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一碗涼水
面黃,體瘦,眼浮腫,唇虛白,呼吸微弱,體無知覺,原本好好的一個健壯老頭兒,如今卻變成了這般地光景,柳一條來回地翻看打量著躺在榻上不醒且顯得有些干癟的蘇炳仁,心里一陣地唏吁。
“蘇老大人這是昏迷了多久了?”在一旁的水盆里凈手拭干,柳一條沉吟了片刻,開口向蘇晨曦問道。
“七天了。”心疼地看了榻上的爺爺一眼,蘇晨曦輕聲回言,并一臉殷切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良方,能讓爺爺他老人家早些醒來?”
“太醫們是怎么說的?”輕點了點頭以示安慰,柳一條再次開口問道。
“太醫說,爺爺他的脈相平穩,呼吸勻稱,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說是爺爺他,沒病。”蘇晨曦認真無遺地開聲回道:“至于爺爺為什么會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太醫們也說不清楚。眼看著爺爺的身子一天天虛弱下去,真是,真是讓人看著心里難受,曦兒真怕爺爺他老人家……”
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地直往下落,蘇晨曦白晰光潔的小臉兒,一會就映出了一片的水光。\\/\
“沒病?”柳一條聞言一愣,再次回頭瞧看了一下榻上已是皮包了骨頭的蘇炳仁,若有所悟地輕點了點頭。柳先生,家祖的癥狀,亦與蘇老大人相同,”這時候,蕭元也站出來插說道:“太醫們也是查不出什么病癥,怎么診都說是脈相正常,無有病跡。可是這要是沒病。又沒有一點中毒,或是被人擊打的癥狀,這人怎么會就醒不過來呢?”
“任大人,這件事情,你怎么說?”聽了蕭元的話,柳一條不由扭頭向從秦府隨來的任秉承問道。
“蘇大人與蕭國公他們的病癥,任某之前也有瞧過。”任秉承站出向李承乾與柳一條拱手一禮,繼而開聲說道:“脈相平穩有序,氣血充盈無阻。兩位老大人的脈相,與常人無異,確實是沒有哪怕是一絲地病癥。”
“可是事情就是這么怪異,”提起這事兒,任秉承不由又皺起了眉頭:“無毒,無傷,無病,可是這人卻是又真真兒地不醒人世。任某行醫一世,還從未見過此等怪癥。”
“說蘇老大人沒病。道也是不無道理。\///\\”聽了任秉承、蘇晨曦還有蕭元三人的描述,柳一條的心里面多少也生出了一絲的底氣,提擺再次在蘇炳仁的榻前坐下,抬手翻看了一下老頭兒的眼皮,開口便下了定語:“蘇老大人他,確是沒病。”
“柳先生,若是沒病的話,我們家老爺怎么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老管家蘇安最先著急地開聲問道。
“七天地時間不吃不喝,僅是靠著一些參水吊命,蘇老大人之所以會變得這般模樣。是餓的。”柳一條又扭頭瞧看了蕭元一眼。道:“宋國公他老人家的狀況,想來與蘇老大人也并無差別。所不同地就是,蘇老大人比宋國公他老人家。多餓了幾天而已。”
哩叭嗦地說道了一大堆的廢話,柳一條不開藥,不下方,只是開口向蘇安要來了一些道具。
一碗水,一碗帶著半碗冰渣的涼水。
“柳先生,冰茶已然備妥,您慢用!”蘇安親自遞上的一只海碗,還以為是柳一條口喝,想要飲用冰些的涼茶。
“哦,呵呵,有勞蘇管家了。\///\\”柳一條起身雙手將海碗接過,碗中水、冰參半,寒意逼人,冰寒的涼意通過碗壁直入手、肘,激得柳一條的整條胳膊都乍起了雞皮。
這個樣子,會不會是忒涼了一些?
“柳先生,”看柳一條捧著一碗冰水出神兒,并沒有要再出言說講的樣子,李承乾開聲詢問:“歸要結底,蘇老大人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般狀況,還是緣于昏迷之故。不知對于此癥,先生可是已有了對策?”
“太子殿下!”
還不待柳一條開口回答,這時候,奉了皇命從宮中趕來傳信兒地東宮內侍總管李清,從門外小跑了進來,高叫了一聲太子殿下之后,便附耳彎身,趴在李承乾的耳邊一陣耳語。
“什么?!”李承乾面色巨變,陡然從椅上坐起,滿臉不敢置信地開聲向李清問道:“此事當真?舅舅還有房老大人他們,竟也都遭了惡人地暗算?”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集到了這里,聽太子殿下話語中的意思,齊國公與梁國公他們,像是也出了什么狀況?
“此事關聯重大,小人哪敢胡言?”見他們家主子似并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李清索性便也放開膽子直言:“小人此番過來,就是奉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圣命,請太子殿下還有柳先生過府前去瞧看的。\\\”
“可是已有太醫前去?”李承乾問道。
“回太子殿下,小人來的時候,皇上已派有太醫前去診看,”李清小抬著眼皮,尖聲回稟:“聽說,公孫大人還有房大人他們所得的病癥,幾與蘇大人和蕭老國公他相同。無故而昏,昏而不醒,太醫們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清的一番話,搞得屋內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同程度地微變了一變。
一個兩個,可以說是巧合,但是這三個四個,又該當做何解釋?
“柳先生,您說這……?”李承乾面露凝色地扭頭向柳一條看來。“太子殿下,”沒有回答李承乾潛在地問話,柳一條端著冰水微彎身向李承乾說道:“蘇老大人,宋國公,齊國公,還有梁國公他們,都是國之重臣,身份地位,說是高高在上也不為過。\\所以對于一些發生在他們身上地特殊病癥,太醫署的太醫們診治起來,一般也都會用那種中規中距且上得了臺面地方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柳一條挺直了身子,回頭打量了任秉承一干太醫一眼,接聲說道:“許多民間百姓常用的土方,偏方,反而常常會被忽略。”
“就比如眼前蘇老大人昏迷一事,”柳一條又扭身對著榻上地蘇炳仁,道:“除了灌藥,針灸,或是等待蘇老大人自己醒來這些方法之外,還有一個最為簡單且有效的法子。”
說著,柳一條輕晃了晃手中已是融化得差不多的冰水混合物,不待眾人有所反應,碗底一掀,“嘩!”的一聲,碗中的冰水飛流直下,盡數落到了蘇炳仁的頭臉之上。
“啊!!誰!誰在潑老夫?!!”
很神奇地,在醫們的不敢置信,蘇晨曦的驚中帶喜,還有李承乾眾人意外不可思意的神情中,原本躺在榻上已近七日未動分毫的蘇老頭兒,忽然乍尸一樣地猛地就從榻上坐了起來,還乍乍呼呼,沒事兒人一般地沖著潑他冰水的柳一條大聲叫嚷。
這,這樣也行?
任秉承,還有他身后的一干太醫開始覺得有些臉紅。柳一條的這一碗水,不止是潑在了蘇炳仁的頭上,更還是潑進了他們這些醫者的心里。
這么簡單,而且人人都知道的方法,為什么他們就沒有想過去施用?像是一個耳光直接呼在了臉上,在蘇府上下高聲歡呼的同時,幾個老頭兒同時都低下了腦袋,臉,燒得厲害,又一次地,他們被一個小輩給比了下去。
“咦?這不是柳小子嗎?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睜開眼,看著拿著大海碗正一臉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人,竟是離去近一年的柳一條時,蘇炳仁的小爆脾氣終是稍緩了下來,輕喘著氣地開聲向柳一條詢問。
“小子見過蘇大人!”把海碗交給下人拿下,柳一條恭敬地拱手與蘇炳仁見禮。看老頭削瘦并沒有一點自覺的樣子,柳一條小聲地向他提醒了一句:“蘇大人,不知道您,會不會感覺到有一些饑餓?”
“嗯?”蘇炳仁聞言,眉頭一皺,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原來他的肚子正叫得厲害,而且,感覺身子好虛,頭好沉,兩只眼睛里面竟是直冒著金星兒。
“你這么一說,老夫還真是感覺有些了餓了……”方才挺直的身子,一下便又軟趴了下去,躺在榻上,露出了一個連餓了七天的老人才當有的表情、狀態。
“爺爺,爺爺!您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直到這時,蘇晨曦才從方才巨大的歡喜之中清醒過來,梨花帶雨地一把撲倒在蘇老頭的懷里,喜極而泣:“您都昏睡了七天了,這七天里,您一動不動得,曦兒看著,別提多怕了,每天都提心吊膽地,深怕爺爺您會出個什么意外,嗚嗚嗚……”
堅強的小女孩兒,終是露出了嬌弱的一面,見爺爺從昏迷中醒來,壓抑了許久的蘇晨曦,淚水終是不受一點控制地溢流了出來。
“曦兒,乖孫女兒,呵呵,爺爺這不是沒事兒嗎?有柳小子這個神醫在,爺爺便是想死,也難啊,呵呵……”看著趴在自己身上不停抽咽地寶貝孫女兒,蘇炳仁慈笑著輕拍她的香肩,心里面也是疼惜得厲害。
“嗯嗯,爺爺你快喝些粥水,墊墊肚子,”聽到爺爺的肚子叫聲震天,蘇晨曦忙點著頭,接過丫環們隨時都有準備的溫粥,一口一口地給老頭兒喂著,心疼地說道:“這么多天沒有進食,爺爺定是被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