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三百四十八、誰家天下(上

天氣已經開始一天一天變得涼爽,而我的心卻越來越煩躁——如何為十七阿哥討回公道,又怎么去為他討回公道?

謀害他的,是當朝太后,權傾朝野我不怕,奈何她卻有另一重身份——她是我姐姐,是我來到這個朝代唯一承認的親人!一個救過我無數次也被我救過無數次的女人,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綺云,沒有綺云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她——她是我親手鑄造的神話,如今我卻要親破她……

十七阿哥,如果,如果到了最后,我還是下不了手,你會不會怪我?

不,我知道我絕對不會怪我,也就因為你對我從來都沒有什么要求,我才不得不這樣去逼自己,比自己去還你一個公道——因為你是因為我,才落到今天這樣孱弱的身體。無間斷更新{}不是你不肯放過我姐姐,而是我不愿意放過我自己。

“綺云,你瘋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緊緊地從背后抱住我:“我從來沒要你追究的意思,我看得出來你姐姐當時沒有要殺你的意思。就算有,你也不用當面跟她宣戰,你明知道如果你告訴她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你對付她易如反掌,她本來從不對你設防……”

就是因為她對我從沒有設防,所以我才會告訴她——我不會也不愿意占她這個便宜,我可以用實力打敗她,卻不可以利用她對我的感情除去她。那樣的我太卑鄙,我不想我連為十七阿哥討個公道也變得那么卑鄙!

更或許,我示警,是在給她一個機會,一個打敗我的機會——也許我死了,我就沒能力在為十七阿哥去殺掉她,我們就永遠是姐妹,而我也不用再恐懼——再恐懼我會再失去某件重要的東西,不停的失去早已經抹掉我對死亡的全部恐懼……

可以死在十七阿哥前面,對我來說是多么大的幸福,起碼,我不用再去品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十七阿哥,你說,已經知道我要對她,姐姐會對我先下手為強嗎?”

如果她選擇先下手為強,那么我也大可以不必客氣,我們可以堂堂正正的較量一下——姐姐雖然也經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但她所會的大多是宮廷的明爭暗斗,若論指點江山,縱橫捭闔,她想贏我,很難很難!

但是,若是她不肯出手呢?

命運弄人。為什么是十七?

為什么我一生最最歉疚地人。卻獨獨被她傷害最深?

“我希望她會。我不想看到你為難……”

果然。知我十七阿哥!“十七。姐姐諸多所作所為。我都放任過去。但這一次。因為你。我不會——”

“不要說。”十七阿哥捂住我地嘴:“我不要你為難。我已經這樣了。什么公道什么報仇我偷偷不要。這么多年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為難。綺云。只要你可以快樂怎么樣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

十七阿哥,就因為你這個樣子,我必須在乎——你一心都為我著想了,一點都沒留給自己,我如果不替你在乎,這世上還有誰會去替你在乎?

“我想,姐姐會出手的,她經營了那么多年不容易啊!”我是在安慰他,卻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就算換作是我,也會出手,就算是要手下留情,也是要在勝利之后……”

不戰而降,從來就不是我們的作風……

乾隆二年九月初八

圣孝憲皇太后突然來了興致,居然派人從皇后那里抱走了皇后所生的二阿哥永(端慧皇太子)。//{}/要知道從大清朝建朝開始,就沒有一個皇子是正宮嫡出,加上自己跟自己的皇考的出生跟繼承皇位都頗受爭議,乾隆皇帝一即位,可是打定主意立個正宮嫡長子來繼承皇位。

永從出生起,就帶著這樣的期望長大,學習用度無不仿照太子的標準,如無意外(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個意外是必然的,這個根正苗紅的好胚子沒活過十歲),他絕對會繼承將來的大統。

我雖然對清朝的歷史不熟,不過還是知道一點——那就是小弘歷同志特別的能活,幾乎把他年輕時候生的兒子都活的白蒼蒼、撒手西區他才心滿意足的從皇位上撤下來——繼續做他的太上皇……

就這一點,他那么多兒子沒一個想謀朝篡位自立為王葉酸和有涵養的了。

這就是我對姐姐很放心的原因,不過姐姐的行動也代表一點,她真的不準

投降。她采取了一個溫和的方式——培養下一代,對弘歷做過,她也想如法炮制。這個方法的好處是,我們之間可以不傷和氣——牢牢掌握太子,只要皇帝一旦歸西,她自然可以收回我手中的權力;只要我對她沒有威脅,她就沒有必要去殺我……

當然這個方法很慢,姐姐也不是笨蛋,她這樣看破世情的女政治家也不會墨守成規——弘歷現在已經很不聽話,而且也不再受她的控制,真要不行——

皇帝可以再立,這點先朝的孝莊太后已經給她做了良好的榜樣,從太后變成太皇太后,她一樣可以統帥六宮,執掌天下……

“姐姐,你到底選擇了不跟我正面沖突,我該怎么辦?你已經退讓了,我還要逼進嗎?”握緊座椅的手柄,我一時百感交集——姐姐這是在冒險,我能想到這點,乾隆皇帝能想不到?

他雖然還年輕,處理問題很多也欠缺考慮,但什么事情只要牽涉到皇權他絕對會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姐姐這樣做,不考慮我,弘歷接下來也會有下一步動作——為什么用這么險有這么勝算不大的計謀?

還是,你跟我一樣,都本來就沒打算贏?

乾隆二年十月

果然,因為姐姐的主動出擊,乾隆皇帝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第一點,冊封佐領那爾布之女烏喇那拉氏為嫻妃,僅僅不到一個月,又加封這個年僅二十歲的姑娘為貴妃,一時間這個姑娘幾乎獨得皇帝的寵愛,一時風頭無二。

其實自從馬佳氏死后,弘歷一直心如止水,對皇后也是相信如賓,以禮相待,做出這樣似乎只有情竇初毛頭小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別有用心,他是要他的母后看著,并不是只有永璉才能繼承皇位。而一直有我姐姐撐腰的皇后,也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他才是皇帝,他要誰生誰才能生,他要誰上天入地,飛上枝頭不過只是彈指之間——反之,他要誰死誰就得死,誰都一樣!

第二點,他提拔傅恒做了新的步兵統領。很奇怪,誰都知道富察一家都是姐姐那邊的人,提拔傅恒這件事姐姐本來也很同意,但誰也想不到,傅恒卻跟皇帝同氣連枝。這一重變故別說姐姐,計算是我也沒想到。

而我沒想到的還很多,包括,原來從我跟姐姐翻臉開始到現在,一切都是騙局……

乾隆二年十二月

乾隆皇帝以太后身感微恙為由,講太后移到比較溫暖暢春園的去養病——誰都知道,皇宮是我姐姐的根本,她在那里已經住了十幾年,所有認識的人情報網都是以那個地方為根據地,要把她搬離那里,等于是蛟龍入淺水,便再也沒有什么做為。

這樣也好,我松了一口氣,這樣真的很好,我不用再去殺她,我從內心無數次告訴自己——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我沒必要非要她死。我算對的起十七阿哥,也算可以不用親手殺掉她。

“十七,我們真的可以安靜的離開京城,我放下所有權利陪你離開這里,我們一起過那年江南那樣夢一般的日子。”感謝上天,我教導弘歷那么多年目的卻與姐姐截然不同——他以為我是他母親,在我放下所有權利絕對威脅不到他皇帝地位的前提下,他一定會保護我萬全……

“真的?”十七阿哥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也許他在夢中也不曾對我對要求什么,以至于他從來沒有想過我會為了他放棄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

“江山,帝位,哪怕是理想夙愿,都沒有相守更加幸福……”原來是我傻,一直汲汲于名利,我到底想證明什么——證明自己比別人強,比別人有膽識?我努力做了律師,努力出了名,努力站得更高更遠,結果呢?

我連自己的地平線都忘記了——最最簡單的幸福,只與心愛的人靜靜相守,如果連那個都做不到,要那么理想那么苦苦的奮斗還為了什么?

希望,我明白的還不算晚!

“你放得下這一切的一切,包括人?”

人嗎?其實放得下放不下的,都已經不在了,只除了——

我姐姐!

“十七,我想最后看一次我姐姐,我不是同情她——”我們兩個害了那么多人,不管怎樣的下場都不值得同情,但是:“行看看她,那么多年了,起碼臨走時我應該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