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開

第一四八章 萬劫不復

第一四八章萬劫不復

面對著哭求母愛的新孤稚兒,縱是滿桌子的山珍海味也難以下咽,兮若終不忍再看,起身奪門而出,立在冰冷的寒風中,遙望遠處夜空,煙花稍縱即逝,一如袖姑美艷卻短暫的人生,情難自禁,喃喃道:“袖姑,你如何忍心?”

雪歌行步無聲,靜默的在兮若身后駐足,將手中的毛邊棉斗篷輕披在兮若身上,并未要求她回房去。

雖雪歌落腳無聲,可兮若卻能感覺到他的靠近,他用斗篷將她裹好,她在他縮回手前握住了他與冬夜一般冰冷的手,幽幽道:“我原以為昭兒不問,只是太小,不太會說話;以為他從不哭鬧,也是因為太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不會想念,卻原來他能一下子說這么多,是因為懂事才不哭鬧,他竟是這般的想念著他娘,叫我不知如何是好。”

雪歌反握住兮若顫抖的手,另外一只手壓合斗篷兩襟,不給寒風可趁之機,攬了她腰腹,讓兩人之間不存間隙,他貼著她耳畔,輕柔哄慰道:“昭兒先前確是詞不達意,只是經了事,成長的便快了,蘊娘,

他如今已是無父無母,若你當真舍不得他,就收了他當義子,從今以后,你是他娘,我是他爹,他失去一個得了兩個,并不虧。”

兮若抬起空著的那只手覆蓋了他攬在她腹部的手,放心的倚靠在他身上,偏過頭貼著他的臉,輕聲道:“原辰,你最知我。”

雪歌莞爾道:“昭兒是幸運的,遇見了你我,若我們再晚到一會兒,許他們母子便雙雙歿了,袖姑看似堅強,實則畏怯,她將本該自己擔的責任丟給了了解并不深刻的旁人,失了爹爹的孩子本就可憐,若再沒了娘,你已瞧見如今的昭兒了,蘊娘,我相信你比她堅強,若換你是袖姑,昭兒絕不會不幸至廝。”

兮若身子一顫,掙脫了雪歌的手,翻轉過身子撲進他懷中,將頭埋在他胸口,聽著他緩慢的心跳,聲音顫抖道:“原辰,我并不堅強,你已瞧見袖姑是如何痛苦,所以,為了我們母子,你一定要珍重自己。”

雪歌將她擁緊,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上零落的煙花,并未許給兮若任何承諾,卻暗嘆自己的私心,他縱容了她對他的感情日漸濃厚,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新奇,百無聊賴時挖出來解悶的狩獵心理,他只是將她當成一個獵物,不曾想反而套上了自己,待到后來發覺,已無法自控,他想理清心緒,卻越理越亂,到底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也將她拉入萬劫不復。

今夜實在太過寒冷,夜空恢復孤寂,雪歌將不停打顫的兮若扶進房間,小花雖貪吃,卻分得清輕重緩急,盛在它碗中的雞腿肉半口未動,兮若和雪歌先后出門,它也沒向以往那樣偷偷的跟著窺上一窺,只是安靜的蹲坐在挨著廷昭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廷昭由慟哭轉為抽噎,替兮若和雪歌守護著廷昭。

見廷昭哭累了,懨懨欲睡,兮若欲將他抱起,卻被雪歌攔下,他解釋怕動了她的胎氣。

他總能一下掐上她的軟肋,她不再強求,這些日子廷昭一直都是由雪歌照顧著,在雪歌將廷昭抱起后,兮若突然想起廷昭說咬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分說伸手擼起他的袖擺,上面青紅疊紫黑,咬痕斑斑,頃刻勾出了另一陣心酸。

雪歌一向清冷的視線浮出不舍,輕道:“總該叫他哭一場發泄發泄,哭過后就好了,今后他不會再咬傷自己了。”

兮若無法言語,雪歌并未立刻將廷昭哄睡,反倒抱著他在房間里轉著圈子,且不停的同他說著話,勾著廷昭的注意力。

兮若實在倦怠,且腿腳虛軟,坐在椅子上看著雪歌在她眼前來來回回,疑惑道:“怎得不叫他睡?”

雪歌輕柔道:“他壓抑了這么久,突然宣泄出來,哭累了立刻便準他睡,不妥。”

兮若愣了片刻,隨后突然綻開一抹寬慰的笑,語調軟糯道:“有你這樣的爹爹,我很放心。”

雪歌聽她這話,倏地瞇起了眸子,聲音極輕,卻蘊含了不滿,徐緩道:“先前還要求我保珍重,此刻反倒輕待了自己,蘊娘,你真自私。”

兮若靜默不語,望著雪歌吃吃的笑,將他笑得莫可奈何,跟著松了表情,輕道:“你笑得真花癡。“

她不似往日那般立刻駁他,反而接口道:“只有對著你的時候才這樣笑。”

雪歌勾起嘴角,愉悅道:“我很欣慰。”

那廂小花見氣氛已經緩和,兮若和雪歌又開始肉麻兮兮,小花比先前行于路上更豐潤的身子夸張的抖了抖,肥肉亂顫的,不過那兩個含情脈脈對視的人沒一個注意了它,小花扁扁小嘴,不再理會他們,它太餓了,沖著自己碗中的美味道,大快朵頤去了。

是夜,小花被允許留在兮若的房間,留在兮若那張并不十分寬闊的架床上,小花肚皮朝上窩在床里面,被廷昭伸手搭著,而兮若將廷昭擁在懷中,雪歌則輕攬了兮若的腰腹,雖未能吃個好飯,不過雪歌卻覺得這個除夕是他活了這二十來年中最美妙的,此時此刻的靜謐叫他激動莫名。

寂夜無聲緩緩過,再睜眼,已辭別舊歲,入了德昭二十七年,如今還是德昭的年號,德昭帝龍鐘老態更甚,鎮日臥于龍榻上,若不是被墨羽集天下能人奇藥將養著,想必早就歸西。

便是鳳九也揣摩墨羽對德昭帝如此勞心費力是因為恨意和權勢考量,只有雪歌懂得墨羽如此是并非因恨,不過是放不下愛意罷了,他愛著兮若,所以不肯讓德昭帝去死,在墨羽眼中,德昭帝已不再是殺其父弒其母的血仇死敵,他現在是墨羽深愛的女子的父親,即便親見了兮若投潭,也剖出了‘尸身殘塊’,可時日漸過,墨羽卻愈發不信兮若已死,更不讓別人說她死了。

鳳九提了個片段,說曾有個驕縱膚淺的官家千金一直思慕著墨羽,先前礙著鳳仙桐在而不敢表現,可鳳仙桐死了,兮若也投潭了,紀柳柳更被墨羽轉送給他排擠掉與張家有裙帶關系的官員后騰出的高位,替補上的那批青年才俊中最為突出的上屆狀元郎易孤松,雪歌記得那個孤高的青年曾專門給鳳仙桐畫屏風,后來畫了只樣貌樸素的鳳凰,鳳九說那只鳳凰是易孤松見了兮若之后畫出來的,德昭帝似乎也說過若沒有這些波折,他許會把兮若許給易孤松的。

緣分這東西,何其不可思議,易孤松竟收了紀柳柳,當然,張皇后也不甘示弱,將自己的一個親緣不算太遠的侄女張巧翎當著百官面前許給易孤松為正室。

那驕縱的官家千金想學當初鳳仙桐的手段色誘墨羽,籌劃了許久,還專門到青樓中學過一些媚術,墨羽如今無妻無子,是眾多官宦人家急欲攀附的對象,千金同其父說了想法,竟得其父連連夸贊,后誆墨羽至府中,直接引入府中沐浴暖池。

不想千金已然脫了個精光,遣退服侍的婢女,當著墨羽的面表演了一場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墨羽連冷眼旁觀的興致都沒有,轉身便走,那小姐竟赤身裸體爬出了浴池,自墨羽身后緊緊纏抱住他,尚還滴水的手更是大膽的探撫向墨羽的胯下求歡,極盡所能的后卻被墨羽陰沉了臉色推開,狼狽的跌倒在地。

其實這本沒什么,可那小姐不堪受辱,口不擇言道:“十四公主殉情了,那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女人也死了,你這樣裝模作樣給誰看,還是你不行了,才推開了我這個樣貌身段皆極品的女人?”

一句野種女人,叫那驕縱千金付出了生不如死的代價,連帶禍及其父官職,事后京中有傳,誰敢在墨王面前說十七公主死了,就先把棺材準備好;敢詆毀了十七公主,就把全家的棺材都準備好……

如今墨羽已步著雪歌為其鋪好的正途行進,封王拜相,狂攬皇權,左右朝綱,動搖了張家在南國十幾年扎下的根基,可活得卻與先前大相徑庭,甚是一板一眼了。

雪歌先前笑墨羽癡,如今才明了個中滋味。

思緒游離,不覺愈發偎靠近兮若,這個牽動了許多人的女子如今安好的躺在他懷中,想來上天還算寬待他,讓她的愛補償了他二十幾年的凄涼苦楚。

廷昭開始不安分的翻轉身子,兮若被碰醒,伸手攬住廷昭瘦弱的小身子,柔聲道:“昭兒怎么了?”

聽她溫柔的聲音,廷昭突然鉆進兮若懷中,摟著兮若的脖子喃喃的喚著:“娘娘,昭兒想娘娘。”

兮若手一顫,有些擔心的審視著廷昭,雪歌適時出聲安撫道:“無須擔心,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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