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
衛氏拿著錦帕的手一頓,笑得勉強,“你且說來,若是我能做到的,自然允你”
徐青綾目露期盼地望了衛氏一眼,“待女兒病愈,想……想出府走走,還望母親能成全”說著,便低垂下頭。
她道是有什么要求,不過就是出個府。那通街之門就開在了她的院落,要出去還不容易?就是她瞞著她出去,她又如何能次次都能知道。
“也好”衛氏點頭,“你這身病痛要全好,少說也得半個多月,等好了,出去走走,省得又悶出其他病痛來。”
衛氏揚起唇角笑了,溫柔地將徐青綾耳旁的亂發捋順了,儼然是一副慈母做派。
“謝謝母親”徐青綾感激道。
衛氏作勢掖了掖被角,琉璃忙在一旁接手,道,“夫人,還是讓奴婢來吧”衛氏點頭,手順從地離了錦被,“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好好歇著,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徐青綾頷首,吩咐綠柳,“綠柳,送母親出去。”
“是,小姐”綠柳曲膝應諾,“夫人,這邊請。”示意小丫鬟將簾子打起。
衛氏輕輕拍打徐青綾的手,“好好休息”隨后,在綠柳的引領下,帶著丫鬟出了院子。
“別忘了我的吩咐”衛氏低聲囑咐綠柳,“行了,你回去吧,莫叫你家小姐起疑了。”
綠柳點頭,福了福身子,轉身進了院子。
文昌伯宋夫人躺在床榻之上,輾轉難眠。憶起今日發生之事,她是怎么也睡不著。
今日,她家中有事,去的晚了些。到了,宴席已經進行了一半,她的妯娌長公主殿下還因此給了她臉色看。
因著即將要與徐尚書府成就好事,又見那一席有一處空座,恰好在徐夫人身旁,便挨著她坐了。徐夫人見是她,欣喜中帶著些微的尷尬,她當時還詫異。
隨后,環視一圈,見著了徐家的其余小姐,愣是不見她相中的五小姐,遂,問了徐夫人,但她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事來。此時,又傳來長公主的怒罵,過后,長公主就讓大家散了,她心下就留心了。
下了青帷小油車,正好碰見閨中密友林夫人,與她一通氣。原來,在她之前,長公主就無緣無故地罰了徐家五小姐,接著,便讓宮女帶了下去。
“剛剛就是那宮女帶著徐青綾下去的。”想起林夫人說起被長公主責罵的宮女,她的心就撲撲得跳個不停,難道殿下是不待見徐青綾?不想讓她將徐青綾娶進門來?否則為何無緣無故當著眾家夫人的面,給那丫頭難堪。
憶起她進園子時,長公主拋給她的那冰冷一眼,如今想來還是有些毛骨悚然。
宋夫人越想越是個理,更是睡不著了,今日又恰逢文昌伯宿在她屋里,于是,翻身,推了推身旁熟睡著的男人。
“伯爺,您快醒醒”文昌伯夫人在他耳邊小聲地喊道,她既怕吵醒了他,又怕若是伯爺不醒,沒個人商量。
因此,推得有一把每一把的,但就算如此,終究還是將從武出身的文昌伯吵醒過來,他翻身怒斥道,“這么晚還不歇著,你折騰個什么?”
文昌伯是行伍出身,又襲了爵位,一向威嚴,氣勢逼人,那一聲怒吼震得本就心中難安的文昌伯夫人差點摔落到床下去。
半晌后,不見聲響,文昌伯又一重問,“究竟是什么事情,還不快說”
這次,文昌伯夫人早有準備,兩手捂住耳朵,待緩過勁后,才懦懦道,“伯爺,您在駙馬府外院可是聽聞了今日罷宴的緣由?”
“不歇著,你問這個做甚么?”文昌伯有些怒火中燒,為了這點事兒,就將他從好眠中喚醒,真真是無知之婦。
宋夫人對文昌伯向來敬畏,見丈夫這么問起,她也有想歇了這事兒的想法,但一想到若是不遂了長公主殿下的意思,后果就……
心下一凜,忙小心翼翼地措辭道,“妾身怕長公主對徐家五小姐不滿,不同意這樁婚事,若是我們違背了她的意思,她若是……,那可怎生是好?”
“胡思亂想些什么?”文昌伯冷哼一聲,“婦人之見”翻身閉了眼,已是清醒,硬是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但心中仍舊窩火。
“你前幾日不還同我說徐家五小姐身家深厚,又賢惠懂事、知禮數,配得上呰兒,怎么現下就因為這點小事,就不想將她娶進門來了?”文昌伯沉聲問道。
見文昌伯愿意與她詳談,宋夫人也坐起身,在文昌伯身后墊了一個大迎枕,這才道,“妾身這也是怕因此得罪了長公主殿下想起幾年前的事情,妾身仍然心有余悸。伯爺,您是府里的主心骨,您可得幫著妾身出出主意啊”
文昌伯府外人看著光鮮,可是到底有幾斤幾兩,她心中清楚。伯爺一心只顧著朝堂上與衙門里的事情,從未過問過府中事宜。她又一向不善經營,投了幾家鋪子,沒有一家是掙錢的。
想要撐起這么個偌大的府邸,光靠著伯爺那點俸祿是完全不夠的,她時不時地拿自己的嫁妝舔著才夠府邸的用度。雪上加霜的是,伯爺為人又向來豪爽大方,吃飯喝酒從不讓手下人掏錢,這就讓府中的日子過得越發緊巴巴了。
眼看著她的嫁妝就要殆盡,正好要為著她病弱的庶長子宋呰操持婚事,相看了幾家的小姐,總是不滿意。恰好,徐夫人聽聞了此事,派人找上門來,愿意結這門婚事,于是,順理成章的在徐五小姐的生辰上相看了。
相看她時,長公主也去了,當時好像就表露出不喜她的意思來,她當時就猶豫著要不要結成這門婚事。等到見識了唐夫人送她的添妝,她不再猶豫,向徐夫人表示出想成就好事的意思來。
徐青綾嫁進來,正好能補府中的缺口。
文昌伯宋夫人一合計,將心中的想法半真半假地與文昌伯道了。
“你這婦人真是蠢笨得可以心思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又有何用,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我問你,長公主殿下可有當著你的面說了,不同意這門婚事”
“那倒沒有”文昌伯夫人搖了搖頭,可是,事情也不是伯爺所想得這般簡單。
“那不就得了”文昌伯大有責怪宋夫人大驚小怪之意,“所以,這婚事還是要辦的你也得抓緊些,我看近來呰兒的身子有些不好,趕緊借著這樁婚事,沖沖喜氣”
“可是……”宋夫人仍是擔憂長公主會阻攔這樁婚事。
“可是什么?”文昌伯豎眉道,“天都快亮了,還不歇著。”說完,扔開大迎枕,扯了扯被子,就躺下了。
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震耳的呼嚕聲。唯有宋夫人依舊依靠在床頭,難眠
徐青綾一覺好眠,神清氣爽。
昨日,自衛氏走后,她用了膳食,便躺下了,今日,起身,膝蓋好了不少,淤青也消下去泰半。她吩咐琉璃開了窗,自己則坐靠在床頭,看著外頭初升的太陽,深吸一口氣,盡是帶著露水的清新空氣,無比愜意。
“琉璃,將那書給我取來”這幾日看來是下不了床了,她得找事情來打發時間。
琉璃應諾,開了箱籠,取出那一套小姐讓妥善保管的書,放在床頭案上,拿起小姐做了標記的那冊,遞給她,問道,“小姐,早膳,您想用些什么?”
“清粥小菜即可”
琉璃應諾,退出了內室,屋外卻是想起了小丫鬟的通稟聲,“大廚房的管事娘子來了”
徐青綾在內室聽得琉璃將她迎了進來,“盧家娘子,今日,你怎么有空過來?”
那盧家娘子是廚房里管著湯水的,府中的主子一應補湯、藥膳都是由她來操持的。
聞言,盧家娘子含笑道,“夫人昨日讓人知會了我,這不,今日呀,我就來給五小姐送補湯了。”說著,讓身后跟著的粗使丫鬟遞上食盒來,琉璃忙示意屋中的小丫鬟接過。
“是大骨頭湯,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五小姐該多補補”盧家娘子熱情道。
琉璃笑著道謝,“勞煩你特意送過來。”從懷中摸出約莫一兩的碎銀子來,“這是小姐體貼你辛苦的,還請盧家娘子收下”
盧家娘子一笑,收進懷里,“讓五小姐趁熱喝,灶頭那邊離不了我,我得趕緊回去,以后,我會讓這丫頭送湯水過來的。”指了指那粗使丫鬟,對琉璃道。
琉璃點頭,目送著盧家娘子與那粗使丫鬟出了房門,“與我一道將食盒送進去”便匆匆進了內室。
“小姐,是大廚房的管事娘子得了夫人的吩咐,給您送湯水來了。”琉璃說著,讓小丫鬟將食盒擱置在床頭案上,又讓人在床榻擺上炕桌,將食盒提到上頭,打開盒蓋來。
徐青綾探頭一看,食盒中只放了一碗補湯,最上層漂浮著泛黃的浮沫,油膩膩的,還灑出不少來,足叫人反了胃,“趕緊將食盒端走”擺手讓琉璃撤下。
琉璃站得有些遠,沒有看到,見小姐吩咐,忙將食盒取了下來,這才看清里頭的物事,謾罵道,“這骯臟貨色,拿來的是什么東西,這能喝嗎?”敘敘當當的說個不停。
“好了,讓小廚房弄點清粥小菜就行了。”徐青綾扶額道,“待吃了早膳,我還有事吩咐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