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歷二零零八年十二月
北京的王府井一向是寸土寸金,能在這樣黃金的地段有上一小套房子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人奮斗一生所求之不得的夢想,更別說擁有像我醒來看到的那么大規格的別墅。
混亂的記憶讓我還是很不適應現在房間的擺設,我揉著腦袋想著醒來時我最可笑的話:“這是哪?我又到了哪一個朝代?”
然后,我就看見了一張對我來說曾經算是刻骨銘心,但現在卻早已被我遺忘到角落里的臉龐:“林澈……”
落地窗透射過來的光讓我有了一種時光交錯的感覺,我的心仿佛還停留在那一刻——
那一個,好冷好冷,流逝的生命也帶離我身上僅存的余溫,盡管我被十七阿哥緊緊地抱在懷里,但是無邊無際的寒冷還是快要將我淹沒,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努力平息自己因為寒冷而開始的痙攣……
“綺云,許我來世……”盡管我一再隱藏自己即將死亡的事實,但是我這個樣子任誰也知道只是在彌留:“下輩子,你不許再丟下我!”
“好——”我的手再也舉不起來,緩緩地從十七阿哥的臉上滑落,卻被十七阿哥眼明手快的接住,固執的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要敷衍我,你總是在敷衍我,總以為那是在為我好……”
“不,這一次我不騙你。”雪花飄落下來,落在我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我抬起頭,兩眼空洞無神的對著天空:“我這一輩子辜負你太多,如果有來世……”
只不過。我本就是穿越過來地人。我還會有來世嗎?我地來世會是什么。乾隆朝?民國?
這算是我地來世還是前世?
“如果有來世。我們說好了。這一次要讓我先喜歡你。你不許跟我搶……”這一世。你太苦。你喜歡我那么久。不是被我忽略。就是我根本無法去回應。如果真地有來世。就讓我先喜歡你吧!
讓我償還你心心念念。有愛說不得。默默承受所有地痛苦。如果上天可憐。我真地還有來世!
“來世。我一定要先喜歡你。喜歡你而你不知道……”
“嗯!”
“如果我們之間會有誤會,那一定是你誤會我,這輩子我讓你受的委屈太多了……”
“嗯!”
“如果,我們之間還有分離,那就讓你拋棄我吧,每一次都是你離開我,就讓我一直一直在你背后追趕你……”這輩子你看到我的背影太多,多到我已經不忍心再去轉身……
“好!”
十七阿哥,真的好想好想把以前虧欠你的都一次性全還給你,可是來不及了。我現在所有地話不過是美麗的謊言,我在欺騙自己,我在騙自己說我還有機會……
“下輩子,你記住了,不要那樣傻傻的對我好,我寧愿你一直一直虧欠我,所有的苦都讓我來嘗就好了,你只要對自己好就好,只要對自己好……”
“答應我!”感覺自己的全身已經開始僵硬,我才發覺自己剛才能說那么多的話不過是回光返照,我真地不行了。
“好。”緩緩地將我的手按在他的肩頭,我摸到了溫熱的血跡,感覺到上面凸凹不平的肌膚,我受驚地想收回手,卻力不從心:“綺云,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你也記住你的承諾,我好怕你來世找不到我……”
所以我每說一條,你刻上一道痕跡,你還怕我記不住,用這樣來提醒我?
“不用擔心,我不痛,我早就不知道痛了……”強迫我的手用力的按在他肩頭的傷口上:“記住這里,你一定要去找我,否則我恨你,我會恨死你……”
你是該恨我的……
來世這種說法,本來就是那些心中有憾恨地男女用來安慰自己的,我在安慰你,也在安慰我自己——如果有來世……
抬起手,感覺到自己此刻的虛弱不輸于三百年前我身中劇毒的那一刻,指尖那溫熱的感覺猶存,就好像前一刻我地指尖還按在十七阿哥血肉模糊的肩頭上……
“小穎,你要什么我給你去拿,你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不要亂動。”我奇怪地動作讓林澈以為我是想拿什么東西,趕緊走到我面前將我的手放下來蓋上被子:“你現在很虛弱,不要著涼了。”
我這時候才看見自己地胳膊,本來還算豐腴的手臂現在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上面密密麻麻地針眼宣告了她的主人曾今依靠營養液像個活死人一樣躺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到底沒有來
到底沒有來世!”
痛苦的握緊雙手,我幾乎淚如雨下——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許了他一個美好的諾言,但是還是沒有實現,我一直在騙他,一場輪回,我終究還是拋棄了他……
“什么來世,你怎么了,別哭啊!”林澈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被我嚇的臉都白了——我剛發現,他的臉色也很蒼白到幾乎不輸給我。
驚慌中他下意識的握緊我的手,可這個動作卻偏偏惹到了我:“放開我的手,你出去!”我的手還殘余十七阿哥的溫度,那么溫柔那么刻骨銘心,我不想被破壞,被他任何一下碰觸都是對十七阿哥的褻瀆!
“小穎,你怎么了?”他更加驚慌了,趕緊松開手,神情十分的狼狽:“醫生說汽車滾落水中時你撞到了頭,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讓你出去你聽到沒有?”我憤怒的起身——我不知道我怎么會死里逃生,又怎么會不留在醫院而是留在他家里,更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改變心意照顧我。但是我很憤怒,當年他(按說不到一年,但在女主心里加上大清朝的三十年有夠當年的)那么決絕的離開我,留給我一生的傷痛,現在卻又在這里裝好人:“對哦,這是你家,你當然不用出去,那好,我走!”
我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移動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艱難的抬起頭,我的樣子看樣子把他給嚇壞了,他連忙搖著手退出去:“我這就走,我這幾天都不回來,你好好休息,我這就走!”
狼狽中他一頭栽倒在地上,我這才發現,原來他的腿上還上著夾板,厚厚的繃帶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難怪他的臉會那么白:“你的腿怎么了?”
恍惚中,剛剛好像聽見他壓抑了一聲悶哼,應該是摔倒傷處了,不過他掩飾得很好的爬了起來:“沒事,小傷。”然后很有禮貌的帶上門退了出去。
門外邊,我隱約聽見他家的老仆人王媽媽驚呼了一聲“天啦,造孽啊!”又聽見他低聲勸道“不要喊,沒事,她醒了就好”之類,不過我沒怎么留心在這上面。不錯,要是換作穿越前的我,他肯回心轉意我一定會欣喜若狂,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心留在了大清朝,那個只能夠吻到我的脖子也會幸福無比的少年——那一刻,此花開罷再無花……
突然好像有什么浮上了我的心頭,心猛地一痛讓我想起——我回來了,證明在那遙遠的三百年前,那個叫鈕祿云的女子已經死在了自己最愛的人的懷里,可是十七阿哥呢?
十七阿哥到底怎么樣了?
我想起了當我摸索十七阿哥臉時那溫熱的液體,那是我看不見了,他會怎么樣?我因為無法面對他的死亡,選擇自私的先行離去,可我為他想過沒有,我的死亡,他可能承受?
“電腦,我要電腦!”猛地坐起來,卻又無力的倒下去:“有人嗎?電腦,我要電腦,給我電腦!”
“小穎!”門被撞開,還是林澈,我看見他腿上才綁了一半的繃帶——看來剛剛的那一摔,到底還是傷到了他。
他的臉上是剛剛才接骨從新包扎而痛出來的冷汗,不過他自己好像也沒關注這一點:“發生了什么事,你要電腦干什么?”
“給我電腦,快給我電腦!”為什么我以前不好好的去學習歷史,我只記得姐姐會做太后,但是此后有關十七阿哥的歷史我都不記得了——我走了,他還會快樂嗎?他還能再活多久?他還會再娶一個女人嗎?一定要比我溫良賢淑才可以啊!
“電腦!”為了怕電腦壓到我,雖然手提沒多重,但是考慮到我的虛弱林澈還是決定用手托到我的面前:“給你。”
我顫抖的用手點開百度,無力的雙手幾乎不忍心去打他的名字,可又迫切的打開一個個網頁——突然,一行小字讓我幾乎失去了呼吸的力氣……
愛新覺羅禮,原名愛新覺羅禮,因為要避其兄雍正皇帝的名諱,改名允禮,果毅親王,生于康熙三十六年丁丑三月初二日寅時生,卒于乾隆三年二月初五……
“乾隆三年二月初五,乾隆三年二月初五……”我的手從電腦鍵盤上摔落下來,狂亂的眼神仿佛就是想在找救星一般看向林澈:“二月初五,為什么那么要殘忍,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