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光轉移了話題,問道:“霆帥,你剛才說今天來是為了三件事,另外兩件事是什么?”
吳紹霆端起剛剛倒好的涼水一飲而盡,痛快的舒了一口氣后這才說道:“松坡留下的國防軍編練計劃既然已經定案,前后也有大半個月的時間,現在進程如何了?”
何福光說道:“這幾天我也在關注這件事,練兵畢竟不是小事。我暫且安排廣州、肇慶、漳州和成都四處新兵營開設特訓單位,前天剛剛這四地新兵營的匯報,一共考核通過三千五百名新兵,九月底差不多就會有結果。昨天我也擬了一份命令,在廣州西郊軍營成立國防軍第一師第一團和第二團團部,等這些國防新兵訓練結束立刻調配過去。”
吳紹霆仔細盤算了一下,然后說道:“試驗單位是應該的,但是我們不能拿一期新兵的時間來做試驗,如此到九月份能編入國防軍單位的就只有這三千多人,還不包括無法通過最后考核的士兵。”
何福光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知道,松坡將軍的意思是希望在長江戰略末期把國防軍投入戰場檢驗。可是如果就這樣大刀闊斧的開始募兵,非但不能保證素質,也不能保證特訓營的完善和規范。”
吳紹霆說道:“我認為可以一邊試驗一邊招募。試驗不能以訓練期為準,而是以規定的時限為準,我們要認真實踐和檢查每一個步驟,不能說試驗期的新兵就能白白浪費,務必要及時發現問題改正問題。給一個月的時間檢驗效果,一個月之后馬上規模性募兵,等到秋季再募兵不僅耽誤時間,而且農忙時很難有清閑的丁員。”
何福光臉色為難,說道:“一個月......會不會太倉促了?”
吳紹霆堅定的說道:“檢驗是找出大問題,其他細節可以慢慢再更改。”
這時,鄧鏗插嘴說道:“其實募兵還可以直接從現成的預備役中抽調人員,甚至可以從各地閑余的現役部隊里征詢。”
吳紹霆和何福光齊齊看向鄧鏗,兩個人都有幾分正在思考的態度。
“按照國防軍的最終計劃,終歸是要把全國地方軍隊吸入國防軍序列,所以現在從地方軍隊里抽調部分兵員也算是提前打好基礎。比如在越南的第四山地師,這支部隊三月份就上報完成建制,整日貓在山區里也不是辦法;再比如廣西六個師、四川熊錦帆的兩個師以及廣東衛戍軍。這些部隊都有現成的兵員。”鄧鏗娓娓道來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倒是一個辦法,現役的閑空部隊有不少資質不錯的士兵,把他們招募起來加以深造必定能增強國防軍的底子。尤其現役部隊當中的士兵有不少具備實戰經驗,日后上戰場也更能打。”何福光一邊點著頭一邊說道。
“沒錯,我們大可用自愿報名的方式,稍微在各省軍隊中宣傳一下,張貼一些更好的待遇,再用嚴格的審核控制人數。嗯,這個辦法可以一試。”吳紹霆欣然的說道。
“這件事我稍后會安排下去的。”何福光對吳紹霆說道。
“另外,東線的情況怎么樣了?”吳紹霆接著又問道。
“杭州的攻勢進展很順利,昨天下午收到匯報,第六師團第一師已經攻占蕭山,全殲了北洋軍兩個團的兵力,俘虜三個陸軍上校;第三師也在前天傍晚發動對富陽防線的進攻,在昨天匯報的時候富陽的外圍防線皆以攻克,相信今天已經打進城內了。”何福光簡單的介紹了道,不過說完這番話之后,臉色略微有些變化。
吳紹霆沒有注意到何福光的臉色,聽完這些消息之后,他欣然的點了點頭,然后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去。他說道:“很好,今天我就為這三件事,既然都沒出大的差池那我下午就回廣州了。安德烈爵士前幾天一直在催約,似乎有要事要談。”
何福光也站起身來,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霆帥,杭州那邊是沒什么大問題,不過福州出了一些事故,雖然陳竟存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吳紹霆看著何福光問道:“出什么事故了?”
何福光嘆了一口氣,說道:“陳竟存布置的計劃原本是利用海軍壓制溫州,然后趁溫州偷襲麗水時發動第二師攻占溫州。我認為這個計劃很好,可惜曹錕、吳佩孚做出一件出人意料的決定,他們放棄溫州率部直襲福州。第二師先是在蒼南縣遭遇伏擊,之后又丟了福鼎防線,現在余部正在寧德布置第二道防線。”
吳紹霆臉色驟然一變,眉宇不自覺的擰在了一起,一時沒有急著開口說話。他在心里暗暗的嘆道:曹錕、吳佩孚還真是有兩下子,竟能舍棄麗水的誘惑、不顧杭州的壓力,毅然打出這樣的奇招!
一旁鄧鏗同樣感到驚訝,連忙說道:“都打到寧德了,陳參謀長還說在掌握之中?打仗可不是爭一個面子,萬一寧德守不住那該怎么辦?難道再退到福州打?”
何福光沉著臉色說道:“我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草率,可是先不說竟存他沒有告急,就算他向我們告急,目前福建和廣東也沒有充足的兵力可以援助。漳州、梅州的三十九師已經壓在江西邊境了,明后兩天就會有所行動,三十八師也在韶關待命,隨時響應三十九師進攻湖南。贛湘一線劍拔弩張,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鄧鏗說道:“福州、漳州、梅州都有預備役司令部,趁現在寧德還守得住,我們可以盡快把預備役部隊組織起來支援福州。”
何福光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了吳紹霆身上,鄧鏗也轉去看著吳紹霆。
吳紹霆微微吁出一口氣,語氣緩慢而嚴肅的說道:“國防部之所以設立戰區司令部,就是希望戰區司令部能協調整個區域作戰的所有事項。之前竟存能很好的運用陸軍、海軍和海衛隊,這表示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資源。如果真要動用預備役他一定不會遲疑。”
鄧鏗問道:“霆帥,您的意思......”
吳紹霆鄭重的說道:“我的意思就是,既然竟存說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我們就應該相信他。他是戰區總參謀長,他會向整個戰區負責。”
鄧鏗點了點頭,鎮定的說道:“霆帥說的對。”
何福光也說道:“那稍后我把霆帥的意思轉達到福州?”
吳紹霆說道:“也行,最起碼讓竟存知道我們后方是全力支持他的態度。”
下午三點鐘,吳紹霆從廣州火車站走了出來,坐上早已等候多時的轎車,在護衛隊騎兵、轎車前后擁護之下向城區前進。他吩咐司機直接開往德豐大樓,此次自己返回廣州就是要去德國領事館面見安德烈爵士。
雖然安德烈爵士在電報里沒有提及是什么要緊事,不過他心中早已有了幾分臆測,相信能讓安德烈爵士抓狂到一天三封電報催約的事情,也僅僅只有歐洲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今天已經是七月十五日,如果歐洲的歷史按照正規的軌跡發展,早在上個月的二十八日已經爆發了著名的政治事件“薩拉熱窩刺殺事件”。
當然,在沒有見到安德烈爵士之前,他是不敢百分之百確認此事。畢竟中國的歷史已經改變,世界的歷史未必是一塵不變。
車隊剛剛轉到惠愛路,街道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群各自忙碌,偶爾會有好奇的人駐足看著車隊經過,一切顯得十足平常。可就在這時,東邊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爆炸聲,不過因為距離很遠并沒有那么刺耳。
在前面開路的騎兵馬上警覺起來,紛紛從肩頭上取下步槍,嚴密的盯著四周。而車隊也漸漸放慢了速度。
街道兩邊的平民百姓都有幾分驚奇,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詢問發生了什么事,還有人沿著街道向東邊跑去,想要親眼去看個究竟。
“怎么回事?”吳紹霆向坐在副駕駛席上的倪映典問道。倪映典雖然是國防部后勤部長,不過同樣兼管著廣州城防事務,平日辦公也是梧州、廣州兩頭跑,這次吳紹霆返回廣州自然由他前來迎接。
“不知道,我派人去問問。”倪映典說完,拉下車窗對外面一名騎兵護衛吩咐道,“去看看發生什么事了?”
騎兵領命,一揚馬鞭向東邊奔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的時間,遠處響起了警察號車的警報聲,不過警報聲越來越遠,顯然是從附近警察局開往事發地點去。又過了一會兒,街道兩旁的平民百姓開始議論:
“好像是東郊軍營出事了。”
“別胡說八道,東郊軍營離我們這里才三、四里的路,爆炸的聲音怎么可能那么小?肯定是更遠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爆炸?”
“五年前我就在這里,大革命那會兒炮聲我聽得多了,你說打雷的聲音我聽不出來,大炮的聲音我肯定聽得出來。”
“你又瞎說,你怎么知道是大炮,爆炸又不一定是炮!”
倪映典從副駕駛席上回過頭來,對吳紹霆說道:“霆帥,我看這事沒必要急著管,我們先去德豐大樓,等確切消息送來了再說。”
吳紹霆想想也是,反正剛才那爆炸聲僅僅只有一下,說不定是某個工廠發生普通事故。他正要開口吩咐,先前派出去的騎兵卻在這個時候返了回來。騎兵來到轎車旁邊,臉上有幾分急色的對倪映典匯報道:“大人,好像是黃埔那邊出事了,不過從煙霧來看并不嚴重。”
倪映典問道:“具體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