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觀

正文377 沒瞞住,沈顓知情

正文377沒瞞住,沈顓知情

正文377沒瞞住,沈顓知情

郭董氏最近做得不如意,二更歸家,對著迷迷糊糊的他家女兒便罵起來。

郭良著呢何故。

郭董氏哀聲嘆氣道:“現在食肆都快開不下去了……就算能再開下去,我也不想做活了。”一邊說著一邊捶著腰。

郭良皺眉,瞧著郭董氏打水凈面后連水都沒倒,也懶得說她了。半倒在床上,拿起床頭上的一個石榴開剝:“活累,那說明生意好,你還有何抱怨的?”

郭董氏橫他一眼,道:“你哪里曉得店中現下的光景。人是多,可大多是常來蹭吃蹭喝的舅爺故舊……他又不管食肆如何,只曉得成天出去呼朋喚友的,先時說是多結交幾個人,現下看來,屁!結交是結交了,可是都是對著廚房吆五喝六的叫做菜做湯點的……他只甩手給他一個甚么朋友在打理,那人又帶來一幫朋友吃吃喝別的……”

“你沒與四奶奶遞句話?”

“人家是親姐弟,我是什么人?我不過是人家雇的一個炒菜婆子罷了!先時說過一回,結果四奶奶倒好,把我賣于他弟了,就給減了十貫工錢,這東減西扣的,原先說的八十貫,哪曾見得,累進半活,也不過是謀得六十貫……論起來,就這一點子錢,還不如當初在四小姐手下的賞錢多呢。”

“啪”郭董氏恨恨地打自己胳脯上一下,罵道:“這天殺的蚊子也欺負我,竟咬了老大一個包來。”蚊子沒打著,反而還在耳邊嗡嗡地叫著,氣得她端起燈來到處找,未果。見燈下郭良正在吃石榴,便一把搶過來,剝了半把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問道:“這哪里來的?”

郭良吐出一把籽來,道:“常熟宅子里的石榴熟了,我今兒個陪四爺從那兒回來。四爺著我拿了幾個回來過節。”

“要不是瞧在四爺待我們不錯的份上,我是真正不想干了的。想當初,四小姐讓我管一個廚房,還著葉子幫我打下手,我就只管說來,有時看看火候,指點幾句,基本不用多動手,還能拿到一百來貫……現地是干得多,拿得少……噗!”她也吐出一把籽來,又掰了十來粒塞進嘴里,瞧了一瞧,不夠半個的了。“算了,給孩兒們吃吧。這個,還是當初二夫人種下來的吧。唉,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

郭良與她雖然夫妻可是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院子里可著,尤其是郭董氏去食肆后,平時夫妻見面說話的機會也無,現下見她嘮叨食肆的事,正有心往下聽,卻不見娘子已躺了下來,半閉著嘴即將入眼。他正聽得興頭上,便推了一下郭董氏,問道:“端午節四奶奶不是從四爺那里取了好些王府菜式嘛,至少也能將那些吃白食的虧帳填補了吧?怎么能說不賺錢,白費力呢?”

郭董氏身乏得厲害,一躺下就想見周公,于是哼哼哧哧地嘟囔道:“我也不曉得。只今兒個店里小二在發愁,這月工錢肯定不能提前支了,看來中秋節的打賞肯定是沒得想了……”

郭良覺得這事得與四爺說一聲。但一想到四爺與四奶奶早就不和,四爺也不想搭理四奶奶的事,只道:“她不是想掙錢嘛,且由她去吧。免得成日里老眼紅……”

郭董氏翻了一個身,突然一坐而起,道:“我的老天爺,我怎么現下才想明白,舅爺這是要對四小姐不利啊!”

郭良瞧得她慌里慌張的樣兒,一把位住要下床的她道:“這黑天瞎火的,你做甚么去?什么對四小姐不利,沒頭沒腦的,且說個明白來。”

郭董氏便道自己今日一不小心聽到舅爺與他的一個朋友說明日要去哪家食肆里尋個晦氣來,說甚么老鴨嫩鴨炙鴨的……她將所聽到的說與郭良聽,越說心里越打鼓。“你說,那甚么炙鴨是不是指的四小姐的食肆里的?舅爺一直眼紅四小姐的染指紅紅火火的,老是罵我們手藝不好,白拿工錢……我當時也有氣,不想聽他胡言,要是曉得與四小姐有關,我定然一早知會四小姐了……”

“你去?不成,不成……”郭良搖了搖頭,郭董氏道:“上次陳媽的事我拒了,四小姐一直對我介懷,現下這事正好是個機會與她和解,我當然要去。”

郭良道:“明后日我尋個人去遞個口信與褚群,咱們既是四爺手下的,你又是四奶奶這邊食肆的,貿然去找四小姐,定然惹人說嫌話的。”

結果又過了一日郭良遞信去與褚群時,正是染指再被人尋釁的時候,他找的人還是去晚了。后來那人將染指里發生客官故意挑是非的事說與他知,他才明白過來自家娘子所慮沒錯。“那后來怎么解決的?”

“人家染指可不含糊,當時就請了河泊所的人來,每年陽澄湖的漁戶繳稅都記載在上,而且杜家養了多少鴨,每年買多少鴨苗,賣多少,全都記錄在案呢。這明擺著就是三年多的鴨,不僅是白紙黑字,更是物證俱全,自然是再也沒人敢拿這個為借口去吃白食尋事滋非了……”

郭良將這事兒隱約透露給周同,周同沒吭聲,最后只長嘆一口氣。“曉得了。”回屋后,卻是將鋪蓋搬到了前院。

鄧氏認為現下過得好好的,周同突然來這一下,就是打她耳光,便問周同自己哪里不對。周同根本不屑于理她。鄧氏便罵著女兒文筠去找父親.

文筠被逼無奈,她也不曉得要勸父親什么,于是只傻傻地站在周同門口,也不進去。結果這一站就一下午,病倒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來鬧事的潑皮被拉進了牢里,自然就將鄧知弦供了出來,而且供出了另一樁事來——那家食肆根本不是鄧家與人合伙,而是鄧氏一個人拿錢開的,卻是掛在鄧知弦名下!

阿靜當時在旁聽了,自然是十分氣憤,怒道:“四奶奶哪里對我們小姐還有半點情分?甚么嬸子,連一個外人都不如,小姐碗里好好的飯,愣被她灑一把沙子,還把碗搶過去了,怎么能干得出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也太不盡人情了!四小姐,這事,只怕四爺根本不曉得,咱們總不能老忍著,得說與四爺聽,讓四爺來做主,三爺主持公道……”

陳媽將她拉下去,然后道:“小姐,這事與四爺說嗎?”

“四叔他們終歸是夫妻,說了又如何?”

陳媽對此也十分憤慨,不過她比阿靜想得更多。“四奶奶哪里這么多錢來開食肆?彼時四爺還沒歸家,不可能是四爺給的。難道是劉太姨娘……”

這么一想,只覺得這事兒就有些復雜,于是也不好再勸文箐將事兒鬧大。

孫豪陪著文簡騎馬,問道:“你與你姐姐是不是老受城里的那些人的氣?”

文簡想了想,道:“也沒有,只是四嬸那人有些怪,總是喜歡說我們掙錢多,分家時分得不公允,她是長輩,姐姐與我當然不會與她計較……”

孫豪腳下使勁踢起馬蹄帶出來的一塊土,看著那土在空中碎裂,化成塵飄在風中,夾著眉毛道:“要是在蘇州不好,反正你們在北京有宅子,不如這次與我一道去京城?你姐與你表哥也解除約了,她要不高興,正好眼不見心凈。”他覺得這個想法最好,于是眉毛又舒開來,眼里充滿了希望,揚聲道:“你是,這個主意是不是挺好?這樣,你到了北京,我一到沐休日,便可以教你騎馬。你這馬技要是隨我學一個月,我敢打保票,必然能讓你馬上鞍下來去自如……”

文簡摸著霸王的馬脖子,漫不經心地撓著癢,道:“這個,這個需得問我姐才是。”若離開蘇州,那家中諸位兄弟們便不得一見,也不能時時聚在一起了,連舅舅家的幾個表林更難見了。一時之間,只覺得太多牽掛,很是舍不得。

他一抬頭,就瞧到了華庭騎著老好人過來,沖山下大聲喊:“大哥,我們在這里呢!”然后指著山下三個人影問文簡:“簡弟,你瞧,那是不是大哥與周弟他們三?”

文簡也瞧得好象是,便也喊起來。結果山下兩人立時就跑了過來,只有沈顓手里提著一個包袱,走向宅子里去了。“是大表哥。黑子哥,我去叫大表哥來一道騎馬!我都好久沒見到大表哥了,他也會騎馬,到時讓他與你比試比試!”

沈顓兄弟一出現,文簡一減方才的難過,變得更加歡暢起來,這些他自然瞧在眼里,心道:這幾年果然是生疏了。聽得文簡的提議,立時上了心,非常爽快地道:“好啊,太好啊。”

華庭聽他們說起比賽的事,也來了興致,道:“那我現下騎了老好人回宅子,去叫大哥過來與孫表叔比試一回。文簡,你在這里等好了!”他便撥馬下坡去了。

沈顓還完全不知曉婚事已告吹,只是祖父卻已許了他,過兩年孝期結果他便可以去參加科考,這讓他歡欣不已。決計要好好讀書,得學出點成績來給表妹看。直到中秋節快來了,沈家想送點儀禮給文箐,沈頤瞧哥哥眼里藏著幾許期盼,只是父母不許他去表妹家,于是只好偷偷地將自己的行程說與哥哥聽。沈顓便背著父母隨了弟弟一道來看望表妹。

文箐對他的態度也如同先前沒甚么兩樣,既沒少一分熱情,也沒多一分冷淡。倒是陳媽問得仔細,瞧得認真,道:“表少爺,你這些日子可是瘦了。這可不成,書要讀,可是飯更要吃好才行,身子垮了,書讀來何用?”

沈顓滿臉通紅,連連說自己不曾因讀書而廢寢忘食,一邊說一邊瞟著表妹。方要再說點什么,就被華庭闖進來,拉著他道:“大哥,咱們一道騎馬去,孫表叔在坡上等著與你賽馬呢。”

“孫表叔?”沈顓一頭霧水。

“你忘了?就是當年護送表妹表弟歸家的那個孫家少爺。他前些日子從京城回鳳陽奔喪,現在守制,便來看望簡弟呢。”華庭不由分說就拉著他往走。“他騎馬騎得可好了!還說讓你一箭之地。這也太小看咱們了,大哥你的騎術可比我,可莫要輸太多給他,給我們也漲漲臉啊……”他自己輸了太多次,所以急著扳回一城來,寄希望于沈顓。

“這個,他在慣騎馬的,又在營中操練,自然是厲害的。用不著比了吧?”沈顓不欲比試,心里卻有些七上八下的。

華庭可不由他推卻,道:“大哥,哪有你這般,還沒比,就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咱們是不如他,可是他都讓出地兒來了,不比,豈不是讓他看輕了?我與你下棋,你讓子了,我輸多贏少,可至少也讓我曉得還差多少,是不?長點兒見識啦……”

陳媽在屋里目送兩個人離開,笑著對文箐道:“二表少爺就是喜歡熱鬧,也喜歡與人比。不比還不成了……”

文箐想想男孩十來歲,正是一身力氣沒處發泄,又是到處逞英雄賺取目光的年紀,可不就是愛鬧愛玩愛攀比愛兌爭么?如果沈顓少些老成,多點兒灑脫,可能……“讓他們去玩吧。難得放假不用念功課,身上無債自是輕松,要尋些快樂事。”

可是,這快樂事,往往不長久,而且一樂起來,樂大了,也易出事兒。

沒多久,男孩們吵吵鬧鬧回來,扶著孫豪進來,一身土,狼狽不堪,他卻叫著:“不用,不用扶了,唉喲,沒事兒……嘶……”

“這是怎么了?”文箐著華庭扶了孫豪進客房,又趕緊吩咐嘉禾去取跌打傷藥來。方才問起這事怎么回事。

幾個男孩不說話。

文箐瞧向文簡。

“馬受驚了吧……”文簡硬著頭皮,慢慢地開口道:“黑子哥與表哥騎著騎著,然后表哥……我們離得遠,也沒瞧清楚,到底怎么了。”他這支支吾吾地,卻說得不清不楚,一邊說,一邊又瞧瞧沈周與沈頤。

文箐本來認為馬受驚了要是其他人摔一下是正常的可能發生的事,可是孫豪騎術精湛,怎么可能就摔倒了?那馬得受多大的驚?

最主要的是旁邊的沈顓一言不發。文箐瞧向他,只見白著一張臉,雙目失神,心思根本不在這兒,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文箐自然詫異,要是往常,他一定會攬到身上,然后說是他的錯,他沒照顧到。“大表哥,你是不是也受驚了?”

沈顓如夢方醒,可是臉色卻更加白了,只搖頭得厲害,一聲“表妹……”細聽,語氣里有幾分哀傷纏綿。

只是當時沒人注意到,文箐著急命人請醫生來。

沈顓卻是提出辭行。“表妹……我,我有急事,想早點兒歸家,今日,不叨擾了……”

文箐詫異地看向他,往常他一般也在會這里至少歇上一天的。“吃過飯再走吧。”

沈頤小心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道:“我哥是偷著跑出來的。想給表姐送生辰禮物……”

文箐一時結舌。沈顓也會做出這等欺瞞長輩的事來。不過他不在自己面前出現,也好,至少心靜些,畢竟婚事解除,她看著他,很有幾分不自然。

可是沒想到,孫豪那邊才安置了,她去看望時,華庭怪孫豪道:“孫表叔,我大哥還不知曉婚事取消了呢。你怎么能在他面前提這個?”

孫豪一點不后悔,大言不慚地道:“我不曉得你表哥竟然不知情,我方才一時不慎……”

文箐聽得這句話,不解,疑惑地看向爭執的二人。

孫豪吞吞吐吐地道:“那個,我在騎馬時,責問他為何同意取消婚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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