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情深不疑
第一九九章情深不疑
那天傍晚,暮色降臨的時候。威定王那一抬銀頂黃蓋紅外圍的八抬大轎,威風八面地停在了攬月宮的門口。
其實威定王行伍中人,平日不喜乘轎,若是出宮,必是騎馬代步。今兒他卻故意將他的王轎抬了出來,想來也是為了在宮門那里抖一抖王威,讓守宮門之人少查他一查。
有人遠遠地圍觀,想瞧瞧威定王這么大的陣仗來攬月宮,到底是干什么。
結果行曜只是站在轎邊上,也不進去。倒是他身邊的人,敲開了宮門,進了攬月宮。
不一會兒功夫,只見曲筑音當先從攬月宮里走了出來,后面是繆鳳舞,還有簇擁她的一眾宮人。宮人們扶著繆鳳舞,上前與行曜相見。
兩個人對面站著,互相點頭微笑,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么。
隨后,行曜沖著曲筑音一招手,轉身欲上轎離開。攬月宮的宮人趕緊上前去攙扶行曜,送他上了轎。隨即起轎,王駕護衛跟著行曜的轎子,一路往西門去了。
繆鳳舞也迅速地轉身,回了攬月宮里,關上了宮門。
出來的時候,繆鳳舞身邊是四個宮人和一個太監。行曜的轎子離開后,跟著繆鳳舞回宮的是三個宮人和一個太監。
也不知道遠遠站著圍觀的那些人,瞧出來少了一個人沒有。
本來含香說多叫些人跟出去,少一個人也不顯眼。但是繆鳳舞思量一番后,還是對其他的人沒有辦法放心,便只帶了含香、含玉、銀蘭和春順,將清妃打扮成如槐的樣子,送上了行曜的八抬王轎。
只要行曜能順利地將清妃帶出宮去,即便有人拿三個宮人還是四個宮人來說事兒,繆鳳舞也應付得過去,畢竟這個時候,天光已經暗下來了。
只是繆鳳舞回了宮里之后,依舊沒有辦法放心。畢竟宮里現在到處都在搜查一位受了箭傷的女人,馬清貴、太后、皇后、大長秋、禁衛營,能驚動的人,都驚動起來了。
雖然皇上還沒有回宮,但是禁衛營的人奉了太后的懿旨,一定會嚴把皇城四門。不知道守門官會不會賣行曜的王面,對他的王輦網開一面。
心中擔憂,她便打發春順出去,往西門探看一下情形。
忐忑不安之中,等到了春順回來。
據春順說。行曜在西華門那里,果然遇到了搜查,不過不是皇上的禁衛營,而是內侍省的人。馬清貴看來是真急了眼,盯緊了攬月宮,不放過任何一個從攬月宮走出去的人。
若換一個人,還真就被他給截住了。行曜脾氣本就火爆,再加上他十分的憎惡馬清貴,因此他對馬清貴從來就沒有客氣過。
行曜連轎子都沒有下,直接吩咐王駕護衛:“……閑雜人等,敢攔王駕者,斬!”
馬清貴雖然權傾朝野,但是他有一個軟肋他是一個宦臣,按照北魏的吏律,宦人做到他這個三品內侍監,就已經到頭了,沒有再提升品階的余地了。
這本來是魏元帝開國時,吸取前朝宦臣篡權,致使朝綱不振的教訓,修律時立下的死規。
就是因為這一條不可打破的祖規死律,在這一朝被行曄用來拮抗馬清貴。起了莫大的作用。行曄初登大寶,根基不穩的時候,馬清貴數度挾迫太后,要行曄給他封爵。行曄就是死守著這一條祖規,才沒有讓馬清貴得逞。
今天遇到行曜,馬清貴這位縱橫內廷的老太監,又是在品階上吃了虧。
身為先帝第八子的威定親王行曜,在外宮的西華門口斬殺一個三品宦臣,幾乎不用擔任何責任。頂多皇上和太后怪罪下來,罰他些銀子給死者做燒埋費用,也就罷了。
因此行曜的護衛們根本無所顧忌,紛紛拔劍出鞘,劍尖齊刷刷地指向馬清貴和他的人。
這種事情,在這座皇宮里,甚至連皇上都不敢做。因為行曄始終顧忌著韋太后,每當韋太后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行曄便對馬清貴無可奈何了。
馬清貴看著那些閃閃亮的劍尖,心中也哆嗦:“王爺竟敢在皇宮里動用刀劍,是想造反嗎?”
行曜將轎簾掀開一條縫,看著馬清貴說道:“你最好不要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本王脾氣不好,你知道的,廣樂司那只肥豬便是你的前車之鑒。這里已經到了外宮,而且再前行幾步,就出宮了。就算本王在這里殺你是不對的,只要本王不爽,先砍了你腦袋,再去向皇上請罪,你能奈我何?”
馬清貴想起那日林大海那肥滾滾的腦袋躺在青石地面上的情形。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強撐著說道:“灑家奉太后懿旨,查辦疏竹宮那件鬼案,人犯帶傷隱匿在宮里,連長春宮都要接受搜查,王爺比太后還尊貴不成?”
“本王自然比不得太后尊貴,但本王的轎子也不是你這老混球可以查的。宮里要查案,本王全力配合。來人!去前面宮門那里,叫幾個守門侍衛過來,讓他們看一看本王的轎子里,有沒有藏著人犯!”
“是!”一個護衛答應一聲,跑到宮門那里,領來兩個侍衛。
行曜將轎簾全部掀開,對守門侍衛說道:“來來!這個老閹貨非說本王的轎子里藏著人,你們兩個過來看一看,本王的轎子里到底有沒有犯人?”
兩個侍衛老遠就看到這邊爭執起來了,此時面對行曜怒氣凌人的眼神,以前王駕護衛明晃晃的劍,心中也有些打怵。雖然那些護衛是沖著馬清貴的,但是眼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對兩個侍衛還有起了威懾作用。
兩個人探頭過去,打眼往轎子里看。只見這乘八抬大轎里,對面著兩個人行曜與曲筑音。除此而外。再無第三人。
于是兩個侍衛抱拳道:“轎子里只有王爺和曲先生,并無他人。”
行曜一指馬清貴,對侍衛說道:“你去告訴那個老閹貨,我這轎子里可有犯人嗎?”
侍衛很為難,揣量了一下,到底是王爺為大,便轉過身來,客氣地對馬清貴說道:“公公,轎子里只有王爺和曲先生,并無人犯。”
馬清貴當然不肯信,威定王爺又不是傻子。就算要夾帶犯人出宮,也不可能明晃晃地擺在身邊坐著吧。可是他剛往前一動,王駕護衛的劍尖便齊刷刷地對準了他的胸口。
行曜放下轎簾時,罵了一句粗口:“老實當你的老太監,別想著來找本王的麻煩,否則本王砍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馬清貴多少年不曾受過這種屈辱,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行曜的轎子就在他噴火的目光中,悠然地起轎,往宮門走去。
到了宮門口,因為已經有侍衛來查過了,因此那些守門的人連看也沒有看,直接放行了。
繆鳳舞聽到這一段,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大半。只要清妃出了宮,她就沒有那么擔心了。她可求宋顯麟關照清妃,甚至可以求自己的兄長,暗地里保護著清妃。
那天夜里,任由宮里繼續鬧翻了天一般,四處搜找一個受了箭傷的女人,繆鳳舞都不理會,早早地就上床歇下了。
這一覺睡得真安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這些天她實在是操心太多了,身心俱疲。若不是有人摸她的臉,她會一直睡下去,直睡到身心舒爽為止。
迷糊之間,她的鼻尖癢癢的,好像一只小蟲子在爬。她伸手撥了撥,那只小蟲子又跑到她的臉頰上去了。她再撥,這下可好,小蟲子居然爬到她的嘴唇上去了。
她被擾得睡意都消了,不耐煩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行曄的面孔夸張地放大在她的眼前。
“皇上……”繆鳳舞一動,只聽“卡嗒”一聲響,兩個人的牙齒便磕到一處去了。
行曄抬起身來,摸著自己的嘴唇,在繆鳳舞的手上輕輕拍打了一下:“咬朕的嘴唇,愛妃就這樣歡迎朕回來的嗎?”
繆鳳舞沒有心思接他這一句玩笑話,從床上呼地坐起來。攀住行曄的肩膀,急切地問道:“皇上,昨晚怎么樣?可有受苦嗎?”
“你很關心我嗎?我看你睡得香甜無比,竟不知道出去迎候一下,還得我巴巴地跑來看你呢。”行曄撇了嘴,很不滿意的樣子。
“皇上……”繆鳳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臣妾這兩天有些累,昨兒又動了胎氣,因此今兒早晨就一直睡不醒……”
行曄轉嗔為笑,抱了她一下,說道:“我都聽說了,也沒有真的怪你。昨兒晚上嘛……還好,心里有些躁,不過腦筋是清楚的,我在浴龍宮中,看著那溫泉水清清亮亮地流出來,就能想起那日從崇州回京,夜宿行宮的時候,與愛妃共沐鴛鴦浴的情形。想得我渾身發熱,竟把那些不愉快的事給忘了,可見愛妃是我的救命良藥呢……”
行曄說著話,眼神很不正經地瞄著繆鳳舞,手指在她的臉上一路滑下去,在她的胸前流連了一會兒,最后落到她的小腹上:“等你生下了小皇子,我要帶著你和玉泠經常去行宮小住。到時候,日間帶玉泠上山打獵,夜間與愛妃共沐鴛鴦浴,多美妙的日子!”
繆鳳舞聽得甜蜜,卻故作不依地一指自己的肚子:“那他呢?皇上不喜歡他嗎?”
“哎!”行曄搖頭,“皇子不可以太寵慣,要讓他勤讀書勤習武,大些就要放出去歷練。行獵泡溫泉這等享樂之事,不可以讓皇子過多地沾染。”
“皇上,你這么肯定臣妾肚子里的是皇子?”繆鳳舞一直很擔心他過于期盼一個皇子的降生,到時候如果自己再生一個公主,會令他失望。
行曄撫了撫她耳邊的碎發,溫柔地看著她:“只要是愛妃所出的孩兒,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朕都喜歡。”
“皇上,你這是怎么了?”繆鳳舞溺在他的溫柔,心中卻感覺奇怪。行曄雖然特別地寵她,但是這樣赤露o裸地表達感情,卻是很少有的事。
行曄伸出雙臂,將她環入懷中,小心地抱住,在她耳邊說道:“我很高興,因為我的病要好了。雖然有可能是常醫圣的藥好用,但是在我心里,愛妃就是我的小福星。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就離我越來越遠,我一定要好好地守住我的小福星,這一輩子都不能弄丟了。”
繆鳳舞聽著他在耳邊輕語,幸福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撫著他的后背,婉然道:“臣妾一輩子都不離開皇上,除非皇上不要臣妾了。”
“好!”行曄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放開她,伸出右手小指來,“說話算數,拉勾!”
繆鳳舞本來感動得熱淚盈眶,被他這一下子逗著了,“撲哧”樂出來,含在眼眶里的淚水也被這一笑抖落了,滴在她的臉頰上。
行曄給她擦著眼淚,笑她道:“小傻瓜,連笑和哭都分不清。”
兩個人正你儂我儂,有個聲音從門口輕輕地傳了進來:“皇上……”
“進來吧。”行曄將繆鳳舞披在肩頭上的衣服往前拽了拽,對外頭的人應道。
簾櫳一掀,茂春走了進來:“娘娘該吃藥了……”
他先是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端著,走到繆鳳舞的床前來,將水杯遞到繆鳳舞手中,再從袖子里摸出一個蠟丸,指尖用力,捏碎了外層的蠟封,將里面的藥丸倒在繆鳳舞的掌心里。
繆鳳舞將三顆大小均勻的小藥丸放入口中,喝了一口水,一仰脖將藥咽了下去。然后她將杯子交給茂春,自己雙合什,虔誠祈道:“阿彌陀佛,常醫圣保佑我吧。”
“阿彌陀佛是召喚佛祖的,你把佛祖喊來了,小心他聽到你求一個凡人保佑,心里惱你。”行曄今天心情很好,趣話兒也多。
繆鳳舞卻聽在了心里,趕緊補了一句:“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中。”
“快起來,我天還未亮就從五龍山上出發,如今肚子正餓著呢,在你攬月宮蹭一頓早飯罷。”行曄扶著繆鳳舞起了床,含香便進來了,服侍著繆鳳舞梳洗穿衣。
繆鳳舞在妝臺前挽發,行曄就坐在旁邊看著。繆鳳舞抿了抿嘴唇,終于鼓足勇氣開口問道:“皇上,你離開這兩日,疏竹宮那邊又出事了……”
行曄一抬手:“這事不用你管,你目下只管養好胎。若是再出現昨日那種動胎氣的狀況,別道我真不會罰你。”
繆鳳舞這一聽,原來他已經知道了呢。她稍稍猶疑一下,便再開口道:“可是……出事的時候,正好臣妾在疏竹宮里……”
“所以你更應該好好地臥床養幾日,以后沒有朕的允許,不可以到處亂走。還好沒有嚇出毛病來,否則朕就打發你去疏竹宮種一輩子的菜。”行曄話是這樣說,也沒看出來他真地惱繆鳳舞。
而繆鳳舞聽他說這兩句,便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往自己的身上懷疑,心中略略地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感覺有些內疚。
“鬧騰了這么多年,果然是有人故意為之。這下皇上和太后都可以放心了,坊間所傳的那些流言,這次該不攻自破了。”繆鳳舞想不出別的說辭來,只好這樣安慰行曄。
而行曄卻在這時候凜起眉來,冷哼一聲道:“如果朕所料不錯,必是那個老閹豎搞的鬼。他這一次鬧騰,必是為了大長秋的事。之前太后曾經找過朕,讓朕把大長秋的事緩一緩。朕這一次不想再與那老閹豎妥協,他就故伎重施。卻不想朕已經派人盯住琴閣了。樓梯上的血跡清清楚楚地表明,琴閣上的那個鬼影子,不過是他指使的一個女人罷了。他見行跡敗露了,便乍乍乎乎地在宮里叫嚷著查案,以掩人耳目。其實那受了傷的女人,必是被他給藏起來了,甚或已經殺人滅口了……”
繆鳳舞沒有想到行曄對這件事做如此猜想,她驚訝地張著嘴巴:“皇上……”
“你告訴賢妃,這件事大長秋就不用管了。朕要親自督查此案,就不信我揪不住那老狐貍的尾巴!”行曄說完,“啪”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繆鳳舞驚了一跳,口中喏喏地答應著,心中卻暗想:一定要抓緊時間將清妃的事弄明白,也好向行曄交待。否則被他先查到了,自己就不好解釋了。
她穿戴梳妝完畢,兩個人相攜著來到外間。
這時候玉泠從外頭跑了進來,沖到行曄的身邊,膩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哼哼唧唧地抱怨行曄偏心,只看娘親不看她。
行曄少不得哄了她幾句,抱著她在飯桌邊上坐下。三個人很愉快地吃了一頓不早不午的飯。
飯罷,行曄便離開攬月宮,去處理這兩日攢下的政務。
繆鳳舞送到宮門口,看著他走遠了,回身便叫來春順,問道:“左修儀呢?和皇上一起回來了嗎?”
春順早跟茂春打聽好了,繆鳳舞一問,他便小聲地回道:“娘娘,左修儀被皇上留在了五龍山行宮,聽說皇上很生氣,說既然左修儀如此喜歡這行宮,就在這里住著吧,不必回京里了。”
“哦?”繆鳳舞雖然猜到了,左娉婷的出現必會引起行曄的不滿,但沒想到處罰會這么重。將左娉婷留在五龍山上,與這宮里的妃嬪被打入冷宮幾乎沒有區別。
原來昨天晚上,行曄在行宮里用罷晚膳,其實心里是很緊張的。
他以前病得很嚴重的時候,茂春就由著他胡來。后來繆鳳舞發現了,每當他發病的時候,便會陪在他的身邊。
今天繆鳳舞不在,需要他獨自面對自己的狀況,他不免心中惴惴,怕自己挺不過這一晚,前功盡棄。
時辰差不多了,他便帶著茂春,進了浴龍宮,吩咐茂春將大門鎖緊,不管他發生什么狀況,一定不可以打開宮門放他出去。
茂春依言,鎖好了宮門,守在了外頭。
而行曄則進了浴龍池,在池邊上坐下來,望著霧氣蒸騰的溫泉池面,內心進行著天人交戰。
他提醒自己盡量想一些愉快的事情,比如從崇州回來的那一天,他們路過五龍山行宮,宿在這里那一晚。
那天繆鳳舞為了取悅他,讓他身心愉悅,真正是使勁了渾身的解數。行曄現在看著那微波蕩漾的池水,想起來那日與繆鳳舞的魚水之歡,心中都會激動地“嗵嗵”跳。
可是隨著時辰越來越晚,他的心魔便漸漸地藏不住,冒出頭來與他較力了。他越是想壓制腦子里那逐漸狂亂的思緒,就越是感覺到心魔的強大力量。
他很煩躁地站起來,繞著池邊急急地踱著步子。最后他干脆一個猛子扎進池中,憋一口氣將自己浸泡在溫暖的泉水里,希望用窒息的方法令自己清醒。
就在他一口氣忍得頭暈腦脹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背后纏住了他。
身為一個皇帝,又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儲位之爭的人,行曄的警惕性是很高的。他想都沒想,回手扣住背后那莫名纏上來的東西,運起內力往外一丟。
只聽一陣水花四溢的“嘩啦”聲,啪!那個東西就被行曄給丟到池邊,摔出一個脆響來。
行曄隨即從水中躍起,跳到岸上,拉開防御的架式,低頭一看:哦……是一個女人,赤條條的一絲不掛,面朝下趴著,好像已經被他摔得昏了過去。
因為那女人沾了水的濕發纏得她滿頭滿臉,行曄也剛從躁狂和驚駭之中緩過神來,一眼看過去,竟沒有認出是誰。
宮門剛才就落了鎖,突然池子里出現一個人,難道是茂春怕他堅持不住,又從哪里弄來一個女人?
行曄有些生氣了,大吼一聲:“茂春!”
茂春在外頭,還以為行曄不好了呢,三步并兩步沖了進來,一看地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吃了一驚:“皇上,這是……”
“是不是你把她弄進來的?”行曄惱火地看著茂春。
“沒有呀!沒有皇上的旨意,老奴豈敢亂來……”茂春一邊就應答著,一邊小心地湊到那女人的身邊,伸手撩起她的濕發,“哎呀!皇上!這不是左修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