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世輝注視著林為民的眼睛,片刻后,他的臉上露出笑容。
“難怪玉秋說你小子滿嘴跑火車。”
“榮編,這怎么能是跑火車呢?策劃這種專輯,對于當代來說同樣是有益無害啊!”
榮世輝沉吟,思想后不得不承認林為民的提議確實很有吸引力。
“怎么樣?榮編你也覺得我這提議可行吧?”
被這小子看破心思,榮世輝覺得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反問道:“我說你小子,要自己發東西就自己發東西,幫同學操心也就算了,連我們編輯部的心都操上了?”
“嗨,都不是外人嘛!”
榮世輝露出狐疑之色,越看眼前的林為民越覺得可疑。
林為民被看的別扭,“您別這么看著我啊!”
然后他朝左右看了看,探過頭來低聲道:“晚上有空沒?我請您取外面吃點飯!”
榮世輝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林為民道:“別這么看著我啊,搞的我好像陰謀家一樣,給個面子嘛。”
榮世輝輕笑,“好了,知道了。”
“那好,下了班我叫你。”
說完,林為民起身和其他幾位編輯打了個招呼后,便打算離開。
“為民,有時間去前樓跟謝明清見個面。”榮世輝提醒道。
林為民點點頭,“知道了,謝謝榮編提醒,您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謝明清在讀書上發表文章評論尤拉之死,怎么說對林為民也是有幫助的,來到朝內大街166號,不去跟人家打個招呼,有點說不過去。
出了后樓奔前樓,跟謝明清見了個面,簡單寒暄幾句,主要是為了表示感謝,雙方畢竟不熟。
謝明清見到林為民倒是很熱情,“前一陣我還見過安是山,他也是在文研所跟你一起學習吧?”
“對。”
“好,好,你們文研所出了好苗子啊!”
“謝編您過獎了。”
說起這回來這的原因,謝明清得知林為民又寫了一篇稿子,還是長篇,不禁感嘆:“還是你們年輕人精力旺盛啊,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出成果。”
兩人聊了一會兒,謝明清又把林為民給編輯部的其他人介紹了一遍。
葛洛、涂光群、王朝垠、向前、劉翠林……
人民文學編輯部的隊伍比當代要大了不少,人家光小說組就分了南組、北組,雖然有時候經常會跟當代共享人脈和資源,但到底是底蘊深厚。
大家隨口和林為民聊起他的創作生涯,得知他是從79年,也就是去年才開始搞創作,發了第二篇小說便獲得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得以到文講所培訓。
今年到目前發了尤拉之死和潛伏兩篇小說分別是在當代和鐘山上,其中尤拉之死在發表時間不長的情況下,已經得到了業內不少編輯以及作家的肯定,非常有魔幻主義色彩,在如今傷痕文學和改革文學占據主流的文壇,風格獨樹一幟。
潛伏也不差,在兼顧通俗性的同時也達到了一定的藝術性,故事情節跌宕起伏,讓人讀起來欲罷不能,引發了很多讀者的好評。
當大家得知林為民今年才二十歲,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寫作這種事當然需要一定的天賦,但生活和閱歷的積累同樣必不可少,大家討論了一下,只能把這種情況歸結為天賦異稟。
對于林為民這種擁有遠超常人的創作天賦的青年作家,編輯部的編輯們自然是青眼相加,充滿了欣賞和喜愛。
本來只打算客氣客氣聊幾分鐘,最后硬生生在人民文學編輯部待了兩個多小時,快下班的時候林為民才起身告辭。
站在大門口等了一會兒,就看到推著自行車的榮世輝,林為民趕忙招手。
非常自然的上了榮世輝的車后座,指揮著他往便宜坊騎去。
等到了便宜坊門外,榮世輝調侃道:“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嗨,我是真心想請您,您就別客氣了。”林為民推著他進了餐廳。
燕京烤鴨是道名菜,但后世知道全聚德的多,知道便宜坊的少。
兩家其實差別并不大,主要是在工藝上,一個吃的是掛爐,一個吃的是悶爐。
便宜坊除了烤鴨,主打魯菜。
林為民要了一只烤鴨,又要了芥末鴨掌和糟溜魚片,還要繼續點。
“好了,夠了夠了,再多就吃不了了。”榮世輝趕忙止住他。
等飯吃的差不多了,榮世輝道:“行了,這回飯也吃了,你小子說說今天的目的吧!”
“嘿嘿!”林為民笑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榮編,我就是想跟您打聽打聽,咱們編輯部或者是出版社還要人嗎?”
榮世輝愣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林為民今天請客是為了這個事。
“怎么著?想進我們社?”
林為民誠實的點點頭,“是啊。”
緊接著,林為民便開始話起了自己這些年的遭遇。
小白菜,地里黃。兩三歲,沒了娘。
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聽的榮世輝心里不是個滋味兒,“真沒想到啊!為民,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嗨!”林為民搖頭擺手嘆氣,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充分體現了一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孤兒的無奈。
“這回能進文研所學習,對于我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機會。榮編,我現在在奉天老家無依無靠,想找個像樣點的工作都費勁,又不可能去龍江農村那邊落戶。
所以,我就想趁著這次培訓的時機,看看能不能在燕京找個工作。
我的要求也不高,是個正經工作,能讓我繼續寫作就行。”
林為民說的可憐巴巴,可眼睛瞄的卻是編輯崗位。
“這……”
榮世輝就是當代的一個普通編輯,盡管對于林為民的處境非常同情,但在這種事上他是沒什么權力的。
“這樣,我幫你問問吧。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社里的新編輯都是分配來剛畢業的大學生。”
“謝謝,謝謝。”
“先別謝,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榮世輝看著林為民,又說道:“難怪今天又是請吃飯,又是說專輯的事,感情你小子是在這等著我呢!”
“唉,我這不也是被逼無奈嘛。”
榮世輝喝了一口酒,“那倒是,伱這孩子,確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