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急匆匆而去的云先生,悠然緊緊的皺了眉,田氏燒雞坊要開新店她是知道的,本還想著找個機會去恭賀一下,只是怎么會突然出現這么大的事呢?
要說福大娘惡意下毒,那是滑天下之大稽,田氏燒雞坊開的不是一天兩天了,開店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更何況是這種自找死路的事情。
悠然決定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對于田氏燒雞坊,悠然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在這里度過了她最困難的時期,后來,紅袖也幫了她不少的忙。
這事,她不知道也罷,知道了,便無法袖手旁觀。
“雙兒,大江的混話別放在心上,就當他是放了個屁,大風吹去,大嫂這會兒去那燒雞店看看,你和禮小子帶著小石頭坐殺豬柳的車回去,嗯。”悠然叮囑雙兒道。
“嗯,我省得了,叫嫂子費心了,嫂子放心吧,雙兒這便和禮小子帶著小石頭回去,大嫂也要小心些。”雙兒點頭道。
于是三人便同悠然告別,去找殺豬柳了。
而悠然則轉身朝田氏燒雞坊的新店去。
田氏燒雞坊的新店離縣學并不太遠。正好是在衙門的斜對面街口,這位置相當不錯的。
此時已是日頭西斜,地上,集聚了一天的熱量在開始蒸騰,叫人更覺悶熱,而路邊樹上,知了叫了一天了,也聲嘶力竭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使燥熱的空氣中更添了一抹凄涼似的,叫人的心感到說不出的煩燥和不順暢。
悠然趕到燒雞店門口,正看到福大娘,連著一干店里的伙計被衙門里的衙差帶走,福大娘一臉蒼白,那上面沒一絲血色,神情也很木然,出店時,更是被人吐了一身的吐沫,更有那病人的親人,拼了命要上去跟她撕打,卻叫一邊的衙差給止了。
“壽兒,壽兒,你若有個好歹,娘也跟你去了。”一聲婦人凄慘的呼喊聽得人怪不是滋味兒的。
悠然朝那呼聲擠了進去。
只見燒雞店的門正中,擺著一張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兒,此時已是出氣多過進氣了。
門板邊上,一個年輕的婦人和一個老年婦人哀痛欲絕。兩人伸手摸著那小兒的臉蛋,都是一臉悲容。
年老的婦人神情已是十分的呆滯,唯有那年輕的婦人,聲音嘶啞的哭著。
一邊看著的人也都紅了眼。
“這田氏燒雞,造孽哦。這位娘子是哪一家的啊?”邊上一個人感嘆道。
“可不是,這是程方氏,家就住在俺家隔壁,男人長年在外跑商,就這么一個兒子,那個老人是她婆婆,她婆婆長年病弱,一家人日子過的艱難著呢,常常幾月幾月不見一點葷腥,前幾天,她家壽兒吵著要吃燒雞,叫這程方氏硬著心腸打了一頓,背地里,程方氏卻是自己偷偷的抹眼淚,這不,昨天,他家男人托人帶銀錢回家了,程方式心中高興,又聽說今日田氏燒雞坊開新店,價錢比往日優惠,于是,一大早就來排隊了,等到買了燒雞,就興沖沖的拿回家,自個兒一口也舍不得吃,專門讓壽兒和程婆婆嘗嘗,她那婆婆也是個舍不得的人,只說留給壽兒一人吃,能多吃兩頓,沒成想,最后卻是禍從天降,唉,這壽兒可是程家的命根子,要是這么走了,程婆婆和程家娘子如何受得了哦……”
說話的人是程家的鄰居,唏噓的說著。
說的人一臉難受,那聽的人也是感嘆不已,只道那小娃子命運多桀。
這時,云先生從那店里出來,翻了翻那孩子的眼皮,又切了切脈,最終卻是一臉難色的搖了搖頭:“這孩子送來的太遲了。”
“壽兒啊……娘跟你去了……”那程方氏聽云先生這位說,仿佛天塌下來般,整個就癱在了地上。
悠然看那壽兒,也就比小石頭大個幾歲,卻十分的瘦,顯然平日吃不上幾頓好的,叫人看著十分可憐,幾乎是沒什么想法,悠然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走到云先生身邊,低聲的道:“我夫君在世時,在一次打獵的時候,也曾誤中過王母雷公藤的毒,幸得一游方郎中相救,得一解毒方子,十分有效,先生不若試試。”
一邊的秦逸云正一籌莫展,聽悠然的說,便一臉驚喜:“此話當真?”同時那手緊緊的抓住悠然的手,悠然只覺自個兒的手叫他握的生疼。
只得齜著牙道:“自然是真的,絕無虛言。”
那云先生這才發現自己握疼了悠然,連忙道歉,又道:“那你快說方子,我讓人去抓藥。”
“金銀花,盆腹子,九葉蓮……每種各抓五錢。”悠然一氣報了十幾樣中藥。
“不對啊,這里面好幾種藥都是配伍禁忌,怎么能這么用?”云先生十分不解。
“這里面有些藥是用不上的,到時我來煎。”悠然沒法子,她不能暴露神水,只得用這種法子掩蓋。
“那好。”云點點頭,這時代,密方是十分重要的東西,輕易不會示人,就如同田氏燒雞坊,她的調料密方也是十分保密的,這唐家娘子的做法,他倒是能理解。
說著,秦逸云就將剛才悠然報的方子交給差人去抓藥。
而悠然也不會擔心這密方引起誰的眼紅,畢竟,誰會沒事中王母雷公藤的毒啊。
“云先生,是不是找到解救的法子了?”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了過來。
悠然抬頭一看,有些愣了,這不是剛才救小石頭的那個男子嗎?這真是,要么不遇到,這遇到了,就接二連三的。
“曹父母,這位娘子手上有一個王母苗公藤的解毒方子,學生已經讓人去抓藥,等下試試,如今只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秦逸云躬身道。
而秦逸云的話則讓悠然更愣了,曹父母?這么說,這男子姓曹?是本縣縣令?自家兒子居然叫本縣縣令救了,緣份哪。悠然心里感到驚奇。
不過,不是說,清水縣縣令一職一直是空著的嗎?難道他是新任縣令剛到任?
“這位娘子哪來的方子?”那曹縣令突然轉臉沖著悠然問道。
悠然自是把剛才跟云先生說的話再說一遍。
可她說完,感覺著這縣令看她的眼神更怪異了,里面含著一種濃濃的不信任,眉中間皺成了一個川字,好一會兒才又道:“等下藥煎好,先找條狗試試,人命又豈能兒戲。”那曹縣令說著,看了悠然一眼,那眼光跟刀子似的,然后又轉身進了店堂里,店堂里也是哭聲一片。
悠然有些郁悶,從之前救小石頭到現在,這個縣令似乎對自己很不待見,自己似乎沒惹過他吧?悠然不得不猜想,會不會是自己在哪次賣菜的時候,給這縣父母大人缺斤少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