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日的暖陽從東方升緩攀升,灑下一路金
從天亮時分就響起的猛烈的槍炮聲消散后,大地很快便陷入沉寂之中。葉坪村口的大接樹碩大的陰影徐徐被拉正,望了一眼漸上中天的太陽,進入樹蔭下慢慢坐在突起的虬根上,逐一端詳筆直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麾下愛將。
片刻后,示意李霄龍也坐下,無比自責的李霄龍搖了搖頭,拿出兩頂帽子和一把折斷的刺刀,垂頭喪氣地放到面前的地上。
有些疑惑地看了眾人一眼,撿起兩頂帽子看了又看,隨即抓起半截刺刀,臉色嚴峻地沉聲詢問李團長:
“看這狼狽的樣子,你們團的追兵傷亡不少吧?”
李團長面紅耳赤,羞愧地低下了頭:“一個沒死,唯一的一個傷兵還是自己掉下坎摔傷的。”
“這,,可能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敢置信地脫口問道。隨即搖了搖頭,一手舉起兩頂留下彈孔的帽子,一手搖晃斷了一半的刺刀:“如此精準的槍法,又在極為復雜的山道地形下被動追擊強敵,四個連的官兵竟然全身而退?不可能吧!”
李團長悄悄踢了一腳身邊的教導隊長曾向紅,曾向紅毫無準備,腿一彎差點兒跪到,站起來不敢吱聲,滿臉通紅地低聲回答:
“正是由于敵人槍法太準了,所以才”一營和教導隊緊趕慢趕,又抄捷徑。追到三岔口才追上,可敵人已經在半里地遠的山腰上了,我咬著牙第一個沖在前頭,追了二十分鐘網追進步槍射程,一顆子彈把我的帽子給打飛了。就軍長手上舊的這頂,,等我們臥倒起來,又不見敵人了,一營長惱火之下什么也不顧,推到我繼續追,可沒等他跑幾步,又一聲槍響,他的帽子也飛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很久才記得趴下,撿起帽子看完不敢再逞能了。呂副連長倒是不怕死,因為安毅的飛機是他親下來的,因此膽子特別大,結果他提著駁殼槍追了上去,我們也跟著上,追過幾個山灣終于看到神仙臺,敵人就站在我們曾經歇腳的那片突起高地上,彼此距離不到四百米,敵人不逃了,我們也不敢再追了
“咦,怎么回事?”'’好奇地站了起來。
曾向紅舔了舔發干的嘴唇。略微猶豫了一下,這才硬著頭皮說道:“敵人架起了十幾挺機槍,那么狹窄的山道,咱們幾百人追得急,幾乎全都在人家槍口下了,只要對方開槍打后隊封鎖退路,咱們大半人都活不了……小呂的牛脾氣軍長是知道的,沒等一營長和我反應過來,他一把搶過身邊戰士的步槍,想要射擊站在最高處的安毅,誰知他槍還沒抓穩便響起一聲槍聲,槍響過后小呂嚇得像石頭一樣不動了,他手里步槍的槍頭就在腦袋左側兩個拳頭距離的側前方,刺刀被子彈打斷了,一顆小碎片擦破他額頭鮮血淋淋的他也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看著刺刀斷口。
我們震驚之下望了過去,只看見安毅把步槍扔給身邊的一個人,揮揮手什么也不說就走了。其他人收起武器也跟隨而去,有個大漢走到安毅網才站立的地方,沖著我們哈哈大笑,完了大聲說:弟兄們,看在你們善待我們老大的面子上,請你們別追了,再追我可就埋地雷了。說完他就笑著離開。
曾營長是益陽人,聽到那人的聲音很熟悉,鬼使神差地喊起來:喂,你是不是益陽人?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頭也不回,大聲喊出兩個,字:夏儉!我們這個時候才知道,就是原本的贛中警備司令夏儉。
營長見狀嘆了口氣,說同志們回去吧,我這老鄉網到南昌時三拳就把跑在街上的瘋牛打倒,再加上早有戒備,咱們這會兒根本就打不過他。夏儉這家伙幾年來還算仁義,沒為難咱們,還是別追了,追也沒用,要是他們真的埋地雷,我們找都費時間,哪里還追得上啊?說完一營長唉聲嘆氣轉身第一個回頭,誰知道心情激蕩之下一腳踩空,摔下比人還高一頭的石坎,我們把他拉起來后,發現他的腳脖子腫得老大,根本就走不動了,,這次唯一的傷員就是他了。”
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沒錯,我那老同學的確是個神槍手,我們軍中現在正在使用的射擊教材,還是霄龍根據他給的教材重新編寫的,這事兒不怪戰士們,遇到這樣前所未有的強敵,還是理智些避戰為好,何況他沒有惡意,雖然又是炮火又是飛機輪番轟炸,卻沒傷咱一個人。不過,我們這些軍長、師長個個要檢討了,讓敵人如此大規模地開拔到眼皮底下竟然沒發現,的確是我們各級指揮員的錯誤,何況你們?
好了,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回去之后組織團里所有官兵,包括被服廠和赤衛隊的同志們學習保密手冊。根據上級命令,此事作為軍事機密決對不允許聲張,違者將嚴肅處理,聽到了嗎?”
“是!”
“沒事了!你們回去吧,好好開會,開完會反省一下,每個人看看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夠好的地方。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李團長,你回去后要善待俘虜陸觀潮,不要為難他,保衛局很快會過去要人。”低聲吩咐。《》幾個老部下敬了個禮,快速離開,李霄龍不解地問道:“軍長,那個陸觀潮在思想改造期間私通外敵。不嚴肅處理怎么服眾啊?出什么事了?”
看了李霄龍一眼,微微嘆了口氣:“走吧,馬上就要開會了,咱們邊走邊說,,記得昨夜送上來的安毅配槍嗎?被人從副書記那里偷走了。看樣子似乎還偷走了非常重要的東西,副書記原本盛氣凌人的罵這個那個,口口聲聲要開政治局會議,嚴厲處分我們所有相關責任人,結果下面來報槍不見了,他臉色大變,頭也不回地沖了回去,很久也沒回來,最后王委員來說他身體不舒服心情不川,讓我們大家繼續開會。再也不談處分誰的事了,轉而大甩密卓項。
我們正感到納悶兒,這時失去聯系已久的老南昌情報站來電了,說是根據安毅的請求發電報的,我一聽就知道我們的情報站已被安毅勢力完全控制,結果王錚念完電報大家都愣住了,安毅請求我們立即禮送陸觀潮到贛州境內,交給當地國民黨駐軍,答應我們有何要求盡管提,他盡力而為。
當時你不在現場。沒看到大家臉上的表情,非常有趣,結果周書記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王委員就搶著同意了,結果大家都同意了。
想必你也知道小安毅在本月二日網岡極為仗義地救出了中央特派員體倩萍同志,所以誰也不好意思提條件,都主張放了算了。朱老總還開玩笑地說這個時候千萬別提什么條件,說不定哪天還要求到他安毅的地方,要是提條件的話。誰能比鉆進錢眼里頭的安毅更狡猾?所以事情就這么算了。”
李霄龍恍然大悟。無奈地點了點頭:“軍長這個老同學啊,是個非常矛盾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才是
“你自己不也曾是他的部下嗎?陳麻同志還和是他感情極為深厚的師兄弟呢,當時他們在血花劇社演出的一幕幕,至今傳為佳話,,此外,畢業于黃埔五期的王副軍長在校時也和安毅有說有笑的,我們紅軍指揮員中熟悉他的人多得是小只是這次鬼使神差的竟然讓他蒙混過關了,不說也罷。”
擺了擺手,無比感嘆:“其實我感興趣的不是這些。而是安毅所部在這次救援行動中表現出來的強悍的戰斗力,從安毅飛機被揍下來到他被救走,嚴格算起來只有六十八個小時,加起來還不到三天,可就是在不到三天的時間里。在安毅無法親自指揮的情況下,他的老部下竟然能夠迅速集結不下于三個旅的精銳兵力,并毫無聲息的潛行兩百余公里,來到我們的眼皮底下,并采用一系列令人一時間無法琢磨、無法正確判斷的計策和戰術。成功地調動我們的兵力,從容進退,的確值得我們學習和深思啊!你在他的模范營和獨立團都待過,后來也多次和他接觸,說說看。除了安毅之外,誰還擁有這樣高超的指揮水平,也好讓我們知彼知己小有備無患嘛
李霄龍皺眉想了一會兒,隨即搖搖頭,頹然地嘆了口氣:“猜不出,安毅手下的能人太多了,聞名全國的江洋大盜都有好幾個,加上后來黃埔前三期進入安毅麾下各師的將領不在少數,一時間難以斷定。
不過,我倒是想起了個人,這人也是軍長的師兄弟,而且我覺得他和軍長的性格極為相似。心思穆密,算無遺漏,以前在獨立團,安毅總是提出計發大綱后就撒手不管了,剩下的全都是他一手完成,然后交由全團連長以上軍官展開推演,所以打起仗來只需一個命令,各連就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怎么干。”
“你說的是尹繼南?”停下步子,盯著李霄龍。
李霄龍感慨萬千地點了點頭:“我佩服尹繼南甚至甚于安毅,當時我還很年輕,進入模范營后郁郁不得志,不少獲得他的鼓勵。要不是他,我整個人可能已經廢了,我心底里很感激他。”
釋然地點點頭,繼續向前:“我早該想到他了。”
“也不一定是他。還有兩個人也值得注意,一個是如今的國民黨中央軍精銳、獨立師中將師長胡家林,此人膽大心細,經驗豐富。擅長攻堅和兩翼包抄小對特種作戰有很深的造詣,安毅特種部隊的前身模范營警通連,就是他一手刮練出來的,當年警通連活下來的幾個干將如今基本上都是師長旅長了。另一個就是聞名全軍的土匪將軍顧長風,此人你知道,原本是個聞名數省的悍匪,北伐入贛作戰占領銅鼓后率部加入模范營,此人看似粗魯大大咧咧,其實自幼跟隨名師,通曉兵法,心思細膩,又和胡家林一起進入黃埔將軍班深造了一年。
此人擅長奔襲和強攻。極具誘惑性和欺騙性,此二人都是國民黨將領中非常少見的文武雙全之人'’這兩年我一直在琢磨。要是安毅不打李宗仁,不打馮玉祥,不打西南,而是被老蔣派來圍剿我們,恐怕我們會很頭痛。”
李霄龍非常詳細的告訴自己熟悉的情況和感受。
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登上院門臺階,與李霄龍低語幾句便不再說話,兩人板著臉并肩入內,四下望了一眼,看到從被服廠返回的主席坐在主持人方向的周書記和朱老總身邊,相視一眼,均露出難以察覺的笑容,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向席間各位打了個招呼便掏出筆記本。
次日凌晨一點。一列數十輛卡車組成的長長車隊開進老南昌,其中三輛離開隊伍,開進榮軍小區院門不一會兒,就在勞守道家門前停了下來。
安毅和弟兄們相繼跳下車,笑容滿面地走向激動萬分的周崇安、何京、張弘雜、尹繼南和淚流滿面的龔茜、葉青等數十人,大家再次見面,一時間喘噓萬分,慶幸不已。
就在安毅忐忑不安尋找勞守道身影的時候,二毛從人縫中鉆了進來,抱住安毅激動地跳了幾下,這才用他網網變聲的聲音說道:
“叔,我爸在飯廳后的書房等你,要和你說句話。”
安毅疼愛地摸了摸二毛的腦袋,向眾人抱歉一笑大步入內,二嬸想了想不對,連忙拉上龔茜追了進去,誰知道安毅大步進入書房后房門“嘭小。的一聲緊緊閉上。接著傳來一陣“噼噼啪啪。的打擊聲和安毅的哀嚎及求饒聲。
二嬸和龔茜面面相覷。嚇得臉色劇變,傻了一下,才齊齊撲向房門,拼命捶門小大聲叫喊替安毅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