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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淚灑錦繡城 第五十四章 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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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淚灑錦繡城第五十四章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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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多月,大都政局出乎人意外的平穩。自從那日甄家火速飛傳最緊急信息給臨川王之后,原本已經有所打算的臨川王一方當即偃旗息鼓。秀川王與小皇帝從甄家與臨川王的步步緊逼中掙脫出來,得到喘息并再度謀劃的機會。

那些慣常夜游的豪門富戶子弟又出現在大都城的夜色中,似乎那通宵不眠尋歡作樂的日子又回來了。

大都原錦繡城舊城區,乃天下一等一的好去處,不同風格的大小銷金窟足能滿足荷包鼓脹程度不同的尋歡客所需。而普通百姓也自有消遣去處,無事之時去茶樓書場戲園品品茶聽聽書看看戲,大半日就這么混過去了。

離著錦繡書院不遠處有座四層高樓,原是大越朝就有的老建筑。它在戰火中毀了大半拉,后來又修繕一新,樓上掛的是東魯一位皇帝的親筆御題“瑞茗閣”牌匾。

此處,一樓供平頭百姓圍坐,喝的是幾十個銅板一壺的粗茶,聽的是說書先生的瞎白話。

二樓有雅間,也有大堂,供那些荷包里有幾個錢,但又不屑與平民齊坐的人們享受,每日都有唱腔優美的在此駐唱。

三樓便只得四十間緊緊密閉的包房,有大有小,客人想要格外的什么服務,盡管說來,茶樓自然會幫著辦得妥妥貼貼。

而能進入四樓這十八間大雅室者,無不出身高官顯爵、豪門世家,每年要向茶樓繳納不菲的銀錢以留住自己訂下的那間房。若過了日子沒交錢,對不住,您明年再來罷。

這茶樓據說是甄家的產業,故而大都城里無人敢惹。原先甄家因大越朝滅亡的緣故也受了亡國破家之苦,在朝中也沒有什么很令人矚目的力量,但近千年的古老世家底蘊在此,何人敢小覷?

現如今甄家公然力挺臨川王,在爭權奪勢之中顯現其溫文表象背后的猙獰面目,令那些將甄家遺忘了許久的人們再度回想起甄丞相在位時的風光。誰能說得準,日后朝堂之上不會又出現一個甄相呢?

這一日,瑞茗閣外面來了十數騎,在門前下馬,急匆匆入閣,直上四樓。

這一行人,但凡有見著的,無不退避三舍,唯恐惹了人不快招來大禍。不為別的,只因這十數人正是臨川王的寶貝女兒永英公主孟姽婳親自率領的紅鸞軍親衛。一水兒嬌滴滴的大姑娘,卻都作男裝打扮,粉面嘴唇、錦衣玉冠、腰間懸劍,她們這頗有些雌雄莫辨的美貌已是大都街上一道明媚靚麗的風景。

永英公主“嗵嗵嗵”重重踩著樓梯向上,聞聽一樓大堂里正在講述前燕渝蓮帝姬扶保小皇帝侄兒在叛軍圍攻中重傷逃遁的故事,她心中一動,默默駐足聽了片刻,秀美面龐上兩道略嫌粗黑的長眉挑起,目中也浮現憂色。

紅鸞軍的六位姑娘倚著欄桿,饒有興趣地看著下面聽得熱血沸騰的人們,不時抿唇微笑。間或見著哪個忘形露了丑,竊笑不已。她們整日跟著永英公主在軍營里廝混,打交道的不是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官僚,就是渾身臭汗的大頭兵,此時見著各色人等有百樣姿態,在軍營中被長久禁錮的少女頑皮天性不禁露了頭。

當聽得在危急時刻,殺出一支黑甲騎兵把渝蓮帝姬和前燕小皇帝給救走,永英公主寶石一般閃爍著通透光澤的眼瞳變得愈發黯沉。她幽幽嘆息,給自己鼓了鼓勁,繼續上樓。六位姑娘正聽得興起,但見公主殿下開了路,也趕緊跟上,不敢怠慢。

此次永英公主百忙之中抽空來到瑞茗閣,可不為的品茗喝茶,她背著父王約了位貴客相見。那位貴客亦是大忙人,并且兩邊處于敵對狀態,他能放下過去種種前來赴約,讓永英公主暗地里松了口氣,也有隱隱的期待。

瑞茗閣四樓三號房“長槊橫江”,是永英公主的專用房間,只是她自從接掌了東都近七成的軍力之后便很少有時間來此享受悠閑生活。

四樓入口有一排衣著不俗的小廝,永英公主是熟客,小廝們都知道她的規矩,只是默然行禮,并不上前招呼。但今日永英公主卻停下腳步,問道:“本宮的客人可到了?”

一名小廝趕緊回話:“啟稟公主殿下,三號房一刻鐘之前來了位客人,手持紅鸞玉牌,說是您的客人。”

永英公主真正放下心來,又道:“不得吩咐,不許靠近三號房”

小廝們連連點頭,心里琢磨著,那位藏頭掩尾的客人究竟是誰?但給他們一百個膽兒也不敢問。到了三號房門前,永英公主令六位紅鸞女將守著,自己推門而入。

此乃炎夏之時,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卻是一股令人心情舒爽的涼意,沁人肺腑。這房間極大,用一棵棵東魯著名的植物盆景生生在室內營造出了山野叢林之趣,還有溪流潺潺之聲不絕于耳。

左邊一株大榕樹的冠蓋幾乎到了屋頂,樹下擺有兩張飾以金絲銀邊的躺椅,兩張躺椅中間是用一整塊玉石打磨雕琢成的玉桌。桌上有只雕作百花盛放式樣的大玉盆,盛了冰,冰上擺著瓜果。另有琉璃瓶裝著的腥紅液體,兩只剔透晶瑩的琉璃盞都倒著這用紫玉葡萄釀出的美酒。

有一人正靠在躺椅上,拈了紫葡萄在嘴里慢慢咬。他手旁還有一盞美酒,已飲了一大半。此人松松披著件白色書畫絲質長袍,隱約露出內里也掩得不太嚴實的中衣,墨發簪著木簪,神情寫意舒適,一襲足以遮掩己身的黑色薄斗蓬外套扔在地上。

永英公主展顏笑道:“孟無憂,你倒真不客氣。”

孟休戚撩起眼皮瞥向她,慢吞吞道:“我當叔叔的吃侄女些東西,不行么?”

永英公主解下腰中長劍放在門邊,款款向孟休戚走去。見他又垂下眼簾,英氣勃勃的臉上飛掠過哀傷神色,她淡淡道:“你我這叔侄關系可不知道出了多少服,遠得不能再遠。”她坐在另一張躺椅上,伸長腿,把自己放倒,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孟休戚微蹙眉道:“瞧你什么樣子女孩子家家的,怎能如此坐沒坐相?”

永英公主悶聲道:“無憂,我累得很。你讓我好好兒躺會兒不行吶?”

“叫我皇叔”孟休戚喝了口酒,眼里光芒閃了幾閃,說道,“你巴巴請了我來,不會就為了讓我見識你這長槊橫江的霸氣威風罷?”

永英公主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輕聲道:“無憂,我真的很累。父王逼著我嫁給甄家那個藥罐子,我都快煩死了。”

孟休戚笑出聲來,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悠然道:“臨川王兄真是好算計。甄忞乃甄家嫡子,空有滿腹詩書,卻只能用藥吊著。聽說他連吃飯都得讓人喂,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呼嗚哀哉。你嫁給他,既能掌握甄家一部份勢力,又不用履行身為妻子的職責。翌日,王兄位登大寶,你這唯一的獨女當然是皇太女。哈哈,”他譏誚道,“我東魯能有一位女皇,也算是不讓冊封了女親王的大秦專美于前。”

永英公主臉上閃過慍怒之色,卻又瞬間恢復了平靜,說道:“怎么,女人就當不得皇帝?”

孟休戚側轉臉,很認真地說:“當得怎么當不得?只是,你不行這天下女子,若論誰最有資格臨朝稱帝,”他情不自禁微笑,一直沉靜若淵的冷淡眼神驀地粲然有光,“除了她還有誰?”

永英公主臉色大變,終于忍不住陰沉著臉嘲諷:“她若是當了女皇,如果要娶你入后、宮,你只怕會立時奔過去罷?可惜吶,她身邊有那天下第一美人豈不聞這美人兒乃是紅月商業協會的寒月公子?二人的婚訊都已經傳了出來,你還不趕緊收起那腔無人認領的癡情,看看清楚那幫你的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孟休戚眼中光彩迅速被傷痛取代,他并沒有理會永英公主的冷嘲熱諷,咬著葡萄說道:“別說廢話了,你請我來到底何事?”

永英公主心中的妒火卻越燒越烈,她不依不饒地說:“如今坊間都已傳聞趙婠要與寒月公子越鴻漸成婚,無憂,你日日與寒月公子見面,心里能痛快得了么?那人什么心思,你不會不清楚罷?你我之爭,是家族內部事務。但那越鴻漸,他可是亡越遺孽”

孟休戚哧聲笑道:“你無需調撥離間,我信寒月公子之言,揚都一城之地封為永業,他要的只是如此。”

永英公主冷哼一聲,道:“前燕事你可聽說了?那救走渝蓮帝姬與前燕皇帝的就是趙婠的黑甲軍。我已經接到密報,望林關的鎮東軍日前有所異動,而從北邊似乎也有一支不明歸屬的軍隊向東魯進發。”她的聲音高亢起來,“趙婠意在天下,你我卻還在內斗。不用過多久,這東魯就要改姓趙、不,是改姓越了”

孟休戚眉毛抖了兩抖,問道:“如此,你有何良策?你莫不是忘了,那欲令東魯分裂的人正是你家父王罷?”

永英公主緊緊盯著孟休戚,眼里是絕然之意。她說道:“外敵當前,你我應團結一心。我確有一策,既能讓我父王滿意,也不會傷害你。”

孟休戚微直起身子,正色道:“愿聞其詳。”

“你娶我,日后讓我們的孩兒當皇帝。”永英公主唇邊綻放嫵媚笑意,見孟休戚神色不改,道,“皇帝性情乖戾,實非明君人選。當年,若不是你一力推拒,那個坐上皇位的人本該就是你錯誤的事情就應該讓它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我愿意假死,去了這叔侄名份,等你登基稱帝后再嫁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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