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霆沒有拒絕,革命政權的建立一方面要得到國內的支持,另外一方面還要得到國際上的承認,否則這個政權就會被視為反動政權。他知道以目前的形式,國際上更認可北邊的實權派,不過就算不能取得政治外交上的支持,最起碼也可以爭取到經濟和生意上的合作。
來到德國領事館所在的樓層,整條走廊上有不少全副武裝的德國士兵,還有一些應急前來避亂的德國僑民。雖然看上去場面很混亂,不過每個人都不顯得很著急。當他們看到一個中國軍官出現之后,所有人都好奇的投過來目光,并且竊竊私議,認為是清朝政府派來軍隊協調昨天的動亂事宜了。
秘書帶著吳紹霆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大門是開著的,可以看見德國總領事安德烈•馮•佛雷德里克正在與七、八個領事館工作人員整理一堆電報原件。當秘書告知吳紹霆到來后,安德烈把手頭的工作交給了副領事,然后迎了出來。
“哦,晚上好,吳將軍,今天碰巧聽說你來這里,正好可以讓我解決一些燃眉之急的困惑。”安德烈雖然懂得中文,不過他知道吳紹霆也會德語,所以不用賣弄自己憋足的漢語了。
“你好,安德烈爵士!”吳紹霆平靜的問了一聲好。當年他從廣州出發前往德國時,簽證和保書就是這位安德烈爵士簽署的,所以兩個人算是有一些交情了。更何況在這兩年的時間里,吳紹霆的地位如日中天,早就引起了各國的注意。
“來吧,吳將軍,請跟我來客廳喝一杯吧!”安德烈笑著說道,不等吳紹霆回答,他已經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吳紹霆于是就跟在了后面,他們穿過了辦公室的前廳,來到了大門靠左的一個角落,這里有一個簡易的小客廳。安德烈吩咐剛才帶路的秘書去拿啤酒,然后請吳紹霆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秘書拿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上面放著兩只大玻璃杯還有一壺金屬酒壺。
安德烈站起身來接了過來,將酒杯遞給了吳紹霆一只,然后拿起酒壺給杯子倒滿了酒。
雖然啤酒如今在中國已經出現,1904年時哈爾濱都成立了第一家中國人自己的啤酒廠。不過這個時期的啤酒還處于難產期,在中國并不普及,主要是中國人還不喜歡這種新奇的口味。吳紹霆在德國留學時就喝了不少啤酒,啤酒可是德國一大特產呢!
“好吧,安德烈爵士,我知道您找我來的目的,那在我喝酒之前就把現在廣州的情況告訴你吧。廣州的清政府已經被我推翻了,也許明天早上您就會收到一封廣東革命政府的外交信函。雖然我知道您現在對我的看法有所驚訝,不過請您放心,我們不會對國際友人造成什么誤會,我們只是意圖推翻一個腐朽的政治制度,建立一個新的共和政權。”吳紹霆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
安德烈怔了怔,他在早上的時候確實聽說了兩廣總督府被推翻了,但是卻不知道領導這個起義的人竟然就是吳紹霆本人。他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良久之后才嘆了一口氣,然后慢慢的吞了一口啤酒泡沫。
他皺著眉頭說道:“我的天吶,原來我現在正跟一位革命領袖坐在一起。吳將軍,雖然你我有一定的交情,你與我們德意志帝國也有是緣分的,只是貴國內部的紛爭,我真不知道該發表什么樣的意見。”
吳紹霆微微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說道:“爵士先生,我知道您也是身不由己。不過不要緊,德意志帝國是否肯承認我們革命政府的事,我不會急于一時得到答案,只是希望爵士先生在最起碼的底線上,不要敵視我們的革命政權。當然,做為報答我們會承認德意志帝國在華的地位,也會盡一切可能保證德國僑民的安全。”
雖然這些話說的有些違背良心,上一個政權殘留的外交恥辱,必須延續到下一個政權來承擔,這也是時事所趨。他現在還沒有強大的力量擺脫帝國主義在華不平等條約,就算是新中國建立之初,澳門、香港、臺灣的特權同樣還是得保留下去。
安德烈聽完了吳紹霆的話,眉宇之間的皺紋一下少了許多,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吳將軍能做出這樣的承諾,我表示很欣慰,至于吳將軍的意思,我也會立刻發電報轉達給我國的大使館。”
說完這番話,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繼而問道:“那吳將軍,也就是說廣州城內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嗎?不會在發生任何搶劫之類的動亂行為了吧?”
吳紹霆略略想了想,然后回答道:“爵士先生,城內的情況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至于如果還有發生動亂的行為,您可以直接來通知我,我會盡快妥善處理的。當然,如果爵士先生認為需要我們中方派人來保護德國僑民,這件事我也可以安排。”
安德烈聽出了吳紹霆是在含糊其辭,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只要城內不在像昨天那么混亂就好了。他呵呵的笑了笑,說道:“吳將軍承諾的保護我會考慮的,不過我更愿意相信吳將軍會讓那個廣州恢復如初。”
吳紹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端起了大玻璃杯子,將里面的啤酒一口氣吞了下去。
“來自威斯堡沃斯樂的啤酒,多些安德烈爵士先生的款待了。我還有一些私人的事情需要處理,如果爵士先生您還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到東校場找到我。”吳紹霆放下了酒杯,擦了一下嘴唇上沾著的泡沫,然后站起身來告辭。
“好的,您是說在東校場嗎?”安德烈起身時復問了一遍,他知道吳紹霆這個人物即將成為德意志帝國外交部重視的對象,日后肯定會常有來往的。
“沒錯,就是那里。當然………”吳紹霆從容不迫的笑了笑,帶著幾分神秘意味,說道,“當然我相信再過幾天的時間,我會再次專程的來拜訪爵士先生,到那個時候還希望爵士先生能像今天這樣用威斯堡沃斯樂的啤酒招待我。”
安德烈停頓了一下,隨后露出了一個政客標準的笑容,說道:“不,不,不會的。下次吳將軍你來的話,我會用我珍藏的威爾多夫炭燒啤酒招待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