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口雄幸氣沖沖的走下轎車,邁著大步走進總統府秘書廳,內務部部長于孜縣和外交部副部長陸宗輿正等候在秘書廳的公共廊廳里。還沒等走近,濱口雄幸便大呼小叫起來:“我嚴肅的抗議,你們在漢口的行動是對我們大日本帝國赤裸裸的侮辱,也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挑戰行為!即便因為你們國家元首遭到行刺,可在正式的調查出來之前,你們也不能把所有責任不顧一切的推到我們外交官員的身上!”
陸宗輿與于孜縣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后陸宗輿用他一貫泰山崩于眼前而不驚的態度,輕描淡寫的說道:“濱口公使,稍安勿躁,既然我們副總統大人愿意接見你,自然會是給你們一個說法的。比起讓你們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的效率可是快很多了。”
于孜縣微微頷首的說道:“是啊是啊,濱口公使,我希望你不要再拿什么正式調查、公開調查來搪塞敷衍,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該調查的都已經調查了,現在要的不是調查而是結果。我也可以提前告訴你,今日副總統愿意接見你,同樣是希望聽到你們日本政府的答復。最后的時限本來是昨天,考慮到你們電報延遲故而才沒有催促,你可要想清楚了。”
濱口雄幸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來之前早已經料到會遭到這樣的待遇,可是不管怎么說,既然中國人敢在漢口下如此毒手,那么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最起碼能轉移或者緩解吳紹霆遇刺事件的壓力。他冷冷的說道:“我不想再說廢話!”
于孜縣沒好氣的說道:“那就這邊請吧!”
馮國璋在總統府中庭的常務辦公室接見了濱口雄幸,后者的態度正如他剛剛走進秘書廳時一樣,連開場白都顧不上說,更別提什么外交禮儀,直接沖著馮國璋切入了正題。
“我強烈抗議,對于你們在漢口的軍事行動,這是卑劣的并且違反國際外交法的惡行。我代表大日本帝國,要求南京中央政府必須給一個說法,同時保障我們在漢口租界僑民、外交官員的人身安全,并且嚴懲你們犯下罪行的軍官。”
馮國璋原本還打算用一種漠然的態度與濱口雄幸交談,可是沒想到對方一見面竟然如此猖狂。他在政治場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理所當然看出了對方的意圖,無非是要夸大漢口租界的事件來消弱吳紹霆遇刺的事件。
當即,冷冷的笑了兩聲之后,他將書桌上的一份資料丟到了濱口雄幸面前,然后說道:“這是我們對漢口租界采取行動的總結報告,里面有所有對你們的交代。在這里,我不想再談這件事,至于你剛才提出的所有要求,以及你之后會提出的其他要求,老夫可以很明確的給出統一的答復,那就是南京中央政府從現在開始不會接受日本政府的任何要求!”
濱口雄幸瞪大了眼睛,他甚至沒有去拿起那份文件,喘著粗氣激烈的說道:“你們……你們這是明目張膽的強盜主義,既然如此,那我們也沒有什么好談的了,我會正式向我國外務省提出申請,斷絕大日本帝國與中國的外交關系……”
不等濱口雄幸說完,馮國璋發出一股嘲諷意味十足的笑聲:“真是可笑,這是我大半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潤生啊,你還記得當年袁大總統時候說的那個笑話嗎?我覺得濱口先生現在的這個玩笑可要比袁大總統還要厲害!”
陸宗輿立刻會意,順著馮國璋的話說道:“甫公,您指的是袁大總統說的學好洋語,好干他們的娘嗎?”
這個笑話是袁世凱的三子袁可良有一次帶留洋歸來的同學到總統府做客,期間袁世凱來見過這位同學,并說了一些鼓勵留學的話,不過在最后卻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粗話,就是陸宗輿剛剛所說的那一句。這原本是流傳在總統府內部的一番笑談,也從另外一方面證實了袁世凱其實并不是一個愿意向洋人趨炎附勢的人。
濱口雄幸的中文不是太好,一時沒有聽明白陸宗輿和馮國璋這番對話的用意,但是卻聽到了“干他們的娘”這句罵人的臟話,他原本就很生氣的情緒變得愈發嚴重,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副總統閣下,你就打算這樣應付我們日本嗎?我鄭重的告訴你們,漢口事件是一件非常嚴重的外交事件,這隨時都可以引發我們日中之間爆發更激烈的沖突!”
馮國璋冷冷的哼了一聲,變臉說道:“看來濱口公使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關于收回漢口日本租界的通知兩天前就已經公開了,你們公使館不做好相關交涉,甚至還公然在漢口租界布置軍事戒嚴,憑這一點,你們就是在找死!”
陸宗輿接過馮國璋的話,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應付你,難道你真以為你們刺殺我們國家元首的事情可以搪塞過去?我同樣可以鄭重的告誡你,我們元首遇刺事件比任何其他外交事件都嚴重,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們一個正式的說法,別說什么更激烈的沖突,我們大中華民國必然會以戰爭來報復你們的惡行。”
濱口雄幸徹底軟了下來,在日本國內沒有做好周全的開戰準備之前,自己的任務就是盡可能拖延中日關系破裂。可很顯然,南京中央政府或者說是吳紹霆本人很清楚日本國內目前遇到的瓶頸狀況,故意擺著架子加劇中日之間的摩擦。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外交行動,如果他不能對中國做出的故意挑釁做出回應,最終會讓日本國在國際地位越演越下,從而在正式日中決戰時不會得到國際上的更多支持。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除非他能讓刺殺吳紹霆的事件偃旗息鼓,這樣不僅能成功幫國內爭取到更多的事件,也能簡介的削弱中國的國際地位。
馮國璋等了一會兒,不耐煩的追問道:“這么說,濱口公使你今天仍然無話可說了,對嗎?也就是說,你們日本政府決定不向我們做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