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獵耕記

第234章 氣派蕨菜,運氣葛

石徑修好以后,又領著馮麗榮往山上連著去了兩天,始終沒有見到那只豹子。

豹子是有領地的,會在樹皮上留著抓痕,在草地上蹬出明顯的刨痕,還會用糞便作為標記。

但應該是因為那天驚擾過,這本就更習慣夜晚活動的猛獸,一晚上就能去到十多公里外的地方,它沒有再繼續跟著羊群,去得挺遠,陳安也看到一些留下的痕跡,但都不新鮮。

他也只能暫時作罷。

只盼什么時候再到這地方能找準它的行蹤。

五只小寒號鳥,在這段日子里,長大了不少。

山洞里的小石洞中,經過這些日子的積累,里面積攢的五靈脂被陳安清掃出來,在曬席上晾干,也有了三四斤的份量,他帶著三張果子貍的皮毛和煉出的油,連帶這些五靈脂,一起送到供銷社,賣了九十四塊錢。

現如今,他手里邊零零總總,加上結婚時收到的錢,手頭已經一千八百塊有余。

別看這數字不大,在這年頭,萬元戶都還鳳毛麟角的時候,已經是一筆很大的錢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馮麗榮在河里洗衣服,陳子謙和耿玉蓮則是忙著去上工了。

休息了幾天的時間,村子里又開始忙活起來。

地得翻出來,到了下雪的時候,被霜雪一凍,能讓來年少些蟲害。

還有,現在正是落葉期,山上堆積了厚厚一層松毛、落葉,這些東西得組織人手摟回來,到時候放入豬圈、羊圈、牛圈,變成糞草,為來年積肥準備。

陳安不關心這個事情,地種再好,到了明年的洪澇,莊稼也得長廢,只能是在分田到戶的時候,各自忙著補種一些冬小麥和蔬菜,趕在來年夏季之前,能收上一波糧食。

陳安也曾細細想過,作為經歷過天災的人,他打心里很想將這件事情,告知公社,告知縣上,甚至想要告訴全蜀地的人,早早提前預防,避免到時候造成那么多損失和傷亡。

可結果,他悲哀的發現,就連自己媽老漢,他都無法讓他們信服,提前做準備。

“你娃兒怕是酆都鬼城拉二胡——鬼扯,你未卜先知蠻?”

陳子謙一句話,讓陳安無話可說。

難道告訴他們自己是重生的?

這更是鬼扯,搞不好事情傳出去,被冠以牛鬼蛇神、妖言惑眾的名頭給關起來。

他很清楚,莫說是他一個渺小的小山民,本就人微言輕,哪怕是再大的人物,說了這種毫無根據的話,也無人信服。

只能到時候再看了。

小人物,也只能做點小人物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想辦法護住這一村子的人就算頂天了,至于更多地方,他不覺得自己有這能力。

但現在,他覺得很有必要讓村里人多多準備些糧食。

不然,來年的日子很難熬,連吃都得靠救濟糧,更別說要等到八三年麥子下地。

所以,蹲在河邊和馮麗榮說話的時候,馮麗榮問他明天準備干啥子的時候,陳安想了想:“上山挖蕨根,或者到山上撿山核桃、毛栗子和青杠籽(橡子)。”

“撿這些東西干啥子?蕨根和毛栗子能弄來做成粉,還不錯。”

馮麗榮有些不解:“但是野核桃撿回來,外殼那么硬,敲都敲不開,里面的核桃仁難得吃到,還有青杠籽,拿回來舂成面,吃的時候又苦又澀,費力去搞這些東西干啥子?”

“野核桃可以榨油,榨出來的油還是好油,至于青杠籽,舂出的面,雖然難吃,但是配上麻辣,做出來的粉,還是能吃得很爽口的。再說了,找回來以后,我們也可以留著喂豬和寒號鳥撒!”

這兩樣東西,確實難搞,但比起沒有吃的,要強得多。

在這年頭,手頭有錢沒票,糧食都很難買到,更別說不少人家,根本就沒錢、沒票。

陳安自己是不擔心自家缺吃的,他有辦法弄到足夠的糧食和肉,度過艱難的明年,但村里的其他人呢?

沒錢買,用這些東西做糧食,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問題在于,如何將他們帶動起來。

陳安想到的辦法,是直接讓陳子謙當成任務去發動。

頓了一下,陳安接著說道:“我其實是覺得,我們日子好起來了,但還有好多戶人家,年底分紅分糧,翻過年以后,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連飯都吃不上了,靠從隊上借糧打欠條過日子。

還不如趁現在,正是這些野果掉落的時候,得抓緊時間,跟山上的野豬、松鼠這些動物搶點口糧。對了,還有葛根,也能弄成粉!”

“你倒是好心……我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嘛?”馮麗榮搖搖頭。

“都是一個村子的,能提點一下也是好的。滿山遍野的野果爛在山溝溝里面喂野豬、松鼠、耗子,也是浪費撒,我們日子過好了,也不能忘了這些人,也算是收攏下人心,這對以后想做的事兒,也有幫助。”

以后想搞的種養殖,都需要人手,也需要不少人的幫扶,不然這路子可不容易走穩。

馮麗榮知道陳安心里有不少想法,小兩口好歹也睡一張床上不少時間了,枕邊話說過不少。

陳安對于未來的規劃和那些想干的事情,時常說得馮麗榮心腸澎湃。

既然目的是為了提點大伙,引領一下也不是啥壞事……萬一哪一天來了呢?

“那你說啷個辦嘛?”馮麗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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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樣想的,我們花上幾天時間,去山上挖些蕨根,撿些板栗、核桃、青杠籽回來,弄成吃的,先讓我老漢、宏伯伯他們好好嘗嘗味道,他們要是覺得好吃了,再讓他們鼓勵村民去搞這些事情。

都是為了口的吃的,相信它們會非常樂意去做這個事情!”

先征服自家媽老漢,事情應該會好辦得多。

不管怎么說,身為隊長,陳子謙也很希望自己村里的人能過得更好,這也是功勞。

“那行嘛,下午去撿板栗、核桃還橡子?”馮麗榮又問。

陳安想了想,說道:“我們先去附近弄點蕨根和葛根!”

可以說,這兩樣東西,是村民最不愿意去搞的東西,但在陳安看來,是最有價值的。

正所謂氣派蕨菜運氣葛。

這句話,乍看起來有點無厘頭,事實上卻包含了山里人的生存智慧。

它的意思大體是說,挖蕨根需要膽略和勇氣,挖葛根則更多的是看人品、撞運氣。

為什么挖蕨根需要膽略?

有些蕨根在土下一米,非得沿著蕨桿挖到底才知道結果,所以,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堅持的。

而葛根呢,則需要運氣——有可能幾天挖不到,也有可能一鋤頭下去,就能碰到總重超過一兩百斤的一窩葛根。

荒草坡上蕨根成片,而山溝谷地里,葛根藤爬得到處都是,是量最大的。

但就是重體力活計,少有人愿意去干。

這要是到了八五八六年,那時候人們的積極性就高。

蕨根能制作成蕨根糍粑、粉絲、粉條,長時間存放著,是一種能賣錢的美味。

山里的野葛根,到了那時候,一毛五一斤,多少人搶著挖,搞不好一窩葛根,就能賣幾十塊錢,這可是難得的好事。

還有人開著拖拉機,專門到山里來收。

現在不過是提前跟大伙預熱一下而已,這到了以后,一個個都是熟手了。

拖拉機,陳安也想著要開啊……

他還是有著自己的小盤算,只要找準路子,當個小山民又如何?以后一樣能過上好日子

這件事情,中午陳子謙和耿玉蓮回來吃飯的時候,陳安和馮麗榮都沒有說。

兩人吃過飯后,扛著鋤頭就近去了附近的山坡。

蕨這玩意兒,滿山遍野隨處可見,現在蕨菜也沒那么盛行,被人當成在地里清都清理不完,是最頑固的雜草,若是在田地里發現,不及時清理掉,兩三年就能串得滿地是。

蕨菜是一種生命力和繁殖力很強的植物,只要地里還殘留有斷根,那么第二年又會長出一大片茂盛的蕨菜來,根本就用擔心挖絕。

當然了,到了后面,這些蕨根粉制作的東西成為銷量很好的商品時,山野上的蕨根就遭不住了,所以,還形成了規矩,挖一半留一半。跟山里那些草藥一樣的操作。

蕨菜是春季采挖的,但它的根可不是春季采挖的,而是在深秋以及冬季,也就是每年的11月到1月的樣子。

蕨菜本來就是一種一年生的蕨類植物,到了冬季,它都已經枯萎了,正好是采挖的好時節。

蕨菜一般都生長在土質比較干的地方,這種土壤挖起來就很費勁,所以想要更輕松的采挖蕨根,最好是選擇雨后,那樣的話泥土濕潤,就能更容易的挖出蕨根來。

不過,這樣挖的話,蕨根也會因此沾滿泥土,回去后清洗也是一件麻煩事。

而蕨根挖完之后,還要一筐筐的背下山,說挖蕨根是一件辛苦事兒絕對不為過。

晴朗了那么多天,山坡泥土板實,兩人抬著鋤頭,找著比較淺一些的挖,一下午的時間,出了不少汗,好歹還是挖了百多斤出來,像是一堆堆樹根。

只是做個示范,引起大家伙的興趣,陳安和馮麗榮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也就沒有多挖,像挑柴一樣,用藤條捆綁成四捆,杠子一插,挑回盤龍灣,放到河里,一根根沖洗出來。

加工才是最麻煩的,也相當費時間。

家里有舂米的石頭碓窩,洗干凈后,放在碓窩里,反復用木榔頭捶打得稀爛,然后又要用大筲箕鋪上紗布,用水洗出里面的淀粉,裝在缸里沉淀著。

隔天把水放空,沉底的淀粉又得曬干保存。

后面山里人有不少人從事這一行,都清楚,挖蕨根要一天,打蕨根粉要一天,曬蕨根粉又要一天,也正是因為挖蕨根費勁,處理起來麻煩,所以,很多人根本不愿意,哪怕這曾經也是饑荒年頭的救命糧。

陳子謙和耿玉蓮回來的時候,看到小兩口擺弄這些,也只是簡單地問了一句:“弄這些東西干啥子?”

馮麗榮簡單說道:“想弄點蕨根粉條嘗嘗!”

小兩口的事兒,老兩口已經習慣不多問了,隨他們折騰。

第二天他們去上工的時候,小兩口將缸里的水舀掉,把沉淀在底部的蕨根粉弄出來,放在曬席上晾曬著。

陳安估計了一下,大概十五斤蕨根才能弄出一斤的蕨根粉。

昨天忙活一下午,也就弄出不到十斤量的蕨根粉。

但若是換成口糧,也夠一個四口之家吃上三四天了,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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