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獵耕記

第517章 羚牛入村

與其說是參加火鍋店的開業,還不如說主要是為了采購。

陳安清楚自己是個外行,事情交給馮學恩、馮祥中操持,他們更有經驗,自己插手,反倒容易壞事兒,當個甩手老板也不錯。

而且,他一個農村戶口的人,顯然沒有身為城里人的馮學恩合適,自然,馮學恩就是最好的明面上的老板。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陳安懂。

所以,陳安兩口子很低調,啥也沒說,就是一個去恭賀的親戚身份出現。

讓陳安和馮麗榮挺意外的是,馮學恩給火鍋店取的名挺好,就兩字:巴食。

看得出,取的是巴適的諧音字。

巴適在蜀地是舒服的意思,意味著來這里吃火鍋的人不僅能吃的舒服還能吃的開心,會有好心情。

來恭賀的人不少,這其中就有駱祥文他們幾個以及家人,還有不少縣城里有頭臉的人,馮學恩在這方面下了功夫,打點得挺好。

鞭炮聲響中,揭了紅布蓋著的用一塊老木頭簡單陽雕弄得很滄桑老舊的招牌,算是開始了正式營業。

剩下的就是口碑和人氣的積累了。

陳安領著馮麗榮,跟駱祥文等人打了招呼,兩口子叫上跟著一起來湊熱鬧的馮正良,以及開著車子來幫忙拉東西的陳文志,在店里舒坦地吃了頓火鍋,給馮學恩留下兩千塊錢作為備用后,到城里進行各種采購,然后當天就回了盤龍灣。

說過要提供底料的,這事兒可有得忙,接下來正常營業了,就該持續不斷地供應,這將是日常中隔段時間就得進行一次的事情。

除了擺弄底料,陳安也沒閑著,去找了宏山和甄應全,花錢從村里各家收了不少紅苕回來,準備制作紅苕粉,火鍋里一燙,也是很不錯的東西。

在山里,幾乎家家戶戶都栽種有紅苕,而且都會做苕粉。

紅苕種植主要有四個環節,貯種、育苗、栽插、管理。

栽插在“夏至”前后,深秋季節才開始采挖紅苕。

剛結束了紅苕采挖,收購容易。

一通忙碌下來,紅苕在陳安家的倉房里堆積成山,來到這里的紅苕紅皮白肉,大小均勻,均是做晶絲苕粉的上好原料。

然后,他又找來鐘啟秀、瞿冬萍和村里幾個年輕的,手腳麻利的小媳婦幫忙,到家里制作苕粉。

得把這些紅苕清洗干凈,村里沒有磨房,只能送到鎮上去進行粉碎,拿回來以后進行過濾沉淀。

這種時候,紅苕表皮中所含的雜質和油份會浮到表面上來,是一層黃色的東西,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油粉,沒有取掉油粉的紅苕淀粉做出來的苕粉呈深色,把油粉去掉,才能讓苕粉晶瑩剔透,有個好賣相。

苕粉裝大水缸里沉淀,經過一天一夜后,將水倒掉,剩下的便是白如乳酪,狀若羊脂的水粉。

這些工序都還簡單,但到了制作苕粉的核心環節——浪苕粉的時候,就得慎重了。

浪其實是個諧音,陳安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字,反正在蜀地,大家都這么發音,其實就是把淀粉按一定比例加入清水攪拌后,舀到模具里放在大鐵鍋中進行蒸煮。

這是個很精細且全憑感覺的過程,得有經驗才行。

大鐵鍋燒上一鍋水,等水燒開后,就可以開始“浪”了。

手持浪盆,置浪盆于水面上,前后輕輕搖晃,淀粉漿隨著浪盆的搖晃“鋪”滿浪盆底部,從白色慢慢變成透明色,手勁巧的人,浪出來的粉皮厚度均勻。

等到苕皮快干的時候,就把浪盆沉入水底,煮上一分鐘。煮好后撈出來,一張苕皮就做好了。

苕皮冷卻后,接著起粉皮。

起粉皮也有絕招,“浪”粉前先在浪盆底刷上一層菜油,起粉的時候從兩邊慢慢往中間扯,粉皮就倒掛在竹竿上了。經過一兩天的晾曬,待粉皮完全干透就將其切成絲再晾。

這種事情,交給馮麗榮安排,陳安則是叫上一幫子青壯,上了山采挖葛根。

這東西,甜的做成粉,沖熱水喝,苦的,也不用送去收購站便宜出售,也弄成粉條。

還有蕨根也采挖了不少,制作成蕨粉和蕨粑。

這是山里能弄到的東西,能不花錢去買就不花錢去買,自己弄出來,村里人得了錢高興,陳安得到的東西比外面買的成品便宜,還地道。

反正現在進入農閑時節,村里人在家里,除了家里的雜事兒,上山摟草積肥,砍柴準備過冬外,其它的時間就是在場子里烤烤太陽,拉拉鞋底。

有這種賺錢的機會,一個個也相當樂意。

正愁沒事兒做呢,做得也積極。

期間交了公糧,時間轉眼到了臘月初三,再有二十多天就要過年了,也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而就在這段時間里,陳安請陳文志往縣城里送過兩次東西,都是這些日子積攢起來的苕粉、葛根粉、蕨粑之類的東西。

第一車是屬于初次試探,送去的量少,沒想到,在火鍋店里的銷路很不錯。

第二車就裝得滿滿當當了,包括幾只從自家和宏山家挑選出的羯羊,一并宰殺了送往縣城,火鍋里也能涮羊肉啊。

羊肉還好,豬肉就不行了,管制得很嚴格,只能是讓馮學恩自己在縣城里買,包括一些蔬菜。

火鍋店價格親民,生意很好,這讓原本還有些擔心的陳安,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學生已經放假,馮正良到縣城開過一次會以后,在縣城待了幾天,就又跑回盤龍灣,整日纏著陳安去攆山。

眼看大雪來臨,尋思著店里除了吃火鍋的客人外,還有不少人是沖著野味來的,不管是為皮毛還是野味,在下雪后的第三天,陳安叫上宏山、甄應全,把一直想進山的馮正良也給叫上,四人收拾準備一番,進了山里。

這一次,陳安就沒有只是選著珍皮獸打了。

野兔、野雞、斑鳩、竹溜子、麂子這些野味不放過,石貂、水獺、豬獾、狗獾、豪豬、靈貓、、豹貓、香獐子、狐貍、黃毛野豬等更不容錯過。

四人去的并不遠,只是往北深入四十多里地的深山。

甄應全火槍換成了雙管,就連馮正良也扛上那把坤槍,配合著鋼絲繩套,收獲很不錯。

遺憾的是,哪怕香獐子都打到三只,卻始終沒有見到黑娃子,至于豹子,也只是在雪地上看到過一串腳印,估計是兩天前的,沒有浪費時間去尋找。

這趟進山,只是去了一個星期而已,中間為了送東西回來,還耽擱了一天。

還得忙著殺年豬呢。

幾人將這些野物的皮毛剝了,肉則是被陳安讓過了一把癮的馮正良找車給送到了縣城,到時候賣了分錢。

接下來在過年以前,陳安去鎮上交了屠宰稅,拿了批條,殺了兩頭豬,一頭送交食品站,另一頭留著自家吃,然后,陳安不是在幫忙殺豬的路上,就是在吃殺豬飯的路上。

一直忙到臘月二十六,忙著灑掃、買年貨,過年。

結果,就在大年三十的大早上,甄應全惶急火燎地找上門來,隔著老遠,就已經叫開了:“狗娃子,狗娃子……”

陳安迎出去剛一打開門,甄應全立馬出聲催促:“狗娃子,趕緊帶上槍跟我走。”

“大年三十,不在家里邊準備大飯,你還準備上山?”陳安有些莫名其妙。

還有比吃頓團圓飯更重要的事兒?

“不是,大村子里邊出事了。”甄應全急切地說。

“啥子事恁個急?”

居然要帶獵槍……陳安連忙問道:“是村子里邊來了啥子野物了蠻?”

陳子謙叼著煙袋鍋也跟了出來:“你慢點說撒,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啷個還毛毛躁躁嘞?”

看著他們爺倆,甄應全鎮定了許多:“村子里邊不曉得是啷個回事,闖進來一只羚牛,橫沖直闖,已經有人被傷到了。”

“敢闖進來,打死就行了撒!”

陳子謙眉頭皺了一下:“是因為是保護動物不敢打蠻?都進村子傷了人了,還怕個錘子?”

“我啷個打嘛,那只羚牛撞開金立雄家的大門,沖進他家屋頭去了,還是在睡覺的房間里邊,金立雄準備把它趕出來,結果被挑了一哈,好不容易才逃出大門,那羚牛還不走,又轉回房間里邊。

這是大年三十,我手頭有槍,也不敢開撒,弄得人滿屋頭的血,不吉利。他一家老小又全都嚇得跑到樓上去躲著。

你曉得他家的吊腳樓上些年頭了,都是歪嘞,感覺要倒要倒的樣子,我都怕羚牛被驚,亂撞之下,把房子都給弄塌了……反正我是不敢亂來,別個也不敢,讓我來找你們爺倆去看看,啷個搞!”

甄應全把事情說了一遍,事情弄得挺奇葩。

這種事情,陳安倒是不陌生。

山里羚牛不少,不時有闖下山來進入村子的。

這種事情,最容易發生在兩個時節。

一個七八月份的時候,羚牛發情,這個時候在種群里落敗的羚牛,成了孤牛,到處游蕩,經過村莊尋找別的種群的時候,就會鉆到村子里邊來,性情暴躁容易傷人。

另一個時節就是冬季,高山雪厚寒冷,羚牛從高處遷往更暖和一些食物更豐富的山溝。

但即使如此,也經常面臨食物短缺的情況,也就會為了尋找吃的而闖入山村。

那些紅苕、苞谷、南瓜、蘿卜等東西,對它們來說,都有著極強的誘惑力。

陳安上輩子還見過闖入農家豬圈里的羚牛,把圈里的豬給趕走,它自己愣是在那暖和的圈里過了一個冬天。

那時候已經全面禁止獵殺了,主人家條件也好,也沒有去驅趕它,還特意弄些糧食去喂,直到過完冬季,才自行離開。

傷人的事情也沒少聽說,亂竄入村子,見到人,誰都是威脅啊,不傷人才怪。

這事兒,難就難在是進了屋子房間,若是在外面,不過一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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