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40身份大白
明朝生活面面觀正文240身份大白
()任弛因為旁邊文筵與之打招呼,沒防備,一時便被孫豪擊中了后腦。幸虧孫豪是隔著幾人擊出拳頭,到他頭上,已如強弩之末,拳頭不過是劃著他冠髻而落,但也將冠髻打得歪了,扯著頭皮甚是疼。
文簡從沈顓身上滑下來,嘴里叫道:“黑子哥,打他,打他!他欺負我小姑姑!”在他眼里,自家親人絕對容不得外人欺負,尤其是對自己格外好的小姑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小姑姑如今只次于姐姐。
孫豪沒把任弛打倒,任弛也扭過頭,怒道:“又是你!你這是發甚么顛?”見著孫豪又打過來,側身一躲,顧不得踩了誰,便道:“既如此,我還同你客氣甚?!”
他旁邊的隨從,一見自家主子突然被人打,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立馬便也上來,與孫豪他們打成一團。
文筵這邊不識任弛,還沒相互道姓名呢,便見這般開打了,只在一旁叫道:“孫兄,孫兄,莫打了!”
他卻不知這二人早有嫌隙,此時孫豪更是因著文簡在一旁大喊:“黑子哥,打他!”自是不管不顧地要與任弛拼命。任弛是勝在身高體長,比他年長,雖然沒有孫豪有力氣,卻也只稍遜半籌。二人纏在一起,扭打作一團。
文箐吃驚于孫豪怎么來了?她想要繞到弟弟那一邊,偏過不去。其他女人都叫喊著,外面又圍了一群人,周家人只好往茶樓里擠,茶樓的伙計卻出不來。
沈顓要拽住文簡,結果文簡見孫豪挨打,也要上前去,他那邊死拖活拽,又叫著沈周一起幫忙。
一切似乎都亂了套,喊聲,叫聲,撕打中,哪管得上旁邊有人在勸架?只急紅了眼,掄起拳頭上。旁邊婆子丫環哪個敢上前攔。
文筵一介文弱書生,要去拉,卻是方才一下子被任弛踩了一腳,想往后退,差點兒摔倒,好不容易脫身,對守信道:“還愣著作甚?叫伙計來拉開啊!”
關鍵是一人之力實是拉不開,因為任家綢緞鋪子與茶樓并不遠,已有人逆子得風聲,那邊伙計都趕了過來。
周騰本在樓上招待客人,聽得伙計來報,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急急地趕出來,讓伙計趕緊去拉架。人越多,事兒越亂,這打著打著,不僅是門里,便是街上也亂作一團。
不知是誰擊中了孫豪眼眶上,打得眉骨流了血,文簡一聲驚叫:“黑子哥!”孫豪使勁推任弛,任弛往后一仰,倒在了伙計身上,伙計又靠向了文筵身上,文筵立身不穩,多米諾骨牌一般,倒在了沈顓身上,把個沈顓壓在了最下面,倒在了門柱上。沈家人驚呼!
這一倒,終于一場架是停了。
周騰鐵青著一張臉,方才聽文筜只言片語,說有人廝纏小姑姑,他并不曉得是何許人也,聽著自然是生氣。雖然周瓏庶出,并不招他待見,可好賴也是周家人,焉能受人當眾羞辱?當下趕緊讓伙計去問,那到底是哪家,竟是這么大膽,欺負上周家來?
周家人都覺此事是任弛那廝不對,便是該打。文筜氣憤憤地說出過程來,其他人也附和所言非虛,周騰覺得也該好好教訓這種人才是。可是,待任弛被他家下人扶起來時,他抹了一把鼻血,想說清此事,偏其他店家也過來打架,馬他給架了回去,他恨恨地回頭對孫豪甕聲甕氣地道:“姓孫的,咱走著瞧!”
孫豪眉骨血直流,也沒顧上擦,氣恨恨地道:“爺見你一次打一次!”他要再往下說,被文筵叫住了,說出來只會有損周瓏名聲。
文箐根本沒顧上這些,耳聽得華婧帶著哭聲道:“顓弟!顓弟!”瞧過去,才發現文筵扶著暈頭暈腦的沈顓,頭上流得血……
她大驚失色,沈顓?還沒等她說話,文筜已驚呼起來:“爹!爹!顓表哥受傷了!流血了!”
周騰只趕緊著伙計扶了他進去,又讓人去請醫生來。華婧緊跟著在后頭,流著淚,用帕子捂著弟弟的側額,擔心地道:“顓弟?顓弟?”沈顓糊里糊涂地伸出一只手來,被她緊緊地握著。沈周幾個兄弟都神色不安地跟在后頭。
文箐不知這一撞,沈顓到底如何了,只是瞧他被伙計半拖半抱,連走路都是腿腳發軟,顯然是沒甚么意識。伙計伏身背了他,趕緊往后走去。文箐心里緊張,在后頭道:“先將血了才是!”
她待要拉著文簡往后走,可文簡見孫豪流血,他更關心他的黑子哥,掙脫來,將姐姐的帕子遞給孫豪道:“黑子哥哥……”
黑子看也沒看,接了帕子便在臉上抹了一下,“嘶”了一聲,忍痛問文簡:“你哥呢?”他一邊問,一邊往四處瞧。文箐聽得他問弟弟,便一回頭,恰對上他的目光。
孫豪先前沒有看到她,此時見得她,如被雷擊,有些張口結舌,“你?慶弟……的姐姐?”他眨著眼,眉骨上的血流進了眼里,他以為是幻相,用袖子一抹,再瞧:不是慶弟,還是一個與慶弟一模一樣的小姐!
他晃一晃腦袋,那血便又甩了出來,只道:“我眼花了。”有些發木地立在那兒。
文箐沒想到,自己以女兒身與他會面是這么一個不湊巧的情況下,見他這般模樣,不知為何,心里也很難過,低沉地道:“以前路上甚是不便,我只得女扮男……我曾經說有一個秘密,要歸家后與你說,便是這么回事。你……”
孫豪倔強地道了句:“我不信!”
文箐苦笑,道:“那時,迫不得已。瞞了你,還請原諒!”旁邊呂氏拉了她一下,道:“且進到后院再說。沈顓給摔暈了,還不知如何呢?”她一說,文箐也十分擔心沈顓來,要不是他抱著文簡,沒避開來,否則也不會摔傷。心里很是內疚。此時她心潮澎湃,身處此地,卻抽身不能。
孫豪只一口一句:“我不信!怎么會?怎么會……”文筵那邊已上前來,趕緊與孫豪的隨從拉了他進去。
孫豪如失魂魄,他是萬萬料不到慶弟竟是女兒身。他有些無意識地隨著別人的腳步而前行,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只覺百味糾結。
他被文筵推著往里走,旁邊文簡拉著他的手,抽抽噎噎地。他停下來,一把抓住文簡肩道:“你姐姐便是慶弟?你哥哥是你姐姐?”他來回兩句,其實是一個意思。
文簡含著淚,點點頭。
他見得,只覺得心似乎空了,又似乎太滿了,說不出話來。慶弟竟然不是男兒身……
周騰先時還沒瞧清打架的另一方是任弛,此時忙著張羅完,心中直嘆晦氣。江濤的父親江忱也從雅間走出來,江忱皺著眉與他道:“三爺,這事只怕不妙啊。怎的與任家斗上了?”
“任家?”周騰還沒醒過神來。
“是啊,便是興德綢緞莊的東家啊。現下蘇州這布匹,誰不要瞧他家臉色?唉呀……”
周騰心里一驚,方才他是真沒瞧清那是任家少爺,現下可如何是好?他亦開了一家布店,有好些事還希望能仰仗這任家大少爺呢。他心里很是煩躁,便問言文筵:“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筵在前頭哪里清楚,周騰便也不管不顧,徑直就找上周瓏問原因。周瓏哭哭啼啼,卻是不說話。
周騰跺腳,鄧氏瞧一眼周瓏道:“小姑,那人為何道是玄妙觀一行,便已與你相識了?”
呂氏聽得皺眉,道:“莫不是那日燒香祭拜,被人瞧了去?”
周瓏不吭聲,只抹淚。如今任弛那番話,不論如何是抹不去了。
瓊瑛看不過去,仗義執言道:“那登徒子的話也能信?玄妙妙那一日,我們皆在一起論詩文,未曾離園半步,他怎會識得?如今光天化日下,壞人清白,好不讓人著惱,偏拿他治不得罪……”
蕙兒只小聲安慰道:“是不是他同你們家有過節?若不然,好端端地竟作出此等事來,壞人名聲……”
任弛的行徑,乖張不行于禮教,這般青天白日下,與女子搭訕一句倒也無可厚非,偏生都道不識,他卻一再糾纏,不是將周瓏視為賤妓調戲嗎?還公然將周瓏的身份宣之于眾……
她們卻是不曉得,任弛一得知周瓏的身份,卻是心中狂喜難抑,一時情不自禁便說了出來。另外,也確實有他的目的。江濤說,孫豪意欲向那位小姐家求親,他認為孫豪是虎口奪食,偏不能讓孫豪如了愿才是,便出此下策。
文筵問孫豪道:“孫少爺,你不是歸家了嗎?”
孫豪咬了一下嘴唇,道:“承蒙令祖父大恩大德,我家大哥伯爵位再襲……”
原來他歸家后,因為總想著要與慶弟有點瓜葛,能正式攀上個親,這樣便有了十足的借口與慶弟相往來。在他信中,不明不白的提及結親的事,不過是他執意琢磨著家中眾兄弟子侄,又有哪個年紀相當,人品相貌好些,或許能與周家哪位小姐相適。
到了三月底,京城來了消息:孫家再次復爵了!
而這次起復,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只是早晚的事。不過能在春天就正式得了皇上意旨,卻因為有人在皇上面前說了好話。一是兵部上了折子,提了孫家駐邊一事,二是詹事府曾棨(音同啟)進言。孫家與曾詹事無親無故,意料不到他竟會替自家說好話,一問方知,不過是周敘寫了信,代為請托。曾棨與周家兄弟同年進士,會試前者為狀元,后二人為探花榜眼,如今曾家要與周家聯姻,故而有不少往來。
周敘之所以插手,不過是因為文箐道歸家一路皆是孫豪照應方才能平安,是以,他幫忙,也不過是回報恩情罷了。
孫豪之父,孫振接到孫杰的信后,便道總該當面與周家致謝。于是攜了孫豪來蘇州,打算與周敘一道返京,并相談孫周之間是否聯姻一事。孫豪到了周家,沒想到文箐他們不在,聽說是來軋神仙了,便立時尋了借口出來,尋慶弟來了。
他興沖沖而來,沒想到卻是先打一架,緊接著發現:自己最喜歡的慶弟,一直是以兄弟之誼交往,只交往過中,卻是老聽文簡提及姐姐的事,便有所心儀其姐。哪想到,今次卻發現現下合二為一,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心中自是翻江倒海一般。
文筵聽了,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他驚訝地道:“你……你們家要與我家聯姻?”
孫豪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
文筵認為這事太突然了,一時轉不過來,結巴地道:“可是……那,那……”
其他人都訝道:“求親?!”
文簡在一旁卻高興地道:“黑子哥,你要娶哪個?是我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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