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我來自未來

第198章 萬里江山開新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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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萬里江山開新顏(二)

談判徹底僵了。

恭親王奕欣發現,談判在不知不覺中被手握重兵的姚梵控制的死死的,眼前這個男人既不是流里流氣的土匪,也不是那種只知道打仗的老粗,更不是死鉆義理的學究文人。他的言談舉止儒雅大氣,指點江山如舉掌觀紋,談判風格猶如棉花里藏了鐵板,看似言語溫和,卻令人無法撼動分毫。

奕欣的心冰冷,他明白,姚梵這種人,為臣就是所謂的宰輔之才,為患就是所謂的心腹大患,作亂就是所謂的天下梟雄。

李鴻章這時已經不再對談判抱有任何幻想,他默默地抽著水煙袋,一言不發。

姚梵不想再耽誤時間,但既然累了半天,也不希望一無所獲。

“奕先生,李先生,如果你們能夠促成京津和平解放,國家和人民絕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中國是個大國,中國人講究和為貴,未來新中國的政府將是一個聯合了各種愛國進步力量的政權,我代表中國,真心希望二位能夠在未來的聯合政府中擔任重要職位,用二位的智慧和才干,為從此邁入嶄新時代的中華民族做出銘刻歷史的貢獻。”

姚梵對自己的拉攏并沒有把握,尤其是對奕欣,這位可是領班軍機大臣兼總理衙門大臣,又是皇親國戚,雖然不招慈禧待見,但在清政府中也是權勢熏天,他會容許自己的榮華富貴和尊貴地位成為昨日黃花嗎?

李鴻章雖然被他老師曾國藩下了考語,是個“拼命當官”的官迷子,但他能否在人民軍隊奪取全天下之前,就看清時局,毅然加入呢?

果然,奕欣動也不動,雙手依舊籠在袖子里搭在膝上,只翻了翻嘴皮子道:“姚先生,道不同不與為謀,即便你拿下了北京城,民心卻還在皇家,你縱然得了一時爽快,可也未必能撐得下去。”

李鴻章卻是研究過姚梵送給李經璹的書籍,這段日子里更是仔細的研究過姚梵的土地政策和《姚早帆語錄》,他至今還記得自己當初看書時的震驚與憤怒、彷徨與恐懼。他熟讀歷史,知道中國每一次改朝換代,開始時無非都是農民在推動。所謂民心就是大多數人的心,中國的大多數人就是農民。姚梵的土改政策牢牢抓住了這些低層農民的心,而且他的組織模式嚴密至極,實行完全的軍事化管理,他個人又掌握著人事任命的絕對支配。這樣可怕的對手,偏偏還有最精良的武器和先進的軍事理論,組織內部甚至還有著“黨”這樣的統御核心,有著邏輯嚴密的理論指導、黨章、紀律和工作目標,這種運行模式,無疑要比皇權下一盤散沙的士紳統治要有效率的多。

而尤其令李鴻章感到無奈的是,姚梵目前的做派完全不是洪秀全、楊秀清之流得勢后的奢侈,此人似乎對于排場和享樂完全沒有愛好,對于尊卑貴賤完全沒有概念!就連穿的衣服,也是和最底層的士兵一模一樣,鞋子也是同士兵穿的那種簡陋的膠底粗布鞋一模一樣,這樣的人,怎么能不叫士卒效死、戮力同心!李鴻章覺得,哪怕姚梵是在收買人心,那他也已經做到了極致,可謂是以古之君子的標準在嚴格恪守著生活上的清規戒律。

最可怕的是,此人真的做到了圣旨上那句場面話“學問純粹,器識宏深”,看他的書和語錄,會感覺他是個年過半百,長期手握重兵,位居人極之軍國重臣,否則哪里能寫出這樣深邃的思想文章。李鴻章自問自己寫不出這些“霸道”的真知灼見,甚至自己的老師曾國藩也寫不出。

“早帆,你可否容老夫考慮一二日。”李鴻章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

姚梵心中一動,知道有戲了,不等面前正側首怒目對著李鴻章的奕欣開口,搶著道:“請李老留下來考慮一晚,為表誠意,我將把總攻天津的時間延后至明天。”

奕欣憤然起立,拂袖道:“你留!我走!”

李君起立吩咐警衛員道:“送奕欣先生去城內別墅暫住,過幾天我親自送奕先生安全回到北京。”

奕欣看也不看李君,怒視姚梵道:“姚梵你要扣我?”

姚梵道:“如今戰亂,路上多有匪亂,等過幾日拿下北京天津,李政委會親自送您回京。”

說罷姚梵笑著的對李鴻章道:“李老一定也同意讓奕先生多留幾日的,現在不妨先隨我參觀一下我軍的軍容軍貌,看看比起洋人的軍隊,誰更強些。”

姚梵對李君道:“通知一師二師,加緊構筑靜海防線,全線警戒,等候總攻命令。”

“海牛,我們陪李老參觀一下三師,他們不是補充了新兵嗎?我們去看看新兵訓練。”

李鴻章心情沉重得緩緩站起,他知道,自己和奕欣這一別,就是從此陌路了,鬼子六興許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朝廷絕對不可能容忍他的這種行為。

對于姚梵扣下奕欣,李鴻章很贊賞,即使姚梵不開口,他也是要在奕欣走后對姚梵提出同樣要求,讓姚梵追上去扣住奕欣的。奕欣一旦回去稟報朝廷,萬一朝廷遷怒自己的家人族人,即便在天津自己老巢里動不了自己的勢力,傳訊到合肥呢?

一想到朝廷在丁寶楨頭上用圣旨扣的屎盆子;一想到朝廷把喪師殆盡的自己當成用完的破布般扔出;一想到公函上那句“公有一女,朝廷之幸”;一想到和自己與丁寶楨一樣同為洋務派的鬼子六也被慈禧當替罪羊派出乞和。李鴻章胸中一股怒氣轟然勃發出來。

“朝廷待我為芻狗,我待朝廷如寇仇!姚梵此子,若加以引導,必成天下雄主……”

姚梵哪里知道李鴻章心里想什么,請了李鴻章一行人上了大鞍車,自己和李海牛以及警衛連的戰士們騎馬,一起向著滄州城外三師的臨時訓練場行去。

由于泊頭戰役中三師的傷亡較大,因此第一軍采取了用三師的老兵填補一師二師的缺額,新兵全部集中在三師進行整訓策略,如今三師在滄州城外,正在由指揮員們緊張地安排新兵訓練,好在民兵都有一定的隊列乃至射擊基礎,胡廣亭又很擅長訓練帶兵,整訓進行的非常順利。

李鴻章來到靶場后,姚梵從警衛員手中要過一把54黑星手槍,瞄準遠處的靶紙,一口氣打完八發子彈,交給警衛員重新上彈后拿回,交向李鴻章手中道:“李老,您也來試試?”

李鴻章見姚梵開槍,手中那把方頭方腦的怪異手槍聲音震恐,連發八槍,看似威力無比,心中大驚。

“這是哪國貨?”

“中國貨,1854年設計定型,名為54手槍。”

“居然能連打八槍?”李鴻章接過槍來,細細驗看,只見槍身光滑,毫無車銑痕跡,贊道:“果然是精品。”

說罷學著姚梵,對遠處的靶紙瞄準,姚梵見老李姿勢恐怖,唯恐他傷了自己,趕緊手把手的糾正道:“這槍后坐力大,李老手要握緊,身體要繃住,手臂舒展放平……”

李鴻章卻是急性子,沒等姚梵說完就已經開槍,“叭叭叭……”的連射八發,打完也不看成績,嘖嘖稱奇道:“好槍!做工精湛,這般精巧,實乃防身利器!”

警衛員跑去二十米外拿來兩張靶紙,姚梵八發全部上靶,李鴻章卻只上靶一發。

姚梵開釋道:“李老第一次打手槍就能上靶,很不易了。”

李鴻章微微頷首:“是這槍好,我一把年紀,哪里還瞄的準。”

姚梵道:“我軍現在所有連級軍官都裝備這種手槍。接下來請李老參觀我軍步槍射擊。”

在接下來的參觀中,李鴻章和他的隨行侍從見識了姚梵軍隊的步槍射擊訓練和機槍訓練以及手榴彈投擲訓練,從上到下全都心服口服。

“早帆,你用的子彈這樣精良,多少錢一發?這般訓練大量消耗,你倒是舍得銀子。”

“目前子彈是海外工廠秘密生產的,將來實現國產了,價格會更加便宜。”姚梵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

“耳聞不如眼見,今日親眼看過你的武器,我才知道,老夫縱然練出百萬淮軍,只要你彈藥充足,恐怕打起來也是白白送死,姚梵你現在有多少槍支和子彈?能練多少兵?打多久的仗?”

姚梵道:“我黨秘密工廠每天都在生產,要多少有多少,源源不斷。”

“你的工廠可在大清?”

“等建國之后一定會搬進國內。”

李鴻章輕輕捋了捋胡須,心中激動不已,同時也拿定了主意。

“早帆,參觀就到這里吧,你的解放軍武器精良,訓練勇猛,隊列整齊,紀律嚴明,我的淮軍大大不如。”

“李老過獎啦,我軍并不唯武器論,雖然我現在這樣說,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我堅信,人民軍隊之偉力來自于人民本身。”

“早帆,時候不早了,回城吧,我要和你談談。”

姚梵看得出,李鴻章已經心動了,接下來大約是要談條件,立刻吩咐收隊,一行人趕回滄州。

此刻已經是晚飯時間,姚梵請李鴻章與指揮部全體指戰員共進晚餐。

大概是看見李鴻章這樣的大官有些稀奇,臨時征用作食堂的滄州府衙偏廳里顯得有些寂靜,大家都不吭聲,埋著頭吃飯。

姚梵親自去請李鴻章,帶著侍從們在幾張空著的方桌前坐下。

李鴻章看見桌上放著饅頭和稀飯,還有三個奇異如鏡的白鐵盆子里盛著肉絲咸菜,蘿卜絲燒豆腐,蔥炒雞蛋。再一看其他桌上,也是如此。

“早帆你倒是節儉,軍中吃得樸素,是該如此啊。”

“我軍上下,士兵吃什么干部就吃什么,干部們只是比士兵多了一個炒雞蛋,實在是雞蛋難買,不然我一定讓士兵也吃炒雞蛋。”

李鴻章不再說話,坐下吃了一個饅頭一碗粥,心中愈發佩服。

李鴻章沉默的坐在姚梵身邊吃著大鍋飯,但目光和大腦一刻沒停。李經璹卻沒有坐在李鴻章身邊,而是在另一座的女兵桌子上,文雅的喝了一碗粥,夾了點雞蛋。對于姚梵軍中有女兵,李鴻章是極度震撼的,這些女兵顯然不是隨軍的女妓,也不像家屬,看起來都是農家女。而且她們穿著打扮和男兵幾乎一模一樣,也是同樣的綠衣,只是制服的領口不大一樣,居然驚世駭俗的開著小領子,露出里面白色襯衣領口,頭上戴著無檐軟帽,鑲了一圈紅色牙線。

李鴻章一生練兵,震撼之余心里清楚的明白,姚梵軍中有在役的女兵,只證明了一件事,這支軍隊的軍紀一定是嚴明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