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生涯

第兩百九十八章 父親是誰(一)

歷史時空

第兩百九十八章父親是誰(一)

休沐日過去后,薛征和王恪于第二日一早,再次回到西苑。課間休息時分,先生一離開,王恪便湊到葉初陽身邊:“殿下,昨兒可上街了?街上好玩嗎?”

葉初陽頓了頓,回道:“挺不錯的,有些意思。”

王恪等了會兒,沒等著下文,吃驚的道:“沒了?”

葉初陽詫異的反問:“你還要聽什么?你沒上過街嗎?街上不就是那些東西么?”

王恪一噎,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他當然上過街,和哥哥們一起。可是,可是話不是這么說的呀大殿下怎么能這么平靜呢?不是這么回事好不好?王恪心里明白,可嘴上說不出道理。急的四處亂瞅,一眼瞅見薛征,立時叫道:“阿征,你來說說。”

薛征早已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里,他也對葉初陽平靜的態度驚訝不已。再瞧瞧顧茗,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坐著看書。他心里就明白了幾分。只怕昨日的上街不是那么愉快。便道:“阿恪,殿下說的對。雖說咱們不常出門。可街上有什么也是見過的。再者,若說歌舞戲耍,誰能技藝高過梨園眾伎?若說新奇珍寶,天下間何處比得上皇宮?市集大街上也就是熱鬧些。”

葉初陽點頭:“阿征說的對。就是這么個理。我們如今也大了。豈能再像孩子一樣大驚小怪。一點兒都不穩重。”

“噗——咳咳”王恪一口水沒來得及咽下,嗆到了喉嚨。驚悚萬分的瞅瞅另兩位同窗。見薛征和顧茗都是一臉贊同。不由心下踟躕,難道真是他落伍了?

四人上完上午的課程,用了午膳。各自伏案書寫作業。葉初陽第一個完成,收拾書本,去了校場練武。顧茗也很快做完了大半,去找葉融陽學習音律。書堂里如往日一般,只剩下兩個伴讀。王恪打發走幾個小內侍,跑到窗戶處望了望,回身湊到薛征身邊鬼祟的道:“喂,你說今兒殿下是怎么回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薛征擱下毛筆,正色回答:“阿恪。這話我也早想和你說了。你也收收性子。殿下的事,愿意和咱們說的,咱們就聽著,出出主意。若殿下不愿說,咱們就裝作不知道。這才是長處之道。”

王恪回過神,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昨兒真出事了?”

薛征道:“出沒出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殿下不愿意談及。咱們就別討沒趣。殿下變得穩重了,也是好事。”

王恪聞言,悶悶的伏在桌上:“道理我也知道。可殿下變的也太快了。都不像他了。他今兒瞥我的那一眼,陰森森的,看的我汗毛直豎。”

薛征淡淡一笑:“阿恪,這般的殿下,才是殿下啊”

大皇子殿下就好像是一夜之間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整個人通透沉淀起來。走路不再跳來跳去,說話不再像炮仗一樣脫口而出,新鮮的玩樂對他不再有吸引力。就連眼神,也沒有了昔日的精光四射,而是如風浪過后的湖水般,越來越靜謐。

這個變化,讓馮之寬與何修元欣喜不已。同時也在猜測,大殿下是不是在集市上遇見什么事,受到啟發了。才一夜之間成熟。

杜憫的眉宇間卻有幾分憂慮。據他所知,葉初陽沒有找任何人說過他的心事。這就意味著,他的這個秘密十分重要。重要到無法對人啟齒。師者、長輩、父母、朋友,誰都不能說。一個九歲的孩子,能遇上什么如此重要的事呢?

他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想。而葉初陽身上最大的危機,其實人人都知道。他,生父不詳。

杜憫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猜到了葉明凈的用意,女帝欲借此手段來錘煉親子。他靜默不語的觀察著葉初陽的動作。

葉初陽的行動可稱得上是十分沉著。他先是按兵不動幾日。接著,機會來了。何修元開始講解《禮記》,布置了一篇文章作課后作業,要求每人寫一篇關于“禮”的文章。葉初陽擬定的題目是:禮,由古至今之演變。

做這樣大型的題目,需要考證的資料極多。他便向葉明凈請求,開放文史書庫和禮部的檔案記錄,以方便他查找資料。

葉明凈看了他一會兒,答應了他的請求。道:“既然是你一人選了這課題,便只你一人去查即可。文史書庫畢竟是檔案重地,且小心些,別把里頭弄亂了。”

葉初陽得了允許,便每日下午去查資料。嚴嚴謹謹的寫他的文章。

又過了幾日,葉明凈給葉融陽的伴讀也找好了。一個是成國公的嫡長孫魏蒼云,另一個是東陽侯嫡孫陸均。兩人和葉融陽一般大,都是六歲。

這三人的啟蒙老師,葉明凈也沒有另找。一樣麻煩了杜、何、馮三位。在她看來,三個老師教七個學生,那是再輕松不過的事了。只需將講課時間錯開便可。

魏蒼云和陸均順延舊例,也住進了西苑,一樣被兩位太后瓜分。魏蒼云跟著薛太后,陸均跟著姚太后。于是,葉融陽帶著他的兩個新伴讀,也來到了上書房。

這三位新生的加入,對于原先就只有四個學生的上書房來說,是件熱鬧的大事。葉融陽滿心歡喜,他終于能和大哥、茗哥哥一塊兒上學了。可來了后才發現。他家大哥最近忙課業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上課時能見著,一到休息,人就沒影兒了。

葉融陽等了幾天發現情況也沒有改善。一向攜帶他的大哥現在對他不理不睬。不由委屈之極,晚上睡覺的時候,揪住他家晚歸兄長的衣角質問:“大哥,你最近忙什么呢?我都見不到你。”

葉初陽打了個呵欠,道:“說什么傻話呢?見不到我。那你面前的是什么?鬼嗎?”

葉融陽不高興的撅了嘴:“見到你有什么用?你都忙死了。一天下來,話都不和我說一句。”

葉初陽不高興的扯過衣角:“你知道什么?我忙來忙去還不是為了咱們”

葉融陽反問:“這話怎么說?”

葉初陽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耳朵一動,聽見顧茗從浴房出來的腳步聲。便道:“等過兩天有機會再和你細說。先睡吧。”

葉融陽撇撇嘴,也跟著縮進被窩。香噴噴的入睡。

又過了兩天,葉初陽還沒來得及實踐承諾,就添了項新毛病:走神。上課時走神,習武時走神,走路走神,吃飯走神。從早走神到晚。同時,還時不時偷偷打量薛征、王恪、魏蒼云、陸均四人。獨獨不看顧茗。他的這種表現,人人都發現了。不過人人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裝作沒看見。氣氛詭異之極。葉融陽忍不住了,在葉初陽又一次離開上書房時一溜煙追了上去。

教室里的顧茗微微松了口氣。大殿下如此魂不守舍,二殿下能幫著勸勸最好。

“大哥——”葉融陽氣喘吁吁的追上他,“你等等我。”

葉初陽驚訝的回頭:“你怎么跟來了?”

葉融陽不高興的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上次你答應過我什么?怎么都忘了?”

葉初陽恍然:“是了,我說過要告訴你……”他突然收住話,瞧了瞧身邊的人,改口道:“我們換個地方。”

什么地方說悄悄話最方便,兄弟倆在母親的教育下,從小就知道。命人備了小船,破開水面駛向湖心小島。

侍從們都乘船退出岸邊十丈遠后,葉初陽方正色道:“暖暖,你相信我嗎?”

葉融陽不明所以:“我當然相信大哥。”

葉初陽忽的嘆了口氣:“這件事,我本不會對你說的。只是我沒想到,原來你也……既然如此,我也不用瞞你。暖暖,你聽好了。我發現一件事。父后他,他不是我們的生父。”

安靜,非常非常的安靜。葉融陽烏黑的眼珠呆滯的瞪著自己的兄長,腦中一片空白,只有最后一句話在反復回響,“他不是我們的生父。”

“誰是誰亂嚼舌頭”他終于回過神,氣憤的大叫,“胡說一定是胡說是誰在亂說鞭撻,不,斬了他,凌遲,凌遲處死”

葉初陽不出聲,靜靜的看著他發泄,目中流露出悲哀。暖暖還能對著他大叫大嚷。他剛剛聽說時,卻是連憤怒的表情都無法顯露。

葉融陽胸脯激烈的起伏,恨恨的大叫。清脆的童音在空曠的小島回蕩,顯得那么單薄無力。

他叫累了,沉寂下來。看向一聲不出的哥哥,聲音中帶了哭腔:“大哥,你,你怎么……難道,難道是真的?”

葉初陽慘然一笑:“沒有真憑實據,我會就這么告訴你嗎?更何況,母親她,根本就沒有隱瞞。連掩飾都不屑。所有的證據都記錄在案,一查就能查到。父后是廣平三年六月進的京,九月大婚。我是廣平四年二月出生的。十月懷胎,母親有孕應是廣平三年的四月,那時父后人還在蘇州。你說,你說我的父親是誰?”

葉融陽臉上失去了血色,呆怔了半天,忽的大叫:“那我又為什么不是父后的孩子?我是廣平七年七月生的。父后早就是皇后了。”

葉初陽扯了扯嘴角:“暖暖,我原先也是這樣以為的。只是,后來順手查了一下,‘廣平六年八月,帝北狩,臘月方回’。”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背誦下來的帝王起居錄,“‘七年七月三十,生皇次子葉融陽’。”

葉融陽的臉頓時變的雪一樣白,大聲尖叫:“不可能那我的父親是誰?是誰”

葉初陽靜靜的佇立,拂過水面的秋風吹動他的發絲。心頭回響起在酒樓聽見的戲狎之語“還皇子呢,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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