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獵耕記

第519章 一個保命手段

宏山多少有些幸災樂禍。

陳安也懶得鳥那兩民兵。

陳子謙身為一村之長,卻不能視而不見,他將那民兵扶了起來,送去找村里的草醫。

在兩人離開后,陳安沖著甄應全說道:“甄叔,去找點馬糞,要干的那種。再弄點辣椒、松毛,都弄成細粉,混合以后,烘干了拿來。”

甄應全有些莫名奇妙:“你要這東西干啥子,有啥子用?”

陳安笑笑:“你拿來就曉得了,這里離你家近,你趕緊去弄,我和蛋子哥把金立雄家的人弄出來,讓他們待在樓上,太危險了。”

甄應全見陳安這么說,也就沒有多問,轉身就走。

村里有人家養著馬,馬糞不難弄到,至于辣椒、松毛,那就更簡單了。

在甄應全去弄這些東西的時候,陳安則是叫上宏山,一起朝著金立雄的吊腳樓走了過去,到門口看了一眼,見羚牛在里面房間,朝著外面張望。

盡管皮毛厚實不怕冷,但它們依然喜歡待在溫暖的地方。

屋里火塘幾根柴火煙熏火燎,羚牛不太敢靠近,選擇了里面的房間。

陳安沒有去驚動它,沖著宏山示意。

宏山從側面,摳著木板縫隙上到二樓,在上面找了繩索,綁了一個背篼,繞著柱子,小心地將金立雄家的兩個孩子、婆娘和老母給放了下來。

他自己在下邊招呼著,等幾人安全下到地上,敲開隔壁鄰居家大門,讓他們進去躲著。

轉回來以后,和宏山一起,將那兩個民兵弄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扔到一旁。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甄應全用個大碗,端著一碗配制好的粉末小跑著趕回來:“夠不夠?”

陳安看了一眼,點頭道:“夠了!”

然后,他接過碗,再次小心地靠近房門看了眼里面的羚牛,到一旁窗口邊,將方格木窗掀起,把碗里的粉末全都一下子倒進火塘里。

那火塘里的柴火,早就已經燃燒得只剩幾根半截木柴冒著火煙,和一些還在紅著的木炭。

這些粉末一落入火塘內,沒有起火苗,反而騰地一下子冒起滾滾濃煙,只是一兩個呼吸,就彌漫整間屋子,有灰白的煙子從門口涌出來。

做完這事兒,他立刻跑到房子拐角,和宏山、甄應全藏在那里。

宏山有些奇怪地看著那股濃煙,知道是剛才那些粉末弄出來的,但卻不知道具體有什么用,伸著腦袋地看,結果,那煙子彌漫到旁邊,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只吸入一口,就感覺嗓子眼像著火一樣,不停地咳嗽,就連眼睛都一下子睜不開,涕淚滯留,難受得要命。

山里人吃辣椒厲害,尤其是在缺油的時候,拿著辣椒開胃,尋刺激。

這也沒少將辣椒放在火塘里烤成胡辣椒,那彌漫的辣椒氣味,讓人遭不住,但也沒有現在這么兇猛。

就是些馬糞、辣椒、松毛,簡單搭配,竟有如此效果……

在屋子外面聞到一點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在屋里。

果然,不到半分鐘,那頭羚牛,搖頭晃腦地鉆了出來,晃著腦袋,不斷地打噴嚏,就連身子都開始打晃,像是喝醉酒了一樣,連站都站不穩,出了屋子,趕緊跑上土路,一路往村子后邊的山林跑。

陳安滿臉輕松地說道:“這不就出來了,出來了就不會再想著回去!”

“這是個好東西?”

甄應全也知道作用了:“你是啷個曉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嘞?”

“不曉得我有師傅蠻?”

陳安咧嘴笑道:“這是他老人家以前當兵的時候,在北邊學來的法子,把冬天的馬糞曬干,研成粉末,再混和一些辣椒粉及松針粉什么的,在炕席底下壓上個把月,直到晾得干燥,來年就可以使用了。

弄出來切細,像煙絲一樣,我們今天來不及,就簡單弄一哈。

點燃時會發出滾滾濃煙,并且氣味極其刺鼻難聞,驅蟲趕獸有著奇效,就算是被狼群圍了上,也可以逢兇化吉,他們那年頭,北邊狼多,是用來保命的法子。

這東西,吸上一口,要好半天才緩得過氣來,嗓子里就像喝了一斤辣椒水似的,能讓人感覺像是胸口被稻草廢塞上,喘氣都費勁,吸得多了,嗓子眼都能腫得不敢說話。

還有就是熏眼睛……你看那羚牛,之前那么狂,出來的時候,連身子都晃,就是眼睛被熏得睜不開了,要不少時間才能緩過來,不敢睜眼,想跑都跑不了……走,趕緊追上去,把事情早點結束,還要回家準備大飯。”

“我曉得了,等哪天閑著沒事兒,我弄點放著,以后帶著進山,說不定啥子時候就能用上。”

甄應全若有所思地說。

陳安點點頭:“多弄點,到時候分我一些!”

“我也要……”宏山也緊跟著說道。

“小問題!”甄應全滿口答應。

本來就是攆山人,打的就是獵物,平日里尋找獵物尚且費力,更別說驅逐了。

但這玩意兒,用來干擾獵犬追蹤,卻是有奇效。

山里的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說不定啥時候就碰到要命的事兒了,關鍵時刻說不定也能用來保命。

三人提著獵槍順著土路往后山追趕。

進了林子沒多遠,就趕上了在林子里癡站著,像是得了哮喘的羚牛。

陳安繞到側面,端起獵槍,瞄準后扣動扳機,隨著槍響,羚牛身體一下子僵直,然后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兩步,跌倒在林間雪地里。

宏山靠近,又補了一槍。

他謹記陳安教他的那些東西,面對大型野物,已經習慣補槍,防止意外發生。

見事情解決,陳安吩咐道:“甄叔,伱回去叫人來幫忙,我跟蛋子哥在這里攏火、剝皮!”

甄應全轉身就走,陳安則是和宏山在周邊林子里撿拾一些木柴回來,在旁邊攏了一堆火,然后開始動刀剝皮。

這是只體型很大很壯實的羚牛,目測體重沒有一噸,也已經很接近了。

沒多長時間,甄應全叫來十多個青壯,相互幫忙動刀或是拉扯、翻動,花了大半個小時,將領牛皮剝了下來,沒有鏟油皮,就這一張皮毛,都有幾十斤重。

去了腸肚,剩下的肉更是有一千多斤。

那些大腸小腸,這次可舍不得扔,陳安準備帶回去喂狗,對它們來說,植食動物的腸子,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肚子也被陳安收了,這清洗出來,大雪天的三天年,絕對是涮“毛肚”的好時機。

至于心肝,則是被宏山和甄應全給分了。

三人每人取了五六十斤最好的腿肉,剩下的,讓村民給帶回村子,陳子謙主持著,分給各家各戶,事后還得把陳安背不走的東西背回家。

陳安則是借來背篼,將分到的肉和皮毛背回盤龍灣。

臨走之際,他找陳子謙商量了一下,身上沒帶錢,就讓甄應全拿了六十,去送給金立雄,想著那兩民兵也受傷不輕,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這樣不聞不問也不是事兒,也讓甄應全給兩人一人拿了三十,沒必要把小怨往仇氣上升。

回到盤龍灣,陳安看到陳平、瞿冬萍領著一對女兒都已經過來,正在幫忙張羅飯菜。

家雖分了,但逢年過節還是湊在一起過,圖的就是個熱鬧。

陳安第一件事兒,就是將那些擠掉臟污的腸子給拿出來,找了塊木頭墊著,用刀子砍成小段,分喂給幾條獵狗。

雞已經被陳平殺了,臘肉、豬肉、豬尾巴也都已經煮上。

陳安又去院外的水潭里,撈了幾條雅魚回來,交給陳平打理,廚房的灶火不夠用,陳平干脆在外面用石頭搭個簡易的小灶,在外面也煮上東西。

見沒什么事情需要自己插手,陳安干脆將羚牛肚拿來,在院子里進行清洗,為晚上的火鍋作準備。

作為反芻動物,羚牛的肚子和牛羊的差不多,打開后,里面一樣是表面有很多凸起和蜂窩狀的結構,想要清洗出來,是一件挺麻煩的事兒。

但為了能美美地吃上一頓,陳安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清洗出來,放在水里泡著。

等到陳子謙從大村子回來,擺滿一桌子的豐盛午飯也已經準備好了。

在蜀地人看來,從臘月二十三一直到元宵節,都是廣義上的過年,最重要的,無疑還是除夕和初一這兩天。

除夕,最重要的是團年和守歲。

團年的范圍比較廣,過年期間的各種聚會都叫團年,除夕的這一天,外地人叫大飯,但蜀地人不說大飯,因為午飯才是最豐盛的,反而晚飯要相對簡單一些。

在這一天團年的,肯定都是至親,菜也以硬菜居多,菜里魚食必不可少的,寓意年年有余,豬耳朵和豬尾巴也要有,寓意有頭有尾。

羚牛肉中午就給吃上了,又多一道美味。

一家子有說有笑,吃得美滋滋的,異常滿足。

下午的時候,陳安特意割了十來斤羚牛肉,提了一壺酒,專門去了黑潭子村一趟,去看望李豆花,見他們一家子還算和睦,也就把心放了下來。

回到家里,他叫上陳子謙、陳平幫忙,用鈍刀給那一大張羚牛皮鏟了油皮,清洗后晾干水汽,繃框送入倉房陰干。

陳子謙沒有去放羊,在圈里架了木桿,掛了不少稻草、苕藤、苞谷草等東西,臨近傍晚的時候,又喂了些苞谷。

然后就是晚上的火鍋了,圍著泥爐,往鍋里燙著羚牛肚、五花肉、豌豆尖等之類的東西,邊吃邊聊,這是要守歲鬧通宵的。

說說兩家人這一年的過往,和來年的打算。

晚上十二點,陳安去放了鞭炮,給兩個侄女一個裝了一百塊的大紅包,純粹是借這機會,對陳平家里稍作幫扶。

第二天,一大家子帶著香燭供品,鞭炮、祭祀天地,出天行。

接下來就是到宏山、甄應全他們幾個玩得比較好的人家去拜年。

鎮上雖然人多熱鬧,但陳安實在沒興趣去摻和,關鍵是,馮麗榮挺著大肚子不方便,總不能他自己一個人去耍,把馮麗榮留在家里,他也就在家陪著。

直到初六下午的時候,院里的獵狗突然狂吠起來。

閑著沒事兒在看書的陳安出門看了一眼,見竹林里,有三人走來,正是駱祥文、齊庚和江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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