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國的雜志上發表作品,聽著像一件挺沒邊兒的事,但因為有了馬克夢這個中間商,一切似乎變得可行起來。
管他有棗沒棗,先打它三桿子。
這就是林為民的想法。
小說的名字叫利刃出鞘,就是后世那部由丹尼爾·克雷格主演的推理類型電影。
電影本身是非常正統的本格推理,劇情非常完整,細節處理精妙,用來改編成小說幾乎可以拿來就用。
130分鐘的電影被林為民濃縮在兩萬字的小說里,情節緊湊,信息量很大。
如果這篇小說真的能發表,按照馬克夢所說埃勒里·奎因推理雜志的稿費標準,一兩千塊美元肯定是少不了的。
跟馬克夢約定好,稿子先放在他這里潤色,下周林為民過來確認他潤色的質量,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以馬克夢的名義郵回米國投稿。
回到文研所,林為民發現所里多了幾口人,是賈達善帶著妻兒從老家回來了。
放假的時候,所里組織去北戴河玩,賈達善要回家探親,順便把妻兒接到燕京來玩一玩。
林為民跟賈達善妻兒打了個招呼,還特意跑到D校外的小賣部給賈達善的兒子買了些零食,他兒子不敢接,而是先看向父親賈達善。
等到賈達善點頭之后才說了一句“謝謝叔叔”,接過東西。
賈達善家的家教很嚴,規矩也很大,這一點在之后幾天的時間里,林為民越來越深有體會。
賈達善把妻兒安排在了他隔壁的宿舍,晚上并不在一個房間住。
林為民問起時,他說是因為他腦子里總是是不是蹦出一些靈感和碎片,這個時候他就會急忙起床從被子下抽出紙筆,把靈感記錄下來。
“跟我睡在一起,一般人受不了。”
“跟你一個宿舍的幾個人也沒反應啊?”林為民不解。
“畢竟是在所里,肯定得克制點。”
除此之外,吃飯時也有規矩。在文講所都是吃食堂,賈達善平時都是自己動手,可妻子來了之后,這一切都變成了妻子的事。
有一天,林為民到賈達善那屋跟他閑聊,剛聊了沒幾句,賈達善就開始敲宿舍的墻。
過了一會兒,賈達善妻子便端著茶水過來,林為民看得目瞪口呆。
這大哥要是活在四十年后,估計得被小仙女們給亂拳打死吧?
這些事盡管對于林為民的價值觀造成了一定的沖擊,但卻也無法掩飾內心的羨慕。
不過規矩大歸規矩大,賈達善對妻兒是不差的,把妻兒從老家接到燕京就是為了要帶他們好好玩一玩。
所以回來之后,只要有空就會帶妻兒外出游玩。
在賈達善帶著妻兒滿燕京游玩的時候,林為民再次來到了當代編輯部。
一回生,二回熟。
這次不用介紹,他熟稔的跟編輯部的編輯們打招呼,巧的是上次來時見過的那個中年胖子今天也在。
跟榮世輝閑聊幾句之后,他低聲問道:“榮編,事情有眉目了嗎?”
“你說哪件事?”榮世輝嘴角帶笑。
林為民見他的表情,心里有了底,“都說說,是不是有信兒了?”
榮世輝看了一眼周圍,輕聲道:“專輯的事編輯部幾位領 導原則上同意,不過現在你們的稿件還不全,等放假回來之后你催催同學們,讓他們抓緊時間寫完,我們爭取把專輯排到年末,也算是給讀者朋友們的一份新年禮物。”
林為民高興道:“太好了。”
隨即他又壓低了聲音問道:“那……我的事呢?”
“那么大的事,你還指望幾天就能定下來啊?我找老覃了,這事得跟社里商量才行。”
林為民聽聞微微有些失望,這時榮世輝又說道:“老覃讓你來了到他辦公室去坐一坐。”
林為民心頭一喜,這莫非是要考察我?
他讓榮世輝去覃朝陽辦公室,敲響了門,兩人進屋,覃朝陽正埋頭看稿子。
林為民之前是跟他見過面的,他一見林為民便笑了起來,“為民來了?”
“覃主任好!”
“坐坐,別客氣。”
覃朝陽起身倒了杯茶,榮世輝坐著幫忙搭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等他走后,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為民啊,你那個專輯的點子出的非常好,是怎么想到的?”覃朝陽主動開口道。
林為民當著明人不說暗話,誠懇道:“覃主任,其實不瞞您說,專輯這個點子本身就是因為我想進入咱們當代編輯部才想出來的。”
他的坦誠讓覃朝陽頗感意外,覃朝陽語氣輕松的接著問道:“你上次帶過來的幾篇稿子我都看過,故事性都很不錯,但有一個問題,就是通俗性,包括你自己寫的潛伏和懸崖,這好像不太符合當下文壇的主流創作方向吧?”
林為民正色,“覃主任,自從嗡嗡嗡結束以來國內的主流文學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發展,您覺得這在將來會是常態嗎?”
他的反問讓覃朝陽沒有想到,覃朝陽略一思索,“應該不會,以后肯定要慢慢走些下坡路的。”
林為民點頭道:“沒錯,我也是這么覺得。不僅如此,在文學創作的方向上,未來恐怕也要有所改變才行。”
“什么意思?”
“難道您不覺得像安娜卡列尼娜、戰爭與和平這種嚴肅文學巨著,在我們國家動輒就行銷數百萬冊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嗎?
在我看來,這就是物極必反的征兆而已。食物的過度缺乏,會導致老百姓別管見到什么食物都會瘋搶。
這個道理放在文學上也是一樣。
前幾年流行的傷痕文學,這一兩年流行的改革文學,其實都是按照這個趨勢在發展。我并不是說這些東西不好,只是它們現在更像是乘著時代的風口飛上天的豬而已。”
林為民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覃朝陽望著他,嘴里念叨著“飛上天的豬”,盡管心中不愿意承認,但林為民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那依你看來,我們應該怎樣做呢?”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