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呂明良,陳安很難不想到封正虎。
原本想著封正虎人間蒸發,事情就了了,結果呂明良跑到自己屋子周邊來晃悠,讓他又不由擔心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綻,多少有些心虛。
他細細地想了下,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于是將心里的些許慌亂壓了下來。
“是黑潭子村的人,名叫呂明良……”
陳安簡單將自己和呂明良打過的兩次交道的事情說了一遍,叮囑道:“這人不是啥子好東西,以后要提防著點。”
馮麗榮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不管啷個看,他都像是在盯著我們家,到底想干啥子?”
“我也不曉得!”
陳安也想不明白。
但正如馮麗榮所說,在他看來,呂明良就是在盯著自己這邊,不弄明白了,心里也難安。
他想了想,這大白天的,還是在自家院外不遠處,怕個錘子!
他轉身上樓,將自己的雙管獵槍取下,檢查了一下,往里面裝填兩發獨彈,又抓了一把子彈裝衣服口袋里。
下樓的時候,馮麗榮看到他這樣,連忙問道:“你這是要干啥子?”
“我過去看看,找他問問,他在這山上到底是在干啥子!”
陳安沖著她微微一笑:“與其在這里疑神疑鬼,還不如直接問清楚。”
“你莫亂來哈!”馮麗榮有些擔心。
陳安點點頭:“放心撒,我是那么沖動的人蠻,要真有那么沖動,也不至于連你都拖不到床上去。”
其實倒不是陳安不想,主要是覺得,這么做,在馮麗榮不情愿的情況下,有些不尊重人。反正也沒多長時間就結婚了,他熬得住。
馮麗榮瞪著陳安,突然伸手朝著陳安腰眼上掐了過去,被陳安笑呵呵地跳到一旁,及時避開。
“媽和老漢到大村子竄門去了,你一個在家,不要亂出來!”
他交代了一句,推門走了出去。
馮麗榮立刻將門關上,只是湊在窗子縫隙邊看著。
見只是點毛毛雨,陳安也就不披蓑衣戴斗笠了,提著槍朝著院門口走去,四條趴在狗窩里避雨的獵狗也立刻跟了出來。
他領著獵狗出了院子,然后繞著院墻,走上通往陳平家里的山道,等到了山梁上,朝著呂明良所在的位置走了下去。
馮麗榮看得清楚,陳安一出院子,呂明良那里就注意到了,等發現陳安到了山梁,朝著他下去的時候,呂明良轉身就走。
他直接順著山坡快步下來,踩著幾塊河心石跳過水潭下方的河流,爬到對面的竹林,很快消失不見了。
這操作,也看得陳安莫名其妙,更覺得他心里有鬼。
他略微想了下,還是順著山梁下到呂明良之前所呆的位置。
雨天最大的好處就是,非常容易在地上留下痕跡。
陳安在周圍轉著看了下,發現呂明良的腳印,更多的是翻過山梁,在能看見陳平家的山坡位置。
這是什么意思?
從留下的腳印朝向看,很明顯,呂明良更多的是在看著陳平那邊。
可讓陳安奇怪的是,自從馮麗榮回去告訴他有人提著火槍到院子外邊的林子晃蕩的時候,他就已經起了戒心,每次從屋里出來,都會好好地看下周邊的情況,并沒有再看到有人過來,直到今天。
最關鍵的是,呂明良看著陳平那邊干什么?
陳平和瞿冬萍兩人老實本分,每天就只是上工和忙著家里的事情,跟他并沒有什么交集。
他這是在惦記著哥倆家里的東西,還是陳平做了什么惹到他的事兒?
陳安左思右想,始終弄不明白。
隨后,他重新順著山梁回到山道上,朝著陳平家走了過去。
數分鐘后,陳安到了陳平的院門口,拍響院門。
不多時,云梅跑了出來,將門打開,看到是陳安,高興地叫道:“幺爸!”
陳安沖著他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往屋里走:“你媽老漢兒在家撒!”
“都在家,還有蘇伯伯也在!”云梅回答道。
云梅所說的蘇伯伯,就是蘇同遠。在年紀上,蘇同遠比陳平還大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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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同遠和陳平交好,串門本是平常的事兒,但今天有了呂明良怪異的舉動,陳安心里又有了別的想法。
隨著云梅進了屋子,見陳平和蘇同遠圍著一個火盆子烤火沖殼子,上面烤了幾個紅苕,挺新鮮的,應該是剛從地里偷刨出來的。
瞿冬萍在納鞋底子,云蘭則是拿著個幾片棕樹葉在編玩具,玩得很是認真。
“有壁爐啷個不用壁爐嘞,用火盆烤火,弄得煙熏火燎的,像你這樣搞,伱這樓板,怕是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被熏得黢黑。”
陳安接過云梅抱來的椅子,在陳平挪位置讓一下后,也在火盆邊坐下。
一看他們這樣就知道,肯定是習慣了窩在火塘邊烤火,對壁爐的使用不太習慣。
好好的房子蓋起來,不曉得愛護,陳安挺無奈的。但這是陳平自己家里的事兒,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這壁爐火煙是不大,就是有點傷柴火!”陳平笑著說了原因。
但這樣的理由讓陳安更無語,忍不住說了一句:“青溝這些山坡上,那么多樹,還怕沒有柴火,砍就是了!”
瞿冬萍在旁邊插了句嘴:“指望他砍柴火……一放工回來就曉得說累,啥子都不想干,明明就是懶!”
“哎呀……莫批話多,下著雨的啷個砍嘛!”陳平一臉的厭煩。
“你龜兒自從搬過來砍過一次柴火蠻,現在燒的這些,還都是我砍來的,我跟你一樣的上工干活,難道我就不累蠻,燒水做飯那樣不要柴火?還說不得了嗦?”瞿冬萍被他這厭煩的情緒一激,也一下子來了脾氣。
“是你砍來的,都是你砍來的,抱到床上摟著睡去嘛,說得有多不得了一樣,不就是點柴火撒,有啥子大不了的!”陳平聲音大了不少。
陳安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讓兩口子有了想要吵架的趨勢。
看著陳平的樣子,和之前一家子住在一起的時候,有了不小的變化,他淡淡的笑了笑:“大哥,你這當了一家之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哈,說話聲音都大了不少!”
聽到這話,陳平面色僵了一下,看了陳安一眼后,不再多說什么。
陳安轉頭看向蘇同遠:“遠哥,你的小豹子抓到了沒有?”
“抓錘子……我跟我師傅他們去的時候,原本打算用三條狗將豹子攆上樹,結果他那三條狗廢物得很,被豹子跳出來,沒幾下,就全都咬在地上放起了,那家伙速度太快,又靈活,隨便跳一下就能出去一兩丈,他們爺仨也沒有人能打中,被搶聲驚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跑進林子,影子都找不著了。”
蘇同遠搖搖頭:“錯過大好的發財機會了,我后面還去過那里,往洞里用兔子肉包了幾個炸子兒,但是一直不見豹子再回來,怕是不會再來了……唉,好不容易拜的師傅也沒了!”
“你不是也有狗嘛,啷個不放?”陳安笑著問道。
“放了……只是那龜兒更廢,看到豹子直接就炸毛了,我解開繩索,它龜兒給老子轉身就跑,轉眼就沒了影子,等我回到家,狗日嘞,在狗窩里面好好趴著,還害得我在山上找了半天。
我師傅那三條死狗,他們帶走一只,另外兩只都被我帶回來了,當天晚上我還叫你大哥去吃了狗肉!”
蘇同遠沒有捉到豹子,但說起狗肉,就變得有些興奮了,笑著問陳平:“啷個些,那些狗肉是安逸撒?”
陳平又看了陳安一眼,知道陳安挺反感吃狗肉,但還是簡單說了句:“是不錯!”
陳安管不了他們這些事兒,只是說了句:“那么喜歡吃狗肉,早晚有一天,你這條長毛狼狗也躲不掉!”
“那可舍不得,這條長毛狼狗雖然膽小不中用,但到了山上,聞氣味也厲害,你只要看到它突然一動不動地看著哪里,順著找過去,肯定有野物……作用還是不小嘞!”
蘇同遠連連搖頭,在他心里,那還是一條能發現獵物的好狗。
“這幾天進山有沒有看到啥子?”陳安試探著問。
“下雨懶得進山,但是沒下雨之前,我去過一次,這次沒找到啥子獵物,倒是在鷹嘴巖那個尖尖上,看到了一窩蜜蜂,下午的時候,有好多蜜蜂在那里亂飛,嗡嗡嗡的一大片,旺得不得了……位置就正在鷹嘴嘴的下邊,那里不是長著一蓬樹嘛,就在背后,你搞葫蘆蜂和蜜蜂都厲害,你要是有興趣,你去弄回來撒,肯定有好多蜜。”
“認得蜜多,你啷個不去弄?”
“我也想,只是爬上去看了一眼,立馬被螯了兩下,回來以后渾身起疙瘩,我是真的怕了,寧愿被豹子咬,也不愿意被蜂螯!”
蘇同遠說得直甩腦袋。
看他這樣,應該是真的被蜂螯怕了。
“那我改天去看看,如果割到蜂蜜了,有你一份!”
好歹是給自己報知了有用的信息,有了收獲,按照規矩,也該分蘇同遠一份。
頓了下,他接著說道:“要不這樣,你以后進山,要是看到啥子值錢的獵物,自己弄不到,回來跟我說,如果是我打下來了,都分你點好處,啷個些?”
這龜兒的運氣實在是不錯,不能浪費這氣運!
聽到陳安這話,蘇同遠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巴不得……”
“但是我話說在前面,我打獵是按照獵規來,遵守三不打,受傷的不打,幼崽不打,帶崽的母獸不打!還有,這種事情你不要勉強,到山上危險,出了意外,可不能怪我……算了,等哈我去你家一趟,跟嬢嬢說清楚,不然到時候你進了山,要是出了啥子事,跑回來怪我,我可遭不住!”
陳安把話說在明處,省得以后麻煩不斷。
“我下午在家等你,當著我媽的面說!”蘇同遠興致勃勃地說。
陳安點點頭,轉頭看向陳平:“大哥,這段時間,有沒有跟呂明良那龜兒碰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