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羽自然想跟揚帆一輛車,但看李曉琪一幅孩子樣,無奈的搖搖頭:“既然小琪這么不愿意跟西瓜一輛車,那我去跟西瓜一輛車吧,反正就是坐一晚上的事,明天早上也就到了。揚帆,小祺就交給你了,記得要照顧好。”
揚帆朝她笑笑:“我會的,放心吧,你和西瓜也小心點,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坐一晚上的長途車啊,行了,那我上車了,你倆也趕緊上去吧。”丁羽說完,朝揚帆擺擺手,轉身上了大巴。
目送著丁羽和張西瓜上了車,揚帆也轉身也上了車,車是普通的黃河大巴,上下兩層帶鋪位的那種,鋪位很窄,連腿都伸不開,但好歹能躺著比坐一晚上強了許多,鋪位上有個小枕頭還有一床薄薄的棉被,只是這兩樣東西都臟的變了顏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蓋過。
揚帆和李曉琪上了車尋找自己的鋪位,大巴里面全是人,有人躺著,有人坐著,車里面里彌漫著一股汗臭的味道。他倆找到自己鋪位,前面張西瓜那輛已經開走,但他們這一輛卻遲遲不動,揚帆好奇的伸著脖子超前問:“師傅,什么時候開車啊?”
駕駛座上沒有司機,只有一個四十多歲跟車的婦女看了他一眼:“半個小時后開車?”
“為什么啊?人都滿了怎么還不走?”揚帆好奇的問。
婦女不耐煩道:“急什么急?每輛車什么時候走都是有規定的你知道嗎?現在走就違反規定了,罰我們錢你給出啊?”
揚帆被婦女幾句話頂了回去,也不敢再多問,反正就差半個小時,也只能等待了。等待中無聊的他開始打量這輛車,這是一輛黃河大巴,被改造成上下鋪,總共有三十六個鋪位,車前擋風扇面貼著一幅紅布上面寫著宣化—北京。
車里面三十六個鋪位上都坐滿了人,有男友女,各色人等參差不齊,有人窮極無聊的看著小說,的人一上車就睡,有的望著外面發呆,還有人在吞云吐霧的抽著煙。車廂里面的味道十分難聞,里面充斥著汗味,煙味,甚至還有臭腳丫子和廉價香水的味道,各種味道參雜在一起,簡直能熏死人。車廂過道上全是紅色塑料袋或者被褥等物品,這輛車簡直就是一個廢品收購站,里面的味道實在讓人受不了,揚帆打開靠近自己的車窗,伸出頭深吸兩口氣才感覺好了很多。
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他感覺不在那么憋悶,扭頭看了一眼李曉琪,她正站在自己鋪位前面皺著眉,捂著鼻子動也不動的看著,這樣的環境連揚帆這樣能對付的人都受不了,更別說李曉琪這樣愛干凈的女孩子了。李曉琪無奈的四處亂看,見揚帆正呆呆的看著自己,頓時救助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幫著想出個辦法。
揚帆也很憋悶,那有什么辦法,跟她對視了一下小聲道:“要不咱倆換換位置?”
他倆的鋪位其實是一個鋪,只不過揚帆在下鋪,李曉琪在上鋪,李曉琪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他的下鋪,見他鋪位上的枕頭和被子還沒有上鋪的干凈,急忙道:“不用那么麻煩了,對付吧。”說完,猶豫一下問:“要不咱倆明天坐火車走吧,好歹比這里干凈。”
揚帆搖搖頭道:“西瓜和丁羽已經先走了,這么長時間我們從來沒分開過,能早點湊到一起就早點湊到一起,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到北京咱們就分開了,要不你就在這多等一個晚上,然后自己坐火車走吧。”
李曉琪沉默了一下,臉上陰晴不定內心一個勁在掙扎,看樣子她還真是像下車,過了好半天卻嘆息道:“算了,你們能坐這樣的車我也能坐,沒什么了不起的。”話雖這么說,卻是一臉的悲壯,活像是一個即將要走上刑場的烈士。看見李曉琪這幅模樣,揚帆也驚訝她的好強,她這么做明顯是讓自己看看她李曉琪不比任何男人差,男人能做到的,她一樣能做到。
揚帆朝她笑笑,什么也沒說,躺在鋪位上把車窗開到最大,時間一長適應了車廂里面的環境也就感覺不是那么難受了。李曉琪仍然站在下面動也不動,只是把背包從背上解了下來,然后突然發了發狠,從背包里掏出紙巾,一張一張展開鋪到鋪位上,她用了兩包紙巾才把整個鋪位鋪滿,然后咬咬牙上了鋪位,卻是連鞋都沒脫。
李曉琪上了鋪位動也不動,看樣子是怕紙巾被蹭破,揚帆覺得好笑搖搖頭什么也沒說,他蜷曲著腿躺在鋪位上想著心事,躺了會感覺有些發困,就在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旁邊下鋪的一位大哥突然遞過一根煙:“兄弟,抽煙不?”
揚帆被他拍醒,頓時睡意全失,扭頭一看見自己對面下鋪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眼睛很大,留著一臉的絡腮胡子,嘴上叼著著根煙,手中拿著一根遞給揚帆,看起來是無聊的很了,想找人說說話。
男人個子高大,側過頭,蜷曲在鋪位上看上去說不出的難受,揚帆見他熱心的看著自己還遞給自己一根煙,也扭過頭朝男人點點頭:“謝了大哥,我不會抽煙。”
“啥玩意?你不會抽煙?現在像你這么大的那有不會抽煙的?你是怕我這煙里有啥東西吧?沒事,沒事,出門在外的小心點也好。”男人滿嘴的東北味,揚帆停在耳朵里十分的舒服,出來這么長時間了,猛然聽到鄉音,令他感到無比親切。
“不是大哥,你誤會了,我是真不會抽,聽你說話是東北人吧?東北那嘎達的啊?”
“呀,小兄弟也是東北的啊,沒想到在這還碰著老鄉了,我吉林延邊的,妹妹嫁到這邊來了,正好我到河北出差順路來看看她,呆的忘了日子,這不著急往回趕,只能坐這大巴了,小兄弟你來這干啥來啊?上面那個小妹兒,是你對象吧?”
男人很健談,東北人豪爽的性格在他身上顯露無疑,揚帆聽他說李曉琪是自己對象,急忙解釋:“大哥你別誤會,上面的是我一個朋友,我們碰巧碰到了一起。”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男人說著明白,但微微瞇起的眼睛流露出來的卻是明顯不相信的目光,揚帆怕他繼續這個問題,急忙問:“聊半天了,還不知道大哥叫什么呢。”
“我叫王鐵軍,看起來也比你大,叫我一聲哥不虧你,等以后你有機會到吉林,哥好高招待你。對了,你是那嘎達的人啊?”
王鐵軍豪爽的的語氣,揚帆聽的無比舒服,在他的家鄉每個人都像王鐵軍一樣,這種久違了的熟悉感,令他話也多了起來。
“我是黑龍江嫩江那邊的,跟你家還有段距離吧?”
“恩呢,不近,聽說你們那邊這兩年包地都挺掙錢的啊,去年黃豆大豐收,我一親戚跟我說,他加一年就掙了二十多萬,今年看上去又是個好年景,這可比我們這些在工廠的人強多了,我都動了心思想去你們那邊包地去了……”
“種地的事我不懂,我家的林場的不是農場的……”揚帆碰到了家鄉的人,聊的很是開心,兩人正聊的熱鬧,上鋪的李曉琪突然探下頭問:“揚帆,你說這車上不會有老鼠吧?”
揚帆還沒說話,王鐵軍卻哈哈一笑:“不會,這車上那來的老鼠?一看你就是不經常出門的,沒事,沒事,要是有老鼠也別怕,告訴俺,俺幫你把老鼠趕跑。”
李曉琪是個好強心極強的女孩,最怕別人說她害怕,頓時一瞪眼:“喂,我就是問問,你那只眼睛看見我害怕老鼠了?”
王鐵軍沒想到自己好心卻被頂了一句,他人憨厚,朝著李曉琪呵呵一笑:“是是,是俺說錯話了,等下我要是見到老鼠,你幫俺把老鼠趕跑。”
李曉琪見他還有話說,忍不住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再也不說話,揚帆覺得很尷尬,也覺得李曉琪這丫頭太不懂事,人家明明是好心,她還這個樣子,看來家境好的女孩子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王哥,你別在意,我這朋友從小被家里慣壞了,咱們聊咱們的,別理她。”揚帆語氣中已經有些不善,他們跟李曉琪也只是偶遇,并沒有什么交情,也不怕得罪了她,何況這件事李曉琪做的的確不對。
李曉琪聽出了揚帆話語中的不善,但奇怪的是,她卻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一般,連頭都沒有回。揚帆見她不在頂嘴,也不在意,跟王鐵軍聊了起來,兩人都是東北人,聊的又是家鄉的事,沒多大的工夫就熟悉了起來。
有人陪著說話時間過的就快,不知不覺中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帶著棒球帽的司機走上來,將門關上,發動車子,大巴緩慢的向前開了出去。
車子一動,風順著窗戶刮了進來,揚帆頓時精神一爽,他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夕陽通紅通紅的,灑向大地一片金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