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徐長青已經說了這事盡在掌握中,但老道士還是嘮嘮叨叨的說道:“你知道最好!這些天那個陳家家主接連派人來看看你是否出關了,光今天就派了三十多趟,我都快被那些人給煩死了!”
“這件事情雖然起因在你,但之后的因果既然已經被我接下來,你就不要管了,免得再牽扯進去。”徐長青淡然一笑,伸手拂開老道士前額的頭發,看到他額頭上的尸氣紋已經消失,便說道:“你們的尸氣已經完全根除了,今晚就立刻上路吧!我前些天給你們算過了,離開這里以后,先向西南直走七天,然后再轉向湘西,便可平安無事,一路暢通。”
“謝謝了!”老道士感激的說道:“如果我們能夠順利回到湘西,并且練成尸神,我湘西鐘家必當厚報!”
“少來這套!”徐長青一臉油煙不進的樣子,挑了挑眉毛,說道:“厚報不必了!你還是把我們事先講好的報酬交給我吧!”
老道士一臉為難的看著徐長青,然后語氣盡量顯得可憐,說道:“你也知道土遁秘術是我們鐘家趕尸一脈的不傳之密,如果我把土遁秘法教授給你,那就是背叛家門,可是會受到最高家規的處罰變成家中的尸兵!我們的關系這么好,你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變成無知無覺的尸兵吧?”
老道士的一臉可憐像非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徐長青感覺他特別的猥瑣,有種想要抽他的沖動,于是他卷起袖子,握了握拳頭,眼神冷漠,毫不客氣的說道:“那么照你的意思,就是說你準備賴帳羅?”
看到徐長青似乎有想要動手的舉動,老道士連忙搖頭,解釋道:“當然不會!我就算是賴閻王爺的賬,也不敢賴你們九流閑人的賬呀!認識你們的又有誰不知道,你們歷代九流閑人全都是視財如命的主,賴你們的賬那不是逼著你們拼命嗎?我想說的是,可不可以改用其他門派的秘法來代替。”
徐長青依舊一臉冷漠的看著老道士,說道:“什么秘法?要是太差了我可不依!”
“你看看再說行不行?”說著老道士小心翼翼的從道袍里取出一本用黃絹包裹的書籍,遞給徐長青。
徐長青看到老道士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禁感到好奇,于是接過來打開仔細看了看,臉色驟然一變,像是抓到了燙手的山芋似的,連忙扔給老道士,大聲的罵道:“老道士,我九流閑人一脈跟你有仇嗎?把這東西給我,是不是存心讓我九流閑人這一門就此滅亡?”
“別……別急!”老道士急忙解釋道:“這東西是石家送給我的,他們不會來找你麻煩的!”
并非徐長青故意這樣大驚小怪,他這九流閑人一脈在道家旁門中少有對手,只有那些道佛正宗的不出世高人才稍勝他們一籌,如此一來也就養成了他們孤傲的性格。徐長青上幾代的義莊主人曾經在外游歷的時候,得罪了一個精通旁系奇術的高人,這高人是廣西神打石家的門人。
神打是一門非道非巫的奇術,修煉有成者可以舉手投足之間,借來不知名的浩瀚神力,身體刀槍不如、萬邪辟易,雙臂力大無窮,練到極至開山移海,所借神靈的武學或者法術也能輕易施展,可以說是威力無窮、肉身成圣的大法。不過神打一門行的是法不如六耳,直系嫡親相傳之法,這樣做雖然能夠有效的將上輩請來的神靈沿襲下去,但是隨著一些家族直系血脈的斷絕,這一系的神打功法也就失傳了,如今會真正神打奇術的人就只有廣西石家,其余外界的神打只不過是寫皮毛小道。
徐長青上代祖師得罪的那名高人,正是廣西神打石家的直系傳人之一,他修行的是關圣道,已經修到了千百年來少有人修成的二品境界,無需設立法壇、神像,便可借得關圣真靈神力。對于這種萬法不侵的神打奇術,徐長青的祖師根本就沒有應付的辦法,只能被動挨打,邊打邊逃,一直逃回了陳家沖,借用地靈之力將其困住,方才能夠松一口氣。后來那名石家門人雖然被困住了,不能離開陳家沖,但是他也沒有就此放過桃花山的義莊,差點把九流閑人一脈積攢了百年的家底給全毀了,最后還是當代的陳家家主刻意與其結交,拜為異姓兄弟,然后從中調解,才讓事情就此揭過。
那名石家門人在離開陳家沖的時候,見陳家家主身體虛弱,于是送給陳家家主石家神打的入門固體法訣。之后這本法訣被徐長青的祖師討要去了,并將其融入上清九轉金丹大法的百日筑基中,使得此后的義莊主人在修煉本門大法的時候,不再象上輩傳人那樣道法高深身體虛弱了。此事也就成了九流閑人一脈最大的窘事和恨事,至此義莊主人的行事法規里也多了一條禁令“萬萬不可招惹廣西石家,即便見到石家人也要退避三舍!”。
這事對于義莊主人算是一件禍事,對于陳家卻是一件幸事,后來這名石家門人加入了太平軍,后來更加成了太平軍中的一名王爺,陳家也因為這么一層關系,使得他們的事業在太平天國橫行江南的時候,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只可惜這名石家門人在試圖將神打奇術突破到最頂級的三品時,過于執著反被心魔所控,最終功力盡喪,戰死沙場。
“真的?”徐長青心知老道士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說謊,臉色緩和下來,但還是心存懷疑道:“石家什么時候這么好心,竟然會把他們家傳神打的法訣送給你?”
“給我法訣的并非直系門人,而是石家旁系的長老,”老道士嘆了口氣,說道:“石家直系一門在上個月全部意外身亡,由我親自為他們做法事下葬。當時旁系長老認為神打法訣乃是不祥之物,準備毀掉,我當時得知后,就向石家旁系長老要了過來。”
“不可能呀!且不說石家旁系早就垂涎這本神打法訣多年,就算是石家直系門人一身真靈神力護體,萬邪辟易,又豈會全部暴斃身亡呢?”徐長青一臉的不信,但很快又若有所思,想了想問道:“石家直系一門是上個月什么時候暴斃的?”
“上個月初三。”老道士其實也覺得石家直系一門突然同時暴斃,事有蹊蹺,雖然石家旁系也找過人查是否有邪術作怪,但一點也查不出來。
“上月初三?”徐長青掐指細細一算,臉色一陰,嘆了口氣,道:“沒想到石家神打一脈竟然會被一個江湖術士給害了!”
老道士不明白的看著徐長青,問道:“什么意思?”
“上月初三乃是千年難得一次的星運大開之象,那天晚上子時諸天星力便會放開一柱香的時間,修行者如果在那個時候修行可事半功倍,甚至借星力突破境界也不是難事。”徐長青不屑的笑了笑,說道:“不過稍微懂得天象之法的人都知道,雖然星力能夠提升修為,但是如果心性不夠的話,借用星力便會引來貪狼、破軍、七殺三大兇星,引發心魔,最后走火入魔。我想那天肯定是石家家主聽了什么江湖術士之言,希望借用星力提升神打奇術的品級,好度過這次天地大劫,沒想到最終走火入魔,斃命當場。石家神打的門人都命格相連,氣脈相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石家家主借用的星力只怕也傳到了其他人的身上,所以才會一同斃命。”
“沒想到天地大劫還差幾年,石家就成了我們修行一界的第一個犧牲品。”老道士嘆了口氣,惋惜道。
“老頭子,不要什么事情都推到天地大劫上,這是人禍而非天劫。”徐長青面帶冷笑,道:“石家乃是廣西大族,可以說是富甲一方,就連云南、貴州乃至境外泰國等地也有一定的影像力。不過石家財務全都掌握在直系門人手里,旁系之人只能從旁看著喝粥,直系和旁系之間早已勢成水火,這在廣西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老道士臉色一變,陰沉的說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旁系的人主使?”
“我曾經看過一本西方洋人寫的施公案之類的書,其中有一句話我很是贊同,誰收益最大,誰就是主謀!”徐長青從老道士手中又拿過那本神打法訣,稍微的看了看,說道:“這件事收益最大的就是石家旁系,而且石家旁系連這本夢寐以求的神打法訣都不要,分明就是怕落人口實,至于送給你,其實只是做個樣子罷了!我猜他們其實早就抄寫了一份同樣的法訣,那卷真本對他們來說要不要已經無所謂了!”
老道士怒聲咒罵道:“可惡,沒想到老頭我走了一輩子的江湖,到了快歸隱前,竟然會被人算計,當了回擋箭牌!”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你如果沒有被人利用,只怕現在你只能把你鐘家的獨門土遁秘術交給我,而石家旁系如果沒有這本神打真本,他們依照所抄寫的法訣去練的話,只怕……”徐長青哈哈大笑,將那本神打法訣收入袖內,說道:“這些天我的氣運還真是旺,不但得到了兩卷絕世法訣,還聽到了石家直系滅門這么值得高興的事情,看來應該擺個筵席慶祝慶祝。”
“人家直系一門全死光了,值得你這么開心嗎?”老道士有點不悅的看著徐長青說道:“你這樣幸災樂禍,小心遭報應呀!”
“報應?的確是報應。”徐長青收起笑容,文雅匡正的臉變得極為陰沉,冷言道:“不過這報應是應在了石家直系的身上,如果當初不是那個姓石的把我九流閑人一脈八成的法器、靈寶毀了,我上個月就可以通過師門收集的諸多法器靈寶,借用星力結成金丹,不再會有性命大限之憂。可我明明知道那日是個千年不遇的良機,然只能白白坐失,看著周天星斗的星力四溢散發,但卻一點也不能收為己用,你能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
“唉!”對于石家直系和九流閑人一脈的恩怨老道士也不好說什么,長嘆一聲,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們修行人要心寬,方可道精,你也是個有著大智慧的人,又何必對這段恩怨耿耿于懷呢?”
“不錯心寬道精的確重要,你也不要忘記了,了結因果也對我們修行者非常重要。”徐長青并不理會老道士的勸解,說道:“石家直系滿門滅絕,與我九流閑人一脈的因果恩怨已經斷絕,而且我還不需要承受石家直系的怨氣。所謂無事一身輕,看來這些日子我的氣運旺盛也和這件事有點關聯。”跟著看了看一臉不愉之色的老道士,說道:“你也不用這么不高興,我既然收下了神打法訣,也就是接手了本該應在你身上的因果,到時有機會的話,我會幫石家直系討個公道,畢竟以德報怨也算是一大功德。”
“希望你說到做到!”老道士也不再多說,轉過身朝弟子揮了揮手,示意準備啟程,然后又朝徐長青提醒道:“你既然決定隨劫浮沉,一定要萬事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到我鐘家山門來。”
“放心,我會小心的。”徐長青微微一笑應道。
老道士點了點頭,又取出一張廣東商會的行票,交給徐長青,充當這次施法的報酬,然后拿出攝魂鈴,轉身走到行尸行列前面,以紅塵絲同弟子門一起將行尸圍在中央,等待徐長青收了銅錢后,便趕尸離開。
徐長青手掐法訣,劍指一招,貼在尸體喉嚨的銅錢全都同時飛回到手中。解除銅錢鎖尸后,老道士高舉手中攝魂鈴用力一晃,跟著大聲叫道:“鐘門行尸,生靈辟易!”
隨著老道士的喊聲,所有行尸全都一跳,自動的排列整齊,跟著見到老道士一跺腳,地面變成了一張大嘴將六十七個身影全部吞噬,然后離開恢復常態,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