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荒蠻寨實力最雄厚的除了蠻寨總巫廟所在,另外便是出了一位大秦名將的十八連寨。這位大秦名將不是旁人,正是大秦當朝北安郡王蘇偃手下排名第一的黑蠻黑大將軍。
黑蠻如今已受封大秦正三品的定北大將軍,有伯爵封號在身。大秦一統天下,論功行賞,黑蠻所處的蠻寨還得了皇帝的御筆親題匾額,上書“悍勇無雙”。
赫連國與后齊降秦之后,皇帝下旨將偌大的北地劃分為三十六郡,一郡轄六府,一府管三縣。三十六郡中的北安郡即是北安郡王蘇偃的封地,而北安郡下轄的南平府即是定北大將軍黑蠻的封地。
黑蠻出生的那座寨子又被當地蠻人稱為悍勇寨,如今的酋長是黑蠻的親叔叔,也有朝廷御賜的男爵封號在身。這么些年過去,當年那個不大不小的寨子已經發展成為連蠻寨大酋長也要側目的大型連寨。
不過,無論是蠻寨總巫廟還是十八連寨,都不是蠻族當中傳承歷史最久遠的村寨。要論起傳承,還得數另外五座蠻寨,即是庚金寨、水泊寨、木葉寨、火巖寨以及厚土寨。
水泊寨的大巫講到這里,大先生精神便是一振。這還用多想么,金水木火土,恰巧是五行吶
當聽聞前來求教的人當中,那一老一少與大秦護國睿武王府有極其親近的關系,水泊寨的酋長終于動了心。
一個悍勇十八連寨,只不過出了一位大秦名將,就發展得那般蓬勃興盛,若是能與睿武王府拉上關系,水泊寨的發達之日簡直就在眼前。所以,酋長請眾人慢慢欣賞水泊旁的景象,他要先行去說服水泊寨大巫。
很快,酋長就帶著滿臉的欣喜之情招呼眾人進入大巫的居所。他言道,大巫同意見他們一面,但是會不會把那塊獸皮的來歷告訴眾人,他也沒有把握。
在永英公主看來,這不過是待價而沽之舉罷了。她讓那名望鄉城管事去與酋長聊天,自己一眾人等先見過大巫再計較后事,總之一定要達成目的才是
出乎意料,這位水泊寨大巫竟不是眾人想象當中如別的大巫一般的年邁老者,卻是位正值妙齡的少女。她的居所也洋溢著活潑潑的青春氣息,而非別的大巫居住之地那樣的沉郁冷肅。
眾人在這座三間房組成的小院正廳落坐,那少女已經等候。人們總覺得她的眼睛瞳仁中泛著一縷幽幽藍光,目光落在人身上竟有遍體生寒之感。但這少女分明面帶和暖笑意,其神情再溫柔不過。
小嬰正晃著小腦袋打量這間房的擺設,驀然眼神與這位少女大巫對視,兩個人都不由自主驚咦了一聲。
少女緩緩點了點頭,凝視著小嬰說道:“我原本只是想瞧瞧望鄉城的永英公主和睿武王的家人是何等模樣,卻沒想到,居然讓我等到了我們的主人。”她加重了語氣,似有些感喟,“我們足足等了兩千多年。”
說罷,她離座,款款向小嬰下拜,道:“巫衍拜見主人。”
小嬰不知所措,溜回大先生身后,探出小腦袋去看這個她也感覺很是親近的美貌少女。
巫衍伏地良久,一動不動。眾人面面相覷,最后大先生說道:“小姑娘,你先起來說話罷。”
巫衍卻用溫潤好聽的聲音說:“汝非吾主,不得令吾。”
大先生無奈地從身后拖出小嬰,對她使眼色。小嬰有些緊張,從小到大,就只有她跪祖宗跪太爺爺跪爹娘的份兒,哪里有人跪過她?她清了清小嗓子,說道:“這位姐姐,你起來吧。”
巫衍恭恭敬敬地再度叩首,應了聲“是”,這才從地上起身。但她無論如何不肯再坐下,親自牽了小嬰,把她讓到主位,然后垂手肅立一旁。
有了這么個莫明其妙的主仆關系,要知道什么事情就顯然很容易。巫衍一說出那五個號稱蠻寨傳承最久遠的寨子的名字,所有在場之人都心中了悟。
小嬰抬頭問道:“巫衍姐姐,別的四個寨子是不是還有四塊獸皮。”她從袖袋里摸出已經變成兩截的獸皮揚了揚。
巫衍柔聲道:“正是。不過,五行寨當中,只有水泊寨日子過得好些。”她的目光投向永英公主,頷首道,“這多虧了本寨酋長敢于打破成規,又托賴公主殿下公正爽朗。巫衍替寨中四百族人謝過公主殿下厚意。”她向永英公主福了下去。
蠻族大巫據說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物,專門鎮守巫廟。但這位水泊寨大巫深諳禮數,待人接物也不像一些大巫那樣古板。她若是換了外面少女的衣裳,其言談舉止與她們不會有很大的區別。
永英公主笑道:“大巫不必客氣,望鄉城是做買賣的地方,一分銀子一分貨物,水泊寨若是沒有好東西,望鄉城是不會倒貼銀子滴。”
巫衍笑了笑,接著說:“另外四個寨子,據巫衍所知,庚金寨已只剩下不到百名族人;木葉寨人更少,只有五十余人;火巖寨處于大龍山南簏火熔洞之中,那兒人跡罕至,他們也很少現于世人之前,不知道還有多少族人。不過當年巫衍繼承水泊寨大巫之位時,火巖寨曾經派人前來觀禮,想來應該還有族人存在。至于厚土寨,”她嘆了口氣,“聽說一百多年前就不知蹤影了。”
大先生拈須道:“找到一個算一個。事不宜遲,還請大巫帶咱們去找庚金寨吧”
巫衍不為所動,直到小嬰又說了一聲,她這才低眉順眼地答應下來。至于她為何會奉小嬰為主,卻是因為她在小嬰身上感知到了一縷水真元力的緣故。當然,內中糾葛還頗深。
巫衍居所旁邊那小湖泊之上的霧靄奇景就是她習練巫術時弄出來的。在小嬰看來,巫衍所謂的從祖先那兒傳下來的巫術,那就是水衍術夾雜以旁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法門。巫衍既然也會一點水衍術的皮毛,她能察覺小嬰身懷水衍術真元力再正常不過。
臨走時,巫衍對酋長說,她以后要侍奉在主人身旁,所以這水泊寨的大巫她不能再擔任。好在巫廟里面有如何培養大巫的傳承,只要一段時間,就能再造就一名大巫。
可關鍵是習練巫術也是要看天賦的,若是沒有巫術天賦,那也不能成為真正的大巫。酋長于是大急,但五行諸寨的酋長對大巫并沒有節制之力,只好用如喪考妣的眼神哀怨地看著這一行人離開。要不是望鄉城許諾給他不少好處,說不定這位酋長就要當場哭給眾人看。
在前往庚金寨的路上,巫衍向眾人講述了五行寨的起源。眾人聽得大呼過癮,神奇的真相居然會藏在素來被南荒外面的人們呼以“野人”的蠻族腦袋里面。
在蠻荒時代,南荒只不過是一條擁有十幾座小山嶺的小山脈。而那時的大秦天下雖然遍布著十數個凡人小國,但對于不知邊際在哪里的廣闊世界而言,它們幾乎可以被無視。
蠻荒時代,修者和妖魔縱橫天下。他們才是世界的主角,所有的凡人供他們予取予求,凡人們建立的國度便依附于這些修者存在。
修者門派眾多、修煉法門浩如煙海,修煉所需的各種材料也是筆令人光是想象都要暈厥的海量數字。妖魔們與修者不斷爭斗,搶地盤、搶資源,動輒大戰經年。
在修者與妖魔眼里,凡人們相當于被圈養的牲畜,開戰之后從來不會顧及。滅了一個國家,再扶值起另一個就是。凡人當中永遠也不缺少野心家和奴才。
就是在這樣的大時代,從如今的大秦地界一個小國里走出來一位驚才絕艷的修者。他在外面的大世界歷經艱險,幾番闖蕩,倒也博得了偌大的名聲。
就是這位修者,在霞舉飛升之前,與眾多好友一齊出手,以無上法術神通布下禁制,能夠慢慢地吸取北起北冰原、南至南荒、東往東海、西至黃沙大漠的這片地界的靈氣,然后凝注在禁制里面。
自那以后,這片土地的靈氣日漸稀薄,就是偶有修真者來到此處,也不會待很久。那禁制吸取了靈氣,卻是越來越強大,終于在數百年后,形成了一個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的“覆碗”。
在北冰原的圣火峰、南荒大龍山云上澤、東海懸空島、黃沙大漠內的某處,這四個地方設有禁制的四處陣眼,靈氣都由此四處陣眼匯聚進入禁制。這些地方是此片天下唯一還會殘存有靈氣之處。
這就是為什么北冰原和南荒的妖獸都不離開的原因。妖獸的本能就是吸取天地靈氣不斷進化,希望最終能成就靈獸神獸圣獸。尤其是已開了靈智的高階妖獸,更是一心一意向往天道。為免外人發現這些靈氣陣眼的秘密,妖獸們還會有意約束那些智力低下的妖獸,不讓它們出去惹麻煩。
那位修者年輕時曾經在南荒蠻寨收下一名仆人,在漫漫長生路上,仆人盡心盡力服侍他,最后還因他而死。修者感念恩德,便留下五張獸皮贈予了那名仆人的五位親屬,說是誰能參悟了其中的奧妙,就能踏上追尋大道之路。最先悟透之人,即是修者的傳人,也是其余幾人的主人。
為了給自己的傳人尋找自己的機會,修者留下了唯一的一個能通往外界的陣法。這個陣法,即是千年之后,甄姒誤打誤撞碰見的那個遠古遠距離挪移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