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六少,外號凌鐵塔、凌黑子。第一個外號評的是其外貌身形,因凌六身高體壯又面容黝黑,渾似大悲寺的鐵塔一座,故得此渾名。第二個外號則言其心,說其不僅面黑手黑且心黑,由里到外黑成一團。說來道去,凌六無非性情狠辣了點,為人倒是光明磊落,黑也黑在明處。
保平三城之中,凌六絕對是年輕一輩中數得上號的人物。他出身豪富之家,惡仆狗腿眾多,為人仗義出手大方,結下頗多狐朋狗友,當中就有鎮西國公府的公子。
他還是大悲寺俗家弟子,拜在護法堂首座絕塵大師門下,學得一手好雙锏,有八書下的武道修為。
在鎮西國公府與定王府之間,保慶凌氏傾向前者。畢竟兩家在保平三城共居多年,都是本地土著。雖然兩家之間也有利益糾葛,但是彼此還有不少生意往來。
凌氏很識相,從不覬覦保平玉礦。就是青漠馬的養殖,凌氏馬場的規模也遠遠及不上鎮西國公府的。
鎮西國公府自然投桃報李,整個青原的皮貨生意幾乎都入凌氏手中,鎮西國公府只占了很少的份額,空余部份被其余大小商行占據。
此次,凌氏冒冒然插手保平玉礦,是無心所得之后的有心入手。數日之前,因凌氏要擴建皮貨加工場,而青保山長年采玉,石塊都很松動,采集起來少花人力,故此往青保山采石。凌氏向衙門交了點銀子,開了大批人馬進山。
哪里知道,那日轟然炸山,地底居然露出一大片深埋的玉脈。采石的凌氏主事人當即封鎖人言,并向家主飛報此事。
凌氏家主聞訊,帶了經驗老到的資深礦工,連夜秘密趕赴青保山。礦工七看八看,最后斷言,此處玉脈絕對可以發掘出一個大中型玉礦,并且書質不錯,也許能有不少羊脂皇玉出現。[wzdff貼吧團]此礦價值無可估量。
凌氏家主動心了。若是平時他也許會將此礦拱手相讓,因玉礦是燙手山芋,可能被燙一手大泡,最后還得扔掉。他要真將玉礦的消息透了出去,無論鎮西國公府還是定王府,必然會為凌氏之舉付出些別的利益。當真要這么干,凌氏會選擇鎮西國公府。別的不說,鎮西國公比定王可要大方多了。
但是,凌氏家主接到從恒京傳來的消息,凌老太爺的外孫尚家四公子最為自得的女徒弟,威風赫赫的護國公大人趙婠已經起程往青原來。
這可是自家親戚凌氏家主在心里大嚎,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座玉礦就合該是咱家的,否則,早不早晚不晚,護國公大人怎么這時就來了吖?最多還有十日,那七千大軍拱衛的八彩八駿座駕就要抵達了
根據袖月商業協會的情報,凌氏家主還知道了這位國公大人很有可能提前微服到達青原,訪訪民情、探探虛實啥的。
凌氏家主當機立斷,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因保慶縣令同樣是錢氏族人,凌氏若是上衙門要買青保山那處山地,定然會引起錢氏警覺。畢竟這么多年過去,青保山的玉礦開采殆盡,凌氏突然要買默認為鎮西國公府封地的青保山山地,由不得人不懷疑。
凌氏家主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動用了家族埋在保慶縣衙的暗子,直接通過主簿私底下買了青保山那處山地,還費盡心思偷偷取了縣令的大印蓋上去。
這份契約保管在凌氏家主手里,若事有不諧就直接撕掉,買地付出的銀兩送予那主簿。要是趙婠肯給凌氏撐腰,這份契約就是最好的憑證。
拿到契約之后,凌氏家主立即以開采完了石料為由,將所有人馬撤出青保山。轉過數天,鎮西國公府就接到密報青保山出了玉礦,這才有了后來之事。[wzdff貼吧團]
凌氏家主也可以直接拿此消息去向鎮西國公府報告,以圖得到后報。不過,大家都是本地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凌氏已經打了這玉礦的主意,再去訛人家實在有些不地道。正所謂,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為了能趕在鎮西國公府與定王府之前截住趙婠,凌氏派了布有量在保平城蹲點。考慮到保平城離京都最近,凌家六少直接住在這兒。保治城里也有人盯著,保慶就更加不用說了,凌氏在保慶能做一多半的主。
保平三城之中,屬于凌氏的每一家皮貨行,若迎來了皮貨商隊,不拘大小、不論買或者賣,都會有專人負責詢問他們一路行來可遇見什么特殊點的人與事。
于是,被趙婠管了閑事的皮老大那支小商隊得了凌氏好大一筆賞金。皮老大這兒把話說完,不多久,凌氏就找著了趙婠主仆三人的蹤跡。布有量立馬挨近,并終于用一句話引起了趙婠的注意,進而與她接上了頭。
老孫羊肉館雅間,趙婠與布有量談興正濃。包子與越境也從旁邊兩雅間回來,四個人圍住一張桌子說話。
布有量年輕時也曾走南闖北,談起北地風情、東魯奢糜、南荒野趣頭頭是道。趙婠是個極好的聽眾,布有量講到精彩處,她還鼓掌叫個好什么的,布老頭越發白話得眉飛色舞、口沫四濺。
半個多時辰過后,忽聽門外小二殷勤招呼:“喲,六少爺,您可越來越精神了有日子沒來啦,今天還是老五樣?”
接著,一個粗豪的男聲說道:“不急,本少爺今天有客。待會再說。”
那小二說著恭維話下去了,雅間門外嗵嗵腳步聲響,片刻有人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門,卻沒說話。布有量趕緊起身,給趙婠道了罪,打開門出去,不一時又進來,對趙婠躬身一禮,肅容道:“大人,保慶凌氏三房嫡長子凌遠志特來拜會。”
趙婠一樂,道:“您方才可沒這么客氣。別多禮了,請凌家六少爺進來罷。”
布有量又是一禮,撩開門簾,打開門,從外頭請進來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高壯青年。果真好一條莽大漢,膀闊腰圓,面黑如漆,一對環眼精光四溢,滿身的彪悍之氣。凌遠志足足比趙婠高了三個頭,往那兒一站,絕對堵上半片大門。
凌遠志入了屋,環眼一掃就看見居中坐著的少女。卻見她斜挽長發,只簪著一支碧瑩瑩玉釵,耳上戴著一對銀光煜煜的長墜子,看上去像是兩條小鎖鏈。她眼神中滿是笑意,見自己進來,盈盈站起身。
凌遠志慌忙作揖行禮,直道:“不敢當大人起身,在下凌遠志,大人大駕光臨,凌家卻不曾百里相迎,實在怠慢,還望大人恕罪。”
趙婠擺擺手道:“六少爺不必多禮,請過來坐下說話。”
凌遠志素聞趙婠不拘俗禮,當下也不忸怩,果真坐在她下手,不過很恭敬地低垂著眼簾,不敢看向她膚色晶瑩的面龐,生怕她怪罪自己無禮唐突。他說道:“可不敢當您一聲‘少爺’,若大人不嫌遠志粗俗,盡管喚遠志凌六就是。”
趙婠心道,我還不如叫你六少爺。這輩份排行是個頭回見面的陌生人就能直接叫的?凌六此言也表明了凌氏一意與她交好的意思,才會不顧攀附之嫌出此言,趙婠懂。
趙婠客氣笑道:“聽聞六少爺的父親正是我家尚四師父的舅父,六少爺與尚四師父同輩,算起來也是趙婠的長輩。趙婠怎能如此失禮,直呼六少爺在族中的排行?”
布有量在心里直跺腳,六少爺什么都好,就是脾氣太急躁了些。這下可好,攀交情攀出個長輩來了。您要是護國公大人的長輩,那豈非與皇帝陛下、鎮國公主同輩?
凌遠志亦是暗自后悔,總算他腦袋里長的不是肌肉,趕緊笑道:“您可是折煞在下了。您看在下這張比鍋底還黑的臉,都快被您臊成大袖臉了”
這一句自嘲的話,解了此時有些尷尬的情勢。趙婠暗贊此人腦瓜靈便,說道:“凌六少,聽聞你家也養著清漠馬,不知有沒有玉骕骦、赤嶙騮這樣的好貨色?”
凌六少?好吧,這個稱呼不遠不近。凌遠志也知道面前這少女看上去和氣好說話,實際很有主見。她也許會因尚四之故對凌氏熱絡幾分,但要得到她的全力支持,凌氏還要下大功夫。
凌遠志笑容可掬,黑臉放光,神色間很是自豪。他朗聲道:“凌氏養了五百多匹清漠馬,雖然沒有玉骕骦、赤嶙騮這樣的上書,卻也有紫螭驄這般好馬。”
趙婠笑問:“紫螭驄比之玉骕骦、赤嶙騮如何?”
凌遠志見她頗不以為意,有些尷尬地說道:“只差一線。”
“哦。”趙婠笑得甜美,拉長聲音道,“只差一……線啊?”她倒了杯茶喂大仙兒,頭也不抬地說道,“可是我聽牧民說過,似乎在玉骕骦與赤嶙騮之上,還有百年難得一見的馬王照夜踏燕驪。”
凌遠志腦筋急轉,忽然想通趙婠此言何意,強抑激動急切,深吸一口氣,說道:“在下當然聽說過照夜踏燕驪美名,并且知道,每一匹青漠馬都有可能異變為照夜踏燕驪。玉骕骦能,赤嶙騮能,”他盯著緩緩抬起頭來的趙婠,鏗鏘有力地宣告,“紫螭驄當然也能”
傳說中的馬王照夜踏燕驪,并非依照與蠻荒靈獸天馬血源遠近來確定。不僅是青漠馬,就連普通的青原馬,也許只需要一個契機,能于黑夜視物如白晝,能身輕飄忽得腳踏空中飛燕而行,就標志著其進化成了青原馬王照夜踏燕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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