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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事要緊,曹颙叫初瑜收拾幾套換洗衣服。次日天明就隨著四阿哥前往通州。
至于被褥等物,則有管家曹元使人趕馬車送到通州。
曹颙并不是頭一次來通州官倉,但是不過是走馬觀花,今日才算見識到京倉的氣派。
通州官倉,分西、中、南三倉。倉廩總督衙門通州駐地在中倉,所以先從中倉清查。一眼望不到邊的倉廒,還有露天囤放的米石。
進入官倉,就是一股白石灰的味道。
曹颙隨著四阿哥一道,隨著倉場總督阿錫鼐、張伯行兩個,查看了幾個倉廒。
到了巳初(上午九點),被點名協辦的各位王公大臣也都到抵通州,就連先前告假的戶部侍郎孫渣齊也不例外。
想來是四阿哥先前已有計較,見眾人都到了,就將差事分開指派下去。
國公延信、戶部尚書孫渣齊與漕運總督張大有勘察中倉,恒親王世子弘升、兵部侍郎查弼納、戶部侍郎曹颙勘察西倉;四阿哥同九門提督隆科多與內閣學士吳爾臺勘察南倉。
從明日算起,五日之內勘察完畢。
任務有些繁重,曹颙心里想著早晨同四阿哥看到的賬冊。這通州倉總計倉廒數將近四百,露囤將近五百圍。
五日之內勘察完畢,日子就有些緊。
四阿哥分派下差事后,眾人就沒有耽擱,各自散去。
弘升與曹颙早在上書房時就認識。他是五阿哥府庶長子,因五阿哥沒有嫡子,以長子身份得封為親王府世子。
五阿哥向來清心寡欲,雖為寵妃之子,又打小養在太后宮,但是資質有限,很是有自知之明,從不摻合權勢之爭。因此,五阿哥與同樣淡泊的七阿哥向來投緣,比照其他皇子府往來要多些,兩家的子弟也比較親近。
加上弘升同弘曙交好,對曹颙這個堂姐夫也就少了幾分生疏。
兵部侍郎查弼納老姓完顏氏,是永慶的堂叔,今年才四十年,算是六部堂官中的少壯派,同曹颙也早就認識。
三人既都是舊相識,這一路同行,就少了幾分冷清。
等到了西倉之時,已經是下午,將近飯時。
官倉附近,有碼頭,有駐軍,商業依附而生,少不得客棧酒家。
弘升叫人尋了個干凈的館子,直接帶著曹颙與查弼納去用飯。他很是慷慨,除了三人的包間外,又在外頭置了幾席。安排其他隨從之人。
“通州的燒鯰魚可是出了名的,兩位可得好好嘗嘗。”待酒菜上來,弘升笑著對兩人招呼道。
查弼納世家子弟出身,也是個吃喝玩樂的主兒。
聽了弘升的話,他拿筷子夾了兩筷子魚肉,送到口中品了品,正經說出個三六九來。聽得弘升眼睛發亮,全然是得遇知己的表情。
曹颙不動神色,心里卻是佩服不已。
這個查弼納,是滑而不油,官場人樣。他是滿洲勛爵之后,康熙四十七年恩蔭出世,授吏部郎中,同曹颙差不多。而后十幾年,三次升遷為兵部侍郎。正五品到正二品侍郎,升了五級。
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酒菜撤去,弘升還同查弼納侃侃而談,堪稱是眉飛色舞。期間,他還不忘同曹颙說上兩句,讓人不覺得怠慢。
有些跑題了。這弘升還是有些不穩當,曹颙在旁,心中思量著。
五日的功夫本來就緊張,今日這半日正該好好商量籌劃才是。
弘升到底年輕,就算想要交際,也要先擺出能干的姿態來才是。那樣的話,就算而后偷懶,旁人也不會覺得什么;現下,第一日就懈怠了,而后再勤勉,給人的印象也是懶散。
以弘升的身份來說,他對查弼納有些熱絡得過頭了。
到底是何原因?
曹颙有些好奇,少不得多打量查弼納兩眼……
南倉,場地囤倉外。
雖說下來勘察,但是四阿哥并不是尋常官員,帶來堂主事與王府屬官數人,都是老成持眾之人。四阿哥交代下去,只叫吳爾臺帶著眾人下去,他自己反而不用親自一處處勘察。
“查弼納?兩江總督?怎么會是他,長鼎怎么了?”四阿哥聽了隆科多的話,詫異出聲,低聲問道。
兩人所站之處,正位于空場之間,到是說話的好地界。
“像是被皇上抓了什么把柄。江南重地,皇上向來重視。新總督在六部里挑。查弼納雖不是最適合的人選,但是他年輕,又沒有經過外任。”隆科多說道。
年輕,就少了威望,沒有根基。沒有經過外任。所有人際脈絡都在京中,能查個一清二楚。
四阿哥想起一事兒,道:“這查弼納好像同舅舅有些交情?”
隆科多倒是不避諱,直言道:“他早年曾拜在揆敘門下,走八阿哥的門路出仕。”
四阿哥聽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但是眼前這位“舅舅”,早年也做過“八爺黨”,再說下去,讓他多心反而不好。
四阿哥就岔開話,問了幾句南苑行圍之事。
隆科多一一答了,兩人雖只是名分上的舅甥,并不是骨肉至親,但是彼此表現都很切合身份。
四阿哥絲毫沒有親王皇子的架子,完全是晚輩的信賴與親近;隆科多也不再像是在御前一樣謹言慎行,囑咐了好幾句,話里話外都是對晚輩的呵護之意。
不過,對于勘察倉糧之事,隆科多興趣缺缺,揉了揉眉心道:“你小舅母病了,這兩日身子正不大好,我委實有些不放心。”
四阿哥聽了,心中不快,面上卻是不顯。
隆科多話中的“小舅母”。就是隆科多的寵妾四兒。這個四兒,就是隆科多的逆鱗。為了這個四兒,這些年來隆科多私德多受詬病。
四兒雖不是命婦,但是卻是執掌國舅府內務。大前面隆科多老父病故時,四兒以“子婦”身份,料理喪事,還引得御史彈劾,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因這件事,氣的隆科多老母不行,沒到半年就跟著去了。
此后,再也無人轄制。這個四兒就以佟氏女主人的身份,往來京城命婦之中,誰也不敢小瞧。
“福晉才得了些靈芝,難得的紫芝,改日給舅舅送去。”四阿哥說道。
隆科多聽了,頓時來了興趣。
四兒跟著他三十多年,如今已過不惑之年,紅顏不再。雖說隆科多并沒有因色弛而愛衰,但是這女人哪有不愛美的?對于靈芝首烏這些養顏之物,向來是京城貴婦的稀罕之物。
四阿哥見他說起私寵,全無避諱之意,很是無語。
一時之間,他竟覺得眼前這人陌生起來。
人多是如此,嚴于律人,寬以待人。自身能犯下行為道德錯誤,對于旁人的,多少會有些不屑……
五日后,曹颙頂著黑眼圈,隨同弘升與查弼納回到中倉。
這五日,弘升學著四阿哥,叫三人分頭行事,勘察西倉的一百多處倉廒。
一處倉廒,就十幾間屋子占地,儲糧萬石左右。一萬石是什么概念,按照后世的算法,是六百噸,裝貨車的話,能裝五十輛,裝火車的話,能裝一列。
每處倉廒都要勘察到,是否滿倉,是否是新米,陳米是否霉變蟲蛀。
如此下來,一個白天下來,能走十來處就不錯了。
露天囤放的糧倉,勘察起來更瑣碎,更累人。
曹颙雖帶了主事過來。但是卻不能撒手不理。
誰讓他上面是四阿哥,曹颙“勤勉”了這些年,這回在四阿哥身邊當差,斷沒有自毀形象的道理。
于是,他老老實實地,一處處地勘察下去。
白日里的時間不夠用,晚上也騰出時間,又因防火的緣故,晚上不能檢查倉廒,只能檢查廣場的臨時糧倉。
這樣實打實的忙了五日,連南苑牧場的圍獵也沒功夫去想,他終于在第五日完成了差事。
兩位堂主事,跟在曹颙身后,看向曹颙的目光,已經從巴結到敬佩。
弘升都有些看不過眼,勸了他一遭,只道不必“事必躬親”什么的。
曹颙雖身上乏,但是心里踏實。
不用站隊,就憑自己“勤勉當差”這一條,落在四阿哥眼中也添了些許分量。
而后,就各處糧倉整里出來的樣米,就霉變米、陳米等如何處置,眾人在通州又滯留三日。
這期間,曹颙卻是一反在西倉時的積極,少說少做,一副從大流的模樣,并沒有什么真知灼見。
多數的時候,他在養神。養尊處優慣了,忙了幾日,精神還真有些吃不消。
回到住處,他也閉門不出,只是到頭便睡。
以他的身份與品級,在眾人中實在排不上數,這個時候出風頭,才是傻子。
曹颙想得明白,之前的“勤勉”,只為四阿哥一人。如今,已達到目的,自不會徒生事端。
十月十六,眾人算是完成差事,從通州返回京城。
這時的曹颙,精神飽滿,氣定神閑,已經恢復了出京時的從容。
十月十七,四阿哥上了折子,將此次勘察的結果稟到御前。
十月十八,曹颙到了戶部衙門,便得了個消息,兩江總督長鼎“以病退”,兵部侍郎查弼納升任江南江西總督……
曹府,蘭苑。
初瑜看著手中的熏香帖子,皺眉道:“她怎么想起送帖子過來?”
“誰呀?”將到李氏壽辰,最近親戚往來往壽禮的多,卻第一次見初瑜這個模樣,李氏有些好奇。
“佟府那位大名鼎鼎的如夫人。”初瑜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