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巴山獵耕記

第244章 不愧野狗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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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的枯葉雜草上,有兩道血跡。

一道是宏山打的那只狼,另一道則是陳安第二槍打中的那只。

從血跡散落的情況來看,宏山打中的那只狼,一路奔逃,行動上并沒有什么影響,奔跑跨越的幅度比較大。

但陳安打中的那只就不一樣了,他完全可以確定,打中的是后腿,嚴重影響了奔跑。

事實上,等三人循著聲音找到獵狗的時候,看到正是右后腿提溜著的那只。

別的狼早就跑沒影了,只有這只落后,被獵狗圍困。

這還是四條獵狗第一次和狼對峙上,顯得很謹慎,圍在周圍狂吠著,也如狼一樣,不斷試探。

這性子上,和狼很像。

青川犬和涼山犬,都不愧是野狗之稱,它們在圍獵的時候,更顯謹慎、機敏,而且善于配合。

這只狼也清楚,自己跑不掉了,縮在一棵大樹根腳,低著腦袋沖著四條獵狗齜牙,誰靠近必然上前兇一下,然后又縮回去。

直到陳安他們三人趕到,立刻打破了這種對峙。

那受傷的野狼,意識到更大的危險,不敢再停留,掉頭就跑。

幾條獵狗看到陳安到來,興奮度也一下子提升很多,緊追著就沖了出去。

對于它們來說,主人就是它們的頭領,這是有著很好鼓舞作用的。

野狼只顧著往前跑,讓進寶逮到了機會,追上去就朝著屁股招呼。

感覺到身后危險,它蓬松的拖拉拉的尾巴一下子夾緊,后臀也跟著下壓,不得不調轉頭,朝著進寶咬了過來,試圖逼退進寶,卻被招財逮到了機會,猛然沖撲上去,一口咬在它耳后的位置。

來福和如意也是一擁而上。

哪怕野狼的體型,比起幾條獵狗還稍微大一些,但后腿受傷,加之寡不敵眾,完全處于劣勢。

野狼和進寶的撕咬翻滾中,被緊隨而上的來福咬住了脖子,進寶則是咬住受傷的后腿,如意被三條獵狗的身形阻擋,沒有從后面找到下口的地方,瞄上了野狼敞開后腿腋下。

野狼被壓制得死死的,完全動彈不得,被四條獵狗咬得只剩下一聲比一聲尖銳的慘叫。

陳安他們三人趕到,看到這情形,宏山接過交給鐘廣生拿著的長把柴刀:“我去敲死它!”

“蛋子哥,不要莽撞,有槍就不要用刀!”陳安將他叫住:“垂死掙扎,那是野狼玩命的時候,要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可不好受。”

“用槍的話,皮毛上會多出兩個窟窿眼!”

“相比起自身安全,多兩個窟窿眼又算得了啥子?”

陳安說著,小心地端著槍上前,槍口直接頂到野狼腦袋上,果斷開了一槍,野狼的悲鳴,瞬間停歇。

確定這只狼死掉后,陳安蹲下去,伸手揉了揉幾只獵狗的腦袋,一個個才松開口,退讓到一邊。

“還要不要去找另外被打中的那一只,我敢肯定打中腦袋了,就沒看清楚傷到什么位置……”宏山多少有點不甘心。

“不找了,晚上不好搞,明天天亮再說,現在找人要緊……”

“對頭,你看我這腦殼,把最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蛋子哥,把這只狼扛上,轉回我們遇到狼群的地方!”

陳安一邊說著,一邊往槍里裝填子彈。

他之所以忙著打這只,那也是因為獵狗跟出跑出來追獵了,找人,離了它們的鼻子是真不行,必須把獵狗給收攏回去。

一路上是隨著兩個娃兒的氣味跟來的,卻在那種地方遇到狼,再想到那兩個娃兒,陳安心里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僅僅是他,宏山和鐘廣生也是一樣,心里有些發涼,同時又在祈禱,希望那兩個娃兒不出什么意外。

宏山上前,將這只少說也有五六十斤的狼甩在肩膀上扛著,跟在端著槍小心提防著的陳安身后,原路返回。

到了地方,將兩只狼放在一起,陳安來不及獎勵四條獵狗,揉了揉它們的腦袋,又撓了撓它們的脖子,算是精神鼓勵和安慰,然后,他從包里再次拿出兩只鞋子,讓四條獵狗聞過,發出繼續追蹤的命令。

四條獵狗稍微探查了一下,轉向上坡方向的林木間鉆了上去。

三人快步跟上。

走了百來米,宏山忽然叫住陳安:“狗娃子,你仔細聽,我好像聽到人喊話的聲音了!”

陳安停下腳步,凝神仔細聽,果然聽到側面山坡上有人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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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廣生也聽到了,他對這聲音更熟悉,立馬說道:“是那兩個娃兒的聲音!”

“太好了,還在活著!”

陳安松了口氣:“走,我們趕緊過去!”

三人加快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了過去,靠得越近,聲音越清晰。

三分鐘后,三人來到山間的一面小崖壁旁邊,手電筒打過去,看到崖壁上一塊凸出的山石上,兩個十一二歲的娃兒,縮在一塊山石上蹲著。

“強娃子、磊娃子……”

鐘廣生打著手電快步迎了過去:“趕緊下來!”

蜀地的老輩子些歷來喜歡用“娃“、“娃兒”、“娃子”來喊晚輩。不管你的名字是清新脫俗,還是文采飛揚,不管你是走卒販夫,還是達官貴人,在老輩子嘴里一律都會變成“軍娃子”,“艷娃子”之類的。

社會上這種稱呼也很多,比如蜀地的人喜歡喊小偷為“賊娃子”,把長得五大三粗的壯漢叫做“莽娃兒”。

兩個娃兒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大概是在這離地近三米高的山石上待的太久,腿腳變得麻木不聽使喚,年紀稍小的那個忙著下來,卻是剛一邁步,整個人打了個趔趄,從山石跌落下來。

三人都被嚇了一跳,好在宏山眼疾手快,手中提著的火槍往旁邊一扔,及時將那娃兒給接住。

這小家伙也被嚇得張嘴就哭了起來,宏山將他放在地上都站不住腳,干脆讓他坐在地上。

“我這雙腳麻了!”還在石崖上的娃子帶著哭腔說道。

宏山將手電遞給鐘廣生:“鐘叔,照著我,我去把他放下來!”

鐘廣生沒有多話,手中兩把手電都照在石壁上,宏山小心地爬上崖壁上的那塊石頭,雙手抄著那娃兒的腋下,將人從上面放下來,陳安將雙管獵槍關了保險甩在肩膀上挎著,伸手抱著他雙腿接下來,也放在地上坐著。

待宏山下來以后,鐘廣生才沒好氣地呵斥道:“莫哭了,都十來歲的人了,還哭個錘子,全村子的人都在找你們……你兩個娃兒啷個回事哦?去砍柴砍到這山里面來了?”

被他一呵斥,兩個娃兒哼哼唧唧的抽泣聲一下止住,卻是誰也不肯說話。

“說話撒!”鐘廣生見狀,再次大聲催促。

“我們砍柴的時候,看到只八哥,應該是剛出窩的,還飛不遠,就一直追過來了,追了老遠,后來沒有找見。

本來都打算回去了,結果在草叢里面又看到只野兔,蹲在草叢里面一動不動的,還以為死了。

結果等伸手去抓,又往山里面跑,有只后腳是瘸著的,都已經干縮掉了,跑不快,我們就跟著追,還想著逮到了晚上可以吃兔子肉……

然后就追到這邊來了,結果就在這里遇到了狼。開始只有一只,后面鉆出來得就越來越多,我就只能領著幺弟爬到高處……”

強娃子哭喪著臉說:“本來想等它們走了就下來,結果它們一直不走,就在周邊轉……”

“叫伱們貪玩,這下子好了,天天跟你們說,不要到深山里面瞎轉,有豺狗,有狼,有豹子,有黑娃子,還有野豬,都是會要人命嘞……看你們以后還敢不敢!”

鐘廣生搖搖頭,跟著又長長嘆了口氣:“要不是他們兩個,你們今天就要遭!”

遇到狼了,沒有亂跑,曉得爬到石崖高處,野狼上不去的地方躲避,也算他們聰明。

但那山石,終究是方寸之地,人根本就活動不開,時間短還好說,時間長了,腿腳麻木,再加上饑餓、寒冷和心理的恐懼,根本抗不了太長時間,一旦堅持不住,跌落下來,肯定得葬身狼口。

整個村子那么多人上山尋找,誰又會想得到,他們居然輾轉到了這種地方。

“就不要責怪他們了,趕緊領著回去,村子里的人還在到處找他們,這都大半夜了,得趕緊將他們叫回來,莫再亂精神。”

陳安不無安慰地說:“不管怎么樣,人沒得事就好!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他們也被磨得夠得很咯!”

鐘廣生點點頭:“趕緊起來,回家!”

兩個娃兒拉著衣袖擦了擦眼淚,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兩人的腿腳都還在不停地發抖,仿佛都沒力氣支撐身體一樣。

宏山看著兩人的狀態,忍不住問道:“走不走得動哦?要不要背?”

陳安出聲打斷:“背啥子背,等哈我們兩個要把狼帶回去,他們是腿腳麻了,正是該多走走路,好好活動活動,也讓他們長長記性。”

陳安說著,喚來四條狗,領頭折返。

鐘廣生領著兩個走路都打趔趄的娃兒居中,宏山跟在最后面護衛著,回到擺放兩只狼的林子里,一人甩了一只狼在肩膀上扛著,四下看看,陳安問道:“鐘叔,你看看周圍,有沒得啥子好走的路!”

夜里邊摸到這深山里面,除了黑暗,四周看不到任何山形地貌,陳安和宏山還真不好判斷該怎么回去,也只有這附近的人家更熟悉些。

鐘廣生也打著手電看了好一會兒,才換到前面:“跟我走!”

順著山坡右側翻過去,拐過一道山灣,這才走上了山中的小道,速度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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