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

第六卷 淚灑錦繡城 第三十九章 什么是愛?

古代言情

第六卷淚灑錦繡城第三十九章什么是愛?

第六卷淚灑錦繡城第三十九章什么是愛?

人就是賤骨頭,是不是只有失去了,才會覺得珍貴?

為自己,趙婠從不強求什么,只要不超過她生存的底線,一切順其自然。

她和越樂對彼此的感受不同。越樂相當于與她一起度過了十年歲月,可是她與越樂,滿打滿算,朝夕共處的時日還不到一年。

越樂以一種突兀又強勢的方式出現在她生命當中,她與他互相承認對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人,然而這只是結果,沒有過程。

趙婠并不清楚她成長的十年,其實一直有魂晶中的越樂陪伴。越樂對她了若指掌,懂她,憐惜她,愛她。

但趙婠對越樂的了解,只停留在他對過去的少量講述中,甚至還有一部份印象是傳說。她不知道他為了什么會喜笑顏開,不懂他因為怎樣的感懷而悲傷。憐惜?無所不能的越樂需要嗎?至于愛——男女情愛,趙婠……尚懵懂。

她沒有時間談情說愛,在與越樂相見之前,她沒有遇上一個合適的人去談一場能讓她笑讓她哭讓她拈酸吃醋化成母老虎的戀愛。她忙。

趙婠知道越樂對自己好,他是值得自己托付終身的良人。他走了這么久,她也慢慢變得焦躁不安,她想去找他。但她還是有條不紊地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再將這種想法付諸實際。

不可否認,趙婠對越樂有感情,在她心里,越樂是可以媲美爺爺與義父的存在。她對他充滿信賴,喜歡他、敬佩他,并且相信她能與他成為夫妻。但是愛情,不需要對比參照人。愛情能帶來婚姻,婚姻卻未必需要愛情。

活著就是修行。趙婠活著,修行了很多自己愿意、不愿意的東西,每每都有準備,都做了周全的打算。究竟什么才是愛?這突如其來的愛情,她還不知道如何開始它的修行過程,就悲哀地發現它已經走向了末路。

以為越樂必死無疑的剎那,趙婠眼里是血色,靈魂卻瞬間雪白。只覺得萬念俱灰,她第一次有了活著不如死去的念頭。一輩子真短,短到還來不及好好愛,就走到了盡頭。

她已經盤算著要找個寂靜的小山鄉,或者干脆回到北冰原之上那座與越樂相遇的小湖旁邊,和他一天天一日日慢慢過完余下的人生。

她會給他生三個孩子,一個姓百里,一個姓越,最小的那個姓趙。她和他的家不用很大,七八間房足矣。但是一定要有一個大大的院子,因為大仙兒和暴風彪也要安個家。

她有很多錢,她相信生活會很悠閑并且快樂滿足。孩子們能滿地跑了,她會和越樂一起拖著娃娃們遍走天下,將那些年輕時沒有時間好好欣賞的美景一一看個夠。

等孩子們長大了,她會把他們都趕出家門,讓他們像自己小時候一樣去經歷風雨。而她,會和她的越樂,平靜地一起走向夕陽。

越樂沒有離開趙婠之前,二人就曾經暢想過未來。然這一切,難道都要成了泡影?她與他,為什么要相見?

趙婠久久地望著東方。今日的春陽有幾分熱度,北地總比旁的地方要晚融解的積雪終于開始融化。冰消雪解,北地的春天盡管來得晚,到底沒有食言。但若是越樂當真死了,趙婠人生中的四季,將永遠停留在這個滿目慘白的寒凄之冬。

她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屋里跑到了屋外,也不知道大先生一整晚在耳邊說得嗓音嘶啞究竟是些什么話,更不知道容九急匆匆跑去城外迎她,卻只能失望而歸。

如今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她縱使活下去,也只是一具不再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趙婠的隊伍午時之前進了北安城,直接入駐國師府。當有癡從機關堡壘中下來,一眼看見那個哭喪著臉的小老頭,不禁大吃了一驚。他失聲道:“神算子老先生?”

大先生剛剛用袖子抹了抹淚花,實指望這機關堡壘里面能有人勸得動自己的寶貝乖囡。冷不丁聽見有人如是稱呼自己,他張著老眼一瞧,也極為驚訝,遲疑問道:“莫非是大悲寺的有癡小和尚?”

很難得地見到為數極少的故人,有癡快步上前,深深一禮,激動地說:“老先生別來無恙?有癡有禮”

大先生終于扯開嘴角,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笑容,道:“我只知道囡囡身邊跟了大悲寺的和尚,沒想到竟然是你”他眼睛一亮,急急追問,“小和尚,你是不是曾經被老夫批命為桃花不斷的那個?”

有癡身體一顫,很敏銳地感覺到了身后的怪異目光,哪怕這些騎士都知道他的綺事,但他還是深感局促與羞愧。無言點頭,有癡眼簾下垂,盯著腳尖。

大先生卻大喜,一把薅住有癡的袖子,扯著他就往里走,說道:“太好了來來,你來試試,看看你的命格能不能在她身上應驗”

有癡莫明其妙,卻不好掙脫大先生的鉗制,只能被動地跟著他一路走。大先生心焦如焚,哪里還顧得上好好走路,沒幾步就直接拽了有癡運轉輕功離去,將欲與自己打招呼的魯班扔在腦后。二人身形化電,數息間便到了那片小樹林的木屋外面。

有癡一眼就看見了趙婠。心神劇震,他似乎聽見圍繞在趙婠身旁的真氣在哀號。它們在痛哭流涕自己的不幸,因為從主人的靈魂深處漫延出灰色的毒草,正無情地吞噬著它們。

有癡無論什么時候看見趙婠,哪怕她在中和殿受到一時半刻也許就會往生的致命重傷,她身旁的真氣虛弱到了只殘存一小絲的地步,她眼里的神彩仍然充滿了生機。她的生命是如此堅韌,她用力地活下去,從不給死神半分希望。

可是現在,她依舊明亮的雙目中滿是死寂,死一般的肅寂。哀莫過于心死。有癡驀然想到這句話,不由大慟,脫口顫聲問道:“師叔何故如此?”

大先生一直在觀察有癡的神情,聞言哀嘆道:“我苦命的孩兒,她那未婚夫婿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她這是在傷心吶老夫苦苦勸了她半宿,她一句話也不說,就是發呆。”

她的未婚夫婿?有癡不期然想起,曾經在趙婠腦海中偷窺到的情景。前面三幅畫面盡數是她面對著死去的親人,只有最后一幅她在歡笑——她倚在一名俊美不可言述的男子懷中盡情歡笑。

有癡極其不合時宜地想,只怕從此后,她心底最深沉的記憶里又將添上一幕雪花漫天飄舞時的死亡。

“我要去接他回來。”趙婠移目看向被她突然開口說話嚇住了的二人,加重了語氣重復道,“我要去接他就算當真死了,越樂也不會愿意被埋在那個沒有我的地方。所以,爺爺,您告訴我如何去找他”

這不是請求,是命令從不違背大先生意愿的趙婠,頭一次用這么無禮的語氣陳述自己的要求。她直勾勾地盯著大先生,慘白面孔慢慢浮現暖意,冰冷僵硬的聲音也有了輕微的柔軟:“您放心,我不會尋死。找回越樂以后,我會好好孝敬您和爹娘。”

大先生苦惱地揪著胡須。但趙婠這樣凄婉地凝視著他,目光中是無法掩飾的悲涼,他終于點了頭,卻一指有癡,說道:“讓他陪你一起去”

趙婠的眼神這才落到有癡身上,她似乎很驚訝此人會出現于此處,不禁蹙眉問道:“你怎么來了?”

有癡眼神微黯,合十禮道:“接到殿下的令符,清漠騎和小僧才一并入了城。”不用說,這令符定是大先生從趙婠身上取走的。

趙婠很想拒絕爺爺的提議,卻又唯恐他老人家會懷疑,反正她想甩掉有癡容易得很,便勉強應允道:“好。”

大先生是什么人物,眼珠一轉便道:“你先去歇一會兒,有什么話要交待的趕緊吩咐下去。爺爺與小和尚也算是故交,我們要敘敘別情。”

趙婠不疑有它,深吸一口氣,展開身法,很容易便在國師府里找到機關堡壘和青漠騎。魯班正翹首以望,方才他還未來得及與大先生見禮,就眼睜睜地瞧著大先生抓著有癡破空而去。

魯班跳上前來問趙婠:“大先生怎么回事,為何與有癡大師一起離開了?”

趙婠把包子和青漠騎的副統領叫過來,讓眾人聽大先生之令行事。又央求魯班,務必要在前燕有所異動之后,勸大先生離開北地回轉恒京,與趙安康匯合。

魯班見她交待諸事神色急切,不禁狐疑問道:“事兒都讓咱們干了,你呢?你不會一個人偷溜吧?”

趙婠沉默片刻,說道:“魯師父,我不瞞你。越樂兇多吉少,我必須馬上離開去找他。您……”她制止魯班的插嘴,道,“您不用擔心我的安危,爺爺說懸空島甄家劇變,現如今島上只怕已經沒有活物能威脅到我了。”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凄然笑道,“我這一去,恐怕要帶著越樂的靈魂回來呢”

魯班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青漠騎眾人心里一咯噔,面面相視。包子眼里頓時就涌出淚來,低低聲叫了一句,小姐

趙婠對眾人勉強一笑,道:“當然,這是最壞的猜測。越樂身邊還有會飛的暴風彪,所以他有很大的機率生還。”

她環視了眾人一眼,在心里說,永別了。

爺爺還有爹娘、有木頭哥哥,至不濟還有魯師父。爹娘如今重逢,相依為命、相濡以沫。但越樂,這整個天下數萬里河山,這幾十上百萬的蕓蕓眾生,他卻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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