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家等了差不多兩小時,陳子謙和耿玉蓮才從外面回來。
去的時間挺久。
一問才知道,老兩口本來是到宏山家串門的,結果回來的時候,正巧碰到甄應全雨天沒事,到山上看昨天下的套子,弄了兩只兔子回來,非叫著到他家里去吃兔肉。
被拉著不放的陳子謙只能跟著去了甄應全家,等著兔肉弄熟,喝了些酒才回來,這耽擱的時間就有些長了。
跟老兩口打了招呼,陳安穿著那雙濕透的黃膠鞋,往石河子村去了一趟,把屬于宏山的那筆錢,當著宏元康和許少芬的面交給宏山。
即使拿的是四分之一,還能拿到一百八十塊,這也讓他們一家子欣喜不已。
在宏山家耍了大半個小時,閑聊中陳安得知,正如他自己所料,宏山家蓋房子的錢是夠了,原本宏元康的意思,是想著將就家里的這些老家具湊合著用,但到陳安這里見過陳安家里的這些家具后,宏山卻是看不上眼了,堅持要打一套全新的家具。
新房當然要新家具,一次性弄規整,省得以后麻煩。
他也在盤算著自己盡快找個婆娘,把婚事辦了。
打心底里,他挺羨慕陳安現在的日子。
有了這一百八十塊錢,除了打造家具所需,還綽綽有余。
在陳安從他們家出來后,宏山也跟著出來,硬是拉著陳安去村里木匠家里面,想要按照陳安家里的那些定制一套,包括那些奇特但實用的衣柜之類。
事情弄好后,考慮到蘇同遠去鎮上找公安特派員,估摸著應該還沒有回來,陳安也就打消了去他們家說事的念頭,直接回家。
誰知道,還沒出村呢,就看到蘇同遠迎面急急趕來。
“那么快就回來了?”
陳安有些驚訝,他從陳平家里出來,到現在也就三個多小時而已。
往返鎮上一趟二十多里路,這距離可不遠。
“當然快了,山里面先是出了你堂客被搶的事情,接下來又是封正虎突然失蹤,兩個特派員也是頭疼。我趕到公社,把事情跟兩個特派員一說,他們也覺得很有可能就是呂明良干的。
其實特派員一直在聯系別的地方在調查他。
呂明良和封正虎這兩家人來歷不清,經常往返漢中那邊,跟他們接觸的不少人來路不明,行蹤詭秘,還懷疑搶劫的事情也可能是他干的,本來也就打算抓捕了,我把事情一說,他們當場就從公社武裝部要了八個民兵,趕到黑潭子村抓人了,準備帶回去好好審問。”
蘇同遠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后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據說以前在外面,他們兩個手頭就是有過命案的,只是遮掩的好,沒有好好調查,一直沒有引起注意。”
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樣子,陳安猜測道:“沒抓到人?”
“本來一幫子人圍住了他們兩家,把事情一說,兩個女人先在屋子前揪著頭發就打鬧起來,弄得雞飛狗跳,呂明良趁機掙脫押著他的兩個人,跑進山里去了,開了幾槍沒打中,
他對山里熟悉,別的人追不上,沒多長時間就追丟了。”
蘇同遠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驚膽顫:“一說起他跟封正虎家婆娘瞎搞的事情,他肯定曉得是我說的,這下跑脫了,絕對不會放過我,安子,你說啷個就讓他跑脫了嘛,十個人抓一個還放跑了,麻批,我……我該啷個辦?”
陳安也沒想到最終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都說了,讓你莫亂來……還能怎么辦,以后少進山,外出多注意點,還是想著在家過點安分日子得了,人多點也安全些!”他嘆了口氣,建議道:“不要老是想著攆山了,呂明良要么就是跑到別處,要么就是藏在山里,這要是在山里遇到,是真的會要命,看以后能不能被逮到。”
蘇同遠心大,好高騖遠和不安分的德性,是真不適合攆山。
關鍵是本身就沒有什么能耐,就憑他領著的那條除了嗅覺還可以膽子卻小得可憐的狼狗和從高大春那里學來的口訣?
進山那么長時間了,獵物沒弄到什么,也就頂多弄到點小動物換換口味,命卻有兩次差點折了,放棄攆山,未必不是什么壞事。
剛想著沾沾他的好運,一轉眼就成了現在這樣,也沒必要去跟他老媽吳巧花打招呼了。
蘇同遠想了想,點頭道:“我也沒想到會抓不住撒……現在也就只能這樣了,等天晴了,我也得跟著去上工了,看以后的情況再說。”
“行了,你趕緊回家!”
陳安說道:“我也要趕緊回去,把這事兒跟家里人說一下,我跟呂明良多少也有些過節,萬一針對我,那也麻煩,得小心注意,走咯!”
他說完就走,一路上倒也沒有走多快。
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事兒,他隱隱覺得,呂明良這一跑,也未必不是好事。
他不跑還好說,還可能洗脫嫌疑,就即使跟封正虎他婆娘瞎搞在一起的事情被公之于眾,在這年頭,也還沒到了能要命的程度,畢竟不是八三年之后的那幾年。
可他這一跑,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有些他沒做過的事情,也都被認定了,至少在關于封正虎失蹤的這件事情上,相當于又給陳安打了一層防護,怎么也不可能懷疑到他身上來了。
至于到山里去攆山,對于陳安來說,倒是沒有多少顧忌。
就以呂明良現在的情況,只能去當一個隱姓埋名的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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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年頭,東北是首選,或者到其他地廣人稀的偏遠地方。
不然,全民皆兵的年頭,哪里都不好藏身。
他若是真要選擇潛藏在山里,攆山的時候遇到,識趣點還好說,敢生幺蛾子,弄死他沒商量。
當然,陳安也相信,呂明良的逃跑,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他也是做賊心虛,看到有人來進行抓捕,立馬果決地丟下一切選擇逃跑。
他們兩家,本就是從別的地方遷來沒多少年的人家,在黑潭子村,根基并不牢靠。
回到盤龍灣,陳安在河里涮洗了黃膠鞋,到了屋子前,將鞋子放在門前靠墻晾著,進屋后,找來一雙耿玉蓮縫制的老布鞋穿上。
馮麗榮又已經在忙著準備晚上的飯菜了,他也到廚房里幫忙。
吃飯的時候,簡單將呂明良到了盤龍灣山梁鬼鬼祟祟的舉動和今天被抓跑脫的事情說了一遍,提醒一家子注意,小心提防著。
雨又下了兩天。
在這兩天時間了,陳安暫時沒什么事兒做,細細想了想盤龍灣的以后的利用,清理掉大部分樹木那是免不了的,于是,他提了斧頭,到溝兩邊的山坡砍柴。
盤龍灣肯定是要開墾出來的,進行種植,現在算是不聲不響地提前進行清理工作。
經過明年一年的時間,除了拿去當柴火的,剩下的枝葉也該腐爛完成了,成了土肥了。
這本就是大片的石頭旮旯,沒人會在乎。
當然,陳安也不是亂砍,只是將林間一些樹木剔除一部分,土地到戶之前,他還不能弄得太過明顯。
陳子謙、耿玉蓮和馮麗榮沒什么事情做的時候,也跟著來幫忙。
兩天下來,廚房靠近圍墻的那一段,整齊地堆放了一大堆木柴,過段時間再砍一些,冬季用柴就夠了。
第三天的時候,天氣終于放晴,讓太陽曬了一天,一家子繼續砍了一天木柴。
第四天,陳子謙和耿玉蓮忙著去上工,搶收地里剩下的苞谷,然后組織人手刨挖紅苕。
在這年頭,別說紅苕了,就連紅苕藤也是要進行分配,帶回家喂牲口的。
離結婚沒幾天了,陳安也得抓緊時間進山,不是為了追尋豹子、黑娃子之類,而是單純地為了打點肉。
辦結婚酒席,少不了肉,可到鎮上去買,即使有錢有票,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買夠的。
但好在是在山里,可以從野物身上打主意。
他準備進山打些肉回來。
鷹嘴巖那邊,也是個不錯的去處,往風石巖那邊再翻過兩道山嶺就能抵達,那也是個懸崖林立,處處陡峭的地方,最大的那片石崖上,有凸出的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遠遠看去,神似鷹嘴,因而被叫做鷹嘴巖。
再往東邊走,就是大片茫茫的原始山野,除了攆山人和采藥人,少有人進入。
陳安也沒法確定自己能找到什么,只能說是碰到合適的就打,要求不高,實在不行,去弄到兩頭黃毛野豬也能湊合。
在山里找野豬,還是比較容易的,他只是想弄到點比野豬肉更好的選擇。
其它的,在村子里挑選些雞肉,到鎮上盡可能地多買一些豬肉和其它菜品,加上這幾天到山里弄來的野味,還是能辦得很豐盛。
之所以選擇鷹嘴巖,除了靠近深山邊緣,他還想去看看,蘇同遠所說的那群非常強盛的蜜蜂,里面又能割到多少蜂蜜。
知道要進山,馮麗榮一如既往地起得很早,忙著張羅早飯和進山時的干糧,沒有紅糖,她是直接用蜂蜜替代做了火燒饃。
陳安趁熱吃了一個,別說,味道不比用紅糖的火燒饃差。
吃過飯以后,在陳安檢查獵槍的時候,馮麗榮也找了開山、柴刀和裝蜂蜜的小瓦盆放小背篼里挎著,然后也拿來從陳子謙那里要來的火槍,開始檢查扳機、火道和槍管,積極得不得了。
砍了三天的木柴,也搬了三天的木柴,其實挺累,陳安想讓她在家休息都不行,非要跟著。
陳安也只能隨她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往山里走,陳安清楚鷹嘴巖,一路上抄著近路走,沒有到附近的山林瞎轉,他清楚在周邊的山林,別說打到野物,就即使遇到都很難,哪怕是只兔子。
不急不緩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兩人來到鷹嘴巖的石崖下,抬頭朝著上邊看,能看到鷹嘴下的那蓬灌木所在的位置,一只接一只蜜蜂竄飛出來,然后從四面八方投進山林。
只是太陽初升的時候,就能有這般密集的出勤,這確實是一群非常強盛的蜜蜂。
兩人沒有過多停留,順著陡峭的山石小心地爬了上去,有些地方四條獵狗上不了,只能在下邊到處竄,尋找跟上去的路,找不到合適的路徑,最后只能又回到懸崖下,焦急地看著往上攀爬的兩人,急得嗚嗚叫。
而陳安和馮麗榮爬到鷹嘴下那蓬長在小平臺石頭縫隙中的灌木時,看著灌木叢背后進進出出的蜜蜂,兩人的神色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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