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隨著幾聲尖銳的哨響,早已準備就緒的第一團士兵紛紛從藏身之處沖出,向著正前方敵軍陣地發動洶涌的沖鋒。一團是楊希閔舊部的老兵,他們知道發動進攻沖鋒時一定要迅速,現在又有大炮的掩護,每個人心中總算有所依靠。
在距離陣地只有一百多米時,一個連長最先發出嘶吼,隨后殺戮的血性仿佛傳染病一樣,席卷了每一個沖鋒的士兵。喊殺聲頓時響了起來,如波濤似巨浪,甚至比炮彈爆炸的聲音還要響亮,還要懾人心肺!
十九師第一排兵線的士兵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個個從戰壕里面探出腦袋,準備向南軍發起阻擊。可是就在這時,北洋軍士兵發現整個陣地似乎就只剩下他們第一排,有人回過頭向后方看去,只見后方防線要么空蕩蕩,要么正在撤退,要么只有慘叫的傷兵。
“他奶奶的,人都跑光了,還打個屁啊!”士兵惶恐的喊了一聲,然后丟下手里的槍,翻出戰壕向后面跑去。
一個排長軍官見了,馬上喊道:“他媽的,給老子回來.........”
聲音還未落定,一個炮彈從天而降,直接打在那個逃跑士兵的面前。
逃跑的士兵整個人被炸飛起來,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將他狠狠的推回戰壕里。兩旁的士兵去看時,人的正面只剩下一團黑漆漆的模糊血肉,高熱量燒焦了尸體的皮膚,甚至連血都流不出來,一股惡臭的焦味很快傳了出來。
兩旁的士兵禁不住后退了幾步,有人甚至開始干嘔。恐懼悄然的沿著戰壕侵蝕了所有士兵的心,看著后方炮彈如雨點,大部隊都逃跑了,看著前方如狼似虎的敵軍,還有那讓人喪膽的喊殺聲,第一排的北洋軍全部癱瘓了,戰斗力瞬間瓦解。
零星的抵抗如同瘙癢一般,南軍士兵很快沖進敵軍戰壕,除了一開始殲滅負隅頑抗的敵軍,以及因為慣性不小心走火,打死了為數不多的北洋軍士兵,剩下的北洋軍士兵直接舉手投降。南軍迅速占領第一排戰壕,一邊安排人看押俘虜,一邊沿著戰壕坑道向后方突進。
半個鐘頭后,楊希閔帶著師部警衛隊騎馬來到前線,他找到了一團團長,詢問戰斗的情況如何。放眼看去,十九師的前沿陣地再也看不到任何抵抗,到處都是南軍士兵在打掃戰場、搜集戰利品和押解俘虜。
一團團長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這是剛才沖鋒時劇烈運動造成的,他指了指北邊,對楊希閔說道:“沖鋒之前的一陣炮轟把北洋軍都給打傻了,三營殺到這里時幾乎沒有遇到抵抗,坑道里的敵人一個個自己舉手投降了。”
楊希閔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欣然的表情,說道:“很好,我早就說過要么不打,要么就一舉拿下,果不其然。剩下的敵軍現在在哪里?”
一團團長回答道:“我已經派出偵察兵了,剛才也審問了幾個當官的俘虜,這里的殘部可能穿過北邊的鎮子去藍田那邊了。十九師在藍田設置了第二道防線,不過相信也是半斤八兩。被俘的北洋軍都在抱怨時間太短,根本沒辦法修筑能抵御大炮的掩體。”
楊希閔說道:“先這樣,讓兄弟們在這里集合,再給我清出一個位置,我好讓炮兵挪到前面來。今晚你們一團休整,我換二團到前線備戰,如果有機會就趁勝追擊,天亮之前把藍田也打下來。”
一團團長堅決的說道:“師座,一團到現在都沒遇到激烈的戰斗,完全可以繼續作戰。我請求一團擔任進攻藍田的先鋒。”
楊希閔笑道:“好樣的,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辜負你們一團現在的斗氣。讓兄弟們都準備好,今晚等我的命令。”
一團團長立正鄭重的答道:“是!”
楊希閔輕輕踢了一下馬刺,拽著戰馬帶著手下向西北方向走去,他要在傍晚之前為炮兵找一個合適的位置,這一戰之所以如此順利,完全就是炮兵的強大火力。他忽然又想到中午時炮兵指揮官提到廣東十八生口徑的巨炮,廣東有這樣的利器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就在這時,遠處的空中傳來微弱的轟鳴聲。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一個個抬起頭尋著聲音望去,只見東南方向空中出現幾個模糊的影子,片刻之后就能辨認出飛機的輪廓。
“看,廣東的飛機!”
“我就是廣東人,我早就見過了。”
“他們來的也太晚了吧,咱們都打完了才來!”
“都看什么看?趕緊的,把這里的東西給我全部搬出去,天黑前要是收拾不好,今晚都給老子睡外面。”一個軍官大聲的訓斥了道,不過他說完這番話,也忍不住盯著飛機去看。
培根上校駕駛著強擊中隊的頭領機從瀘州西南方向駛過,在他身后一共是十四架最新式的前置機關炮戰斗機,整個中隊保持著人字形飛行編隊。他從機艙里向側面下方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小鎮郊外,剛剛經過了一場惡戰,地面到處都是硝煙和彈坑。他能看到第七師團的軍旗,看樣子第七師團先頭部隊打了一場漂亮的戰斗。
哦,從遵義到合江,再從合江到這里果然費了不少時間!他在心里喃喃嘀咕著。
他向后方招了招手,做了一個繼續前進的手勢,強擊中隊開始向瀘州城區飛去。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從飛機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的情況。飛行中隊掠過藍田鎮上空時一眼就看見正在聚集的北洋軍,大約有三個營左右的兵力。
北洋軍士兵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廣東的飛機,可仍然沒有習慣這種新奇的機械。
此時此刻,北洋軍士兵一個個對著天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只當又是南方空軍在進行偵查,卻一點也不知道災難正在悄悄接近。
“arme.Menschen!”培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轉身向身后的飛機打手勢,回過頭來之后伸手給機關炮拉栓上膛。
頭領機開始調整角度,降低高度向那圍成一團的北洋軍發起俯沖,飛行中隊跟著頭領機一起擺出了進攻姿態,呼嘯的聲音脅迫大地。
雖然戰斗機越來越接近地面,北洋軍士兵立刻發現了這次“偵查”的反常之處,可是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為時過晚。機關炮噴射出死亡的火焰,大口徑子彈在地面上掃過一道長長的彈痕,打得泥土濺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漣漪。
子彈射穿了北洋軍士兵的胸口,甚至連慘叫都沒有,讓那一朵又一朵的漣漪染上了腥紅的顏色。頭領機的第一輪俯沖結束,但是機關炮的怒吼并沒有停止,緊隨頭領機身后的飛行中隊向地面傾灑了更多子彈,更多的北洋軍士兵栽倒在地上。
這些士兵有不少是剛剛從前沿陣地逃出生天,自以為撿回了一條小命,萬萬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終還是逃不出命運。
好不容易集合起來的北洋軍士兵頓時亂作一團,紛紛四散尋找躲避的地方,面對戰斗機他們完全連反擊的余力都沒有,除了保住性命其他都是幻想。
培根上校回到天空之后,調整了位置發動了第二輪俯沖。只不過此時北洋軍都已經分散逃避,再也無法達到第一輪進攻的效果。他盡量鎖定有價值的目標,比如被警衛簇擁著的軍官,或者重要的通訊設施。
其他飛機緊隨著頭領機的步伐,機關炮火舌絲毫不曾減弱。
大口徑子彈從一些土屋上掃過去時,強大的火力甚至足以透射土墻,躲在屋子里面的敵軍同樣毫無安全感。
藍田鎮防線瞬間崩潰,再不能進行反擊的情況下,士兵們根本沒有任何斗志,丟下所有能丟的東西,只求不把命丟掉。戰壕、據點、指揮所等等一切地面上有利的位置,此時全部變得毫無價值,就算軍官不停的要求扼守防線,可執行命令的人大部分都倒在血泊之中。
僅僅兩輪俯沖過后,培根少校很快做出分析,強擊中隊對藍田鎮的空襲取得了最好的效果,現在繼續去追擊那些分散的到處都是的士兵,顯然是毫無意義的舉動。他把戰斗機攀到半空,集合飛行中隊之后,做了一個向瀘州城內進發的手勢,打算在返回基地之前再觀察一次瀘州城內的實際情況。
然而就在飛行中隊橫穿長江上空時,培根忽然發現江面上有不少船只正向藍田方向駛去。南岸剛剛經過一場戰爭,這些船只自然不可能是民用。他做了一個低空俯沖,果然發現這十幾艘船只正是從后方向前線輸送物資的運輸船。
襲擊運輸船原本就是空襲計劃的主體,只不過因為之前在合江耽誤了起飛時間,強擊中隊不能確定是否可以抓到敵人的運輸船,所以才臨時更改作戰任務去襲擊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