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兮若一再催促著自己快快醒來,奈何眼皮千般沉重,總也撐不開。
耳畔隱約有嘈雜人聲,似在對她品頭論足,“嘖嘖,果真是個美人,怨不得要這般費盡周折,從未見過這樣細膩的肌膚,想來絕非小家小戶出來的。”
初有意識時,她是被浸在溫水中的,鼻間縈著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不知是誰掬水淋著她的身子,又是哪個揉洗著她的青絲,只恍惚的知道她們是要將她打理的干凈清爽些。
有人將她攙扶出水,輕拭去淋漓的水珠子,晾干發絲后,罩上柔滑清涼的薄衫,挽發上妝,那柔軟靈巧的手游走在她的眉目間,其后贊嘆聲不絕于耳,“眉間這花鈿真是好看,這是碧桃吧,谷后面的那處春天開的碧桃就是這樣的。”
“原本就知道她是個清秀佳人,卻是不曾想過她美的這樣出眾。”
“你這蠢笨腦瓜子都沒想過啊,若是她沒一點拿得出手的地方,洗衣、做飯、帶孩子全是那么個天人似的相公在做著,那還要她干什么呢?”
“生孩子唄,瞧那兩個小娃生得多好。”
“這——倒也是那么回事……”
兮若心中涌動著莫名的情緒,雪歌最初留她一命確是因為要她生孩子,可后來卻不再是如此,不過雪歌如今的目的是什么并不是眼前最重要的,知她喜歡碧桃的定是熟識的人,熟人為何要對付她呢?
俄爾想到,柳輕煙也是知道她喜歡碧桃花的,可她到底給她下了藥,還說喜歡她家的逐陽和廷昭,柳輕煙做過那種營生,據說倒騰個賣相好的,一把賺的銀子就夠平常百姓富足的生活一輩子了,莫非柳輕煙將她迷昏了之后找人打點了她,然后賣出去么?她已生了逐陽,柳輕煙不會以為生過孩子的女子還能賣上大價錢吧?
不對,柳輕煙說自己是因為孩子才要給她下藥,那就是說將她賣了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偷她的一雙兒子?雪歌那家伙已經好些日子沒回竹樓了,柳輕煙賣掉她之后,帶著孩子潛逃出去,等雪歌那個沒心沒肺的想起他們母子,大概柳輕煙已遠走高飛,無蹤可覓了。
兮若很緊張,卻還是游離在似睡非睡之間,身邊有人她是知道的,也能斷續的聽見一些對話,甚至可以安穩的坐在這里任由她們擺布,可就是睜不開眼。
先前的花香散去,清淡的水粉香環上了她,兩種香氣轉換間她似聞見了淺淡的檀香,那種可以安定心神的,以前她也是伴著類似的味道入眠,莫非……
不等兮若捋順思緒,柳輕煙突然的出聲頓時攪亂了她好不容易集中的精神,“各位手巧的嬸子們,可將這小美人拾掇好了?”
“保管滿意。”
“多謝各位嬸子了,都跟著忙了小半天,委實辛苦,稍后都來我家吃茶,等這樁事完滿了,少不得要再好生謝過各位嬸子。”
不知哪個調侃了一句:“單憑你這張嘴便把咱們都哄上了天去,還需什么旁的謝,若當真要謝,便抱著昭兒那娃挨家走一遍,甜甜的喚咱們聲奶奶,比啥客套都好聽,對了,等她再添了新娃兒,要她抱著娃挨家挨戶給咱們分紅雞蛋。”
有人附和,“這才是最好的謝呢。”
柳輕煙賠笑著點頭:“這是自然,咱們昭兒被這么多嬸子喜歡著,我這當干娘的臉上也有光啊,紅雞蛋,回頭我告訴她一聲,讓她先養上百八的母雞,到時候紅雞蛋管夠了吃。”
兮若憤憤的想著,不但將她給賣了,還要她給人家養孩子,想得美更努力的撐起眼皮,突聽有人驚嘆道:“好像要醒了。”
隨后是柳輕煙的聲音,“離天黑還有段時間,再讓她睡會兒吧,不然把各位嬸子的心意搞亂了可就不好了。”
兮若有些掙扎,一陣異香撲鼻而來,再然后,周遭回復寂然,她再次墜入暗色中。
待到再次有了意識,是被顛簸醒的,眼皮不復沉重,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人聲鼎沸,偶有煙花騰空,爆開一聲或尖銳或沉悶的響,兮若想起自己昏迷前已是初六,這般熱鬧,又燃著煙花,想來已是晚上了吧,頭上覆蓋著蓋頭,垂了眼看著那流蘇隨著顛簸蕩得飄逸。
明明感覺通體舒暢,卻無力抬手將那蓋頭掀去,心中頓覺悲涼,她渴望著穿上嫁衣,可這一生前后兩次穿著嫁衣,似乎都非她所愿。
先一次她活得百無聊賴,父皇要她嫁她便嫁了,以此得到與父皇談判的籌碼,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多虧;如今卻是不同,她渴望著有一天能描眉畫目,鳳冠霞帔,正了八經嫁給雪歌,她渴望的不是那嫁衣的明艷,而是與他此生終能花開并蒂,連理共結。
她不會坐以待斃,她是他的妻,爭取的無關貞操,只因對他誓言的不離不棄,她要守護著自己對他的愛,不容摻雜他物,那些過去的凌辱有他的縱容,可此時他定不希望她被人收納。、
干澀出聲,先試探一下外頭的情況再說,“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聽她出聲,很快便有個爽朗的聲音回道:“給夫人賀喜了,差不多快卯時三刻了,咱們泉谷年年熱鬧,往年今夜都有人成親,奈何今年卻沒有上報的,本以為這個七夕節怕是最慘淡的,不想因夫人的到來更是盛況空前,叫大家更為生期待了”
兮若顰眉聽著,她以為柳輕煙會將她賣到泉谷外去,沒想到還是留在泉谷里,柳輕煙不要命了,還是當真沒把比女子還好看的雪歌看在眼里,以為他平日里被她欺負著,所以外頭的人更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他?
雪歌的狠辣連墨羽都比不過,就算他不似表現中的在乎她,可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動他軒轅氏一族得來不易的子嗣的。
想到這些,兮若反倒不那么緊張了,虛軟無力的靠在轎壁上養精蓄銳,好應對被這些人期待著的婚禮。
轎子不再特意的顛簸,漸漸慢了下來,有小孩子繞在轎前轎后興奮的笑鬧著,他們說泉谷里七夕夜成親的新人,坐轎子的并不多,又結合了先前那個婦人的說法,她被這樣追逐著也實在很好理解。
許多小孩子竟在同一瞬間高呼出聲,“新娘子到了,新娘子到了,新郎來接新娘子了”
兮若心口一顫,那轎子慢慢落地,兮若攥緊拳頭,吃力的移動了手臂,明知徒勞卻還要上上下下的翻找著可以當做‘兇器’的東西,自是尋不見。
轎簾被掀開,兮若垂著頭,從微擺著的蓋頭下看見火光落入轎內,照著她的紅絲繡鞋格外奪目,鞋面上還綴著幾顆光亮的夜明珠,兮若冷笑一聲:出手還真大方,怨不得柳輕煙要將她給賣了,而且還盡心盡力的將她盛裝打扮了,便是將她這雙繡鞋拿去,也夠他們夫妻二人一生富足無憂了
兮若盡可能的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這嫁衣比她當初在平水縣看見的那身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她看不見整體,單瞧著被火光一照,瞬間燦爛的裙擺便知其非比尋常。
就在她已經要淡忘緊張時,眼前突然多出一抹紅色的袍擺,軟滑輕透的料子同她身上的嫁衣是一般無二的,只是上面少了那些璀璨的點綴,心好像已提到嗓子眼了,連周遭籠著的味道也忽略了去,條件反射的往轎里縮去,身體快于腦子做出了抵觸。
一只手,修長完美,趁著火光,美玉一般的玲瓏剔透,這手——是雪歌的
心口處突突的跳了幾跳,她是不會哭的,若她能哭,想來此刻早已淚流滿面了,她做了那么久的夢,以為他淡忘的夢,從不敢當他的面追問,不知是怕他冷漠還是怕自己受傷。
從不曾想過此刻竟如幻境般的實現了,這感覺太過不真實了,前一刻她還想著要怎樣宰了那個膽敢覬覦她的男人,這一刻便確定了那個男人便是她一直想要嫁的,誰家的柳暗花明是這般的曼妙?
溫文爾雅的聲音飽含著無與倫比的寵溺,輕道:“蘊娘,我在等你。”
終不再遲疑,緩緩的探出手,寬大的袖擺朦朧半透,隱約可見手臂上戴著的臂環和玉鐲,袖擺遮了手,只露出四根細柔手指,指尖涂著和嫁衣一樣喜慶的大紅蔻丹,慢慢的搭在那完美的手心上,隨即被他緊握住。
雪歌隨即上前一步擋住了外人窺探的視線,快速伸出另一手送了顆藥丸入她口中,不由她細想便已將那藥丸吞入腹中,余下滿口藥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少頃,身體便能使上勁了,那樣說來,她先前的虛軟都是他干得了,他莫非以為她不想嫁他,所以要來強的?
站起身子邁出轎子,不想雪歌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身,且用了少許力量,兮若順勢跌入他懷中,雖不是光天化日,但也要算眾目睽睽,他在干什么?
“你”
他擁著她輕笑:“噓,你聽見了么?”
兮若聲音壓得極低,人聲略微大一些便被吞噬了,好在他能聽見,“聽見什么?”
他扶著她,笑道:“心跳聲。”
兮若瞬間砰然,他的心跳聲第一次這樣的強而有力,令她的聲音顫抖,“你?”
他笑,“你這多疑的女人,若不吃些藥安穩的補眠,想來此時早已睡下了,今夜,我想要你陪……”
捂臉,蕩漾滴飄過……
這話說滴,為毛那么邪惡捏,其實很CJ,大家表想歪了,真滴C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