汗。

雖說這幾年,參加大朝會時,遠遠地見過康熙身影。當時并不覺得什么,只是覺得龍袍金燦燦的,看著惹眼。

如今,看著地上的金磚,聽著康熙與四阿哥的對話,李衛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出了紕漏。

這越擔心。越是出亂子,等到康熙親自問李衛時為何要向莊親王追債時,李衛立時直起身子,扯著大嗓門,道:“回皇上的話,臣是依律行事,沒旁的緣故。”

魏珠在旁,聽了李衛的話,嘴角都忍不住直抽抽。御前對答,規矩大著,做臣子的。自然要說得軟乎。

這個李衛長得丑不說,還是個愣頭青,怎么就被四阿哥瞧上?

他這樣想著,就用眼角余光去瞧四阿哥。

四阿哥倒是神色如常,絲毫不察覺李衛有什么不對。

康熙如今耳重,平素召見其他官員時,都要仔細傾聽,生怕讓人瞧出什么。如今,這李衛的大嗓門,正好合了他的胃口。

康熙又隨口問了兩句戶部銀庫之事,李衛雖回答的直白,言辭不算文雅,但是也能瞧出他在差事上用心。

待打發李衛跪安,康熙笑著對四阿哥道:“確實不錯,沒枉費你夸他這一遭……”

四阿哥心中遲疑,要不然說出這次“京察”的弊端;猶豫片刻,終是沒說出口……

御前溜達一圈,李衛的“京察”成績就成了“勤職”。

一時之間,引的八方齊動。

那些在“大計”、“京察”中難逃罷官降級的官員,就開始不死心,四處鉆營,惦記著托人陛見。

四阿哥對李衛的提挈,有目共睹。

曹颙曉得其中緣由后,倒是有些羨慕李衛。

史筆如刀,都說雍正是暴虐之君,但是曹颙曉得,這其中大有水分。不說旁人,就是李衛,按照歷史上的走向,遇到四阿哥之后,是一路飛黃騰達到底。

經由丈夫開導后,初瑜漸漸從喪母之痛中走出來。

二月中旬有童子試的第一步,縣試,天佑、恒生與左住、左成兄弟都下場。

這是科舉考試第一步,極其繁瑣。縣試通過后,還要參加四月里的府試、八月里的院試,院試合格后。才能得到“生員”資格,入官學讀書,或者參加鄉試。

其實,權貴人家子弟,直接納個監生,也能直接取得鄉試資格;但是,曹颙還是希望孩子們自己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考出來。

這考試結果出來,并不出人意料。天佑在榜首,左住、左成兄弟也榜上有名,恒生落第。

小家伙怕是羞惱了,耷拉著腦袋,好幾日沒緩過神來。還是曹颙出面,帶著兒子往西華門外的護軍營走了一遭,讓他見識下什么是男兒如刀,恒生才從失敗的打擊中緩過神來。

“做你愛做的。”說這句話時,曹颙并不坦然。因為他曉得,這五個字是什么意思。他能允諾的,只有恒生成年前這幾年。

恒生仰著小腦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知道了,父親,兒子以后還是當將軍。”

他雖為自己才學不足懊惱,但是對于考試過關的哥哥們,并無半點相嫉之心。他不僅自己不再玩耍,多多的習武,還攔著哥哥們少玩游戲,催促他們多看書。

天佑心中,已經后悔了。

不該跟著左住兄弟一起參加縣試,恒生背書都不利索,更不要說寫文章。就算自己去,也當攔著恒生,不讓他去參加,省得不過傷心。

想到這些,他吩咐丫鬟小樓道:“我去找二爺下棋,你去廚房要幾盤點心送到松院。”

小樓原本正在磨墨,遲疑了一下,應聲出去。

剛好小謝進來,聽到天佑的話,不贊同道:“她雖放腳了,腿腳也不如旁人便利,大爺還老支使她。”

天佑道:“就是有裹足之痛,才當多走走,才能早日恢復如常。要不然,就算是放了腳,也成了廢人。”

這個小樓,是李氏給天佑的。說起來,與曹府緣分不淺。

去年曹府買女孩兒,她就隨人牙子進過曹府。當時,她在那些女孩兒中也算出挑,說了“燕窩好吃”,不像尋常人家女兒,所以初瑜、妞妞、田氏都沒挑她。

剛好曹元家的,要買兩個小丫鬟,一眼就看到小樓。

沒想到,卻是撿了個寶,這小丫頭的女紅十分出挑。

曹元家的調教了半年,孝敬給李氏。

前些日子,恒生從葵院搬走,兄弟兩個身邊侍候的人不多,初瑜將自己身邊的兩個大丫環指下來,李氏就挑了身邊四個小丫鬟給兩個孫子。

這小樓就輾轉到了葵院,她本姓高,這小樓的名字,是天佑起的,曉得她識字,就命她在書房侍候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