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98、贏家
正文298、贏家
298、贏家
田蚡沒有料到云舒當真為了一個下人親自登臨他的府上,而且還是大晚上
云舒頗受皇上、太后喜愛,又懷有身孕,田蚡雖然心中對她不屑,卻也不敢做的過分。聽到通報之后,就讓人把公主請到客廳里好生伺候著,留下一攤子事情去見她。
他來到客廳會見云舒時,風輕云淡的笑著說:“哎呀,這不是長安公主嘛,怎么這么晚來我府上?莫不是真的為了那個瘋癲的婦人?若是要人,只需派人說一聲,我自然把人送回去,何必要你晚上親自走一趟?你還有身子呢……”
開口即是主炮連環的說了一堆,倒好像是云舒小題大做一般。
云舒心平氣和的坐在客席上看著他,田蚡因今天納妾,身上穿了一身暗紅的長衫,頭上還系了紅綢帶,跟他的一張老臉配起來,真是不倫不類。
而客廳里還殘余著之前宴席的酒肉味道,閉上眼,仿佛就能看到之前熱鬧的情形。
“因不知道丞相大人今日納妾,我竟然空著手就這樣來了,還請丞相見諒。我今日來,的確是為了桂嬤嬤和小穗之事,我不想看丞相被婦人愚弄,繼續釀成大禍,所以有些話,我也不得不說了。”
田蚡心里很不舒坦,她原本以為云舒是來求情,讓他放了她的人,沒想到開口既然是教訓的口吻。
云舒也不管他沉下來的面孔,淡淡的說:“丞相剛剛抓的那位嬤嬤,當年是田夫人的陪嫁丫鬟,名叫桂香。我不知道丞相是否記得她,只是我從桂嬤嬤口中得知,她當初為你生了一個女兒,就是今天被你打死在后街上的有孕女子——小穗,而小穗腹中的孩子是誰的,丞相只怕比我們更清楚。”
田蚡一下子跳了起來,聲音尖銳的喊道:“休得胡言,休得胡言你身為公主,竟然跟那瘋癲婦人一樣說這些癲狂的話”
云舒冷笑了一下,說:“桂嬤嬤就在丞相手中,田夫人應該也在家,桂香當年是因什么離開丞相府,又是怎么進宮當嬤嬤,小穗被誰養大,又怎么當的丫鬟,丞相去跟田夫人當面對質一下,就知道這到底是瘋話,還是實情”
田蚡因為震驚,嘴角有些抽搐,癱軟的靠在靠背上,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云舒干脆的起身,說:“小穗的尸身,以及桂嬤嬤該怎么處置,就交由丞相細細思量吧,只是那桂嬤嬤是皇上從宮里賞給我的人,她是死是活人又在哪,我得給皇上一個交代,還望丞相慎重一些。”
田蚡手掌握成拳,緊了一緊,知道云舒這是在威脅他。若讓皇上知道他荒.yin無道且跟女兒惹出人命,太后也保不了他。
云舒甩甩衣袖,往門外走去,走到半途,田蚡突然出聲喊道:“等等”
云舒回頭望他,他緊張的問道:“你……你真的不告訴皇上和太后?”
云舒抿嘴一笑:“目前看來,我與丞相無冤無仇,我又何必多此一舉?而且,這是丞相的家務事,不是嗎?”
田蚡松了一口氣,此事若想瞞下來,最好就是殺人滅口,但是云舒他不敢殺,桂嬤嬤他不能殺,田夫人更是不談……雖然知道被云舒捉住了大把柄十分不利,但是還好云舒給了他短暫的承諾,他唯有如此,待日后再想辦法補救。
坐在回家的馬車上,云舒閉目休息,心中想著桂嬤嬤。雖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怎樣,但是田蚡好歹看在她的份上,不敢對桂嬤嬤下殺手。
桂嬤嬤本就是田夫人的人,事情又復雜,云舒能為她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馬車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云舒抓住扶手問道:“怎么了?”
夏芷在外說道:“公主,公子尋你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桑弘羊從馬背上跳下,身手敏捷的爬上了馬車,掀簾鉆到了車廂里。
兩人坐好后,馬車繼續往公主府行駛而去,桑弘羊在車里神情嚴肅的問道:“今天發生了什么事?我在回家的路上聽人說了兩句,回去之后又聽說你去丞相府了,到現在都沒弄清楚來龍去脈。”
云舒看他焦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跟他說了,沒有絲毫隱瞞。
桑弘羊聽完之后,臉色有些發白,低聲說道:“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田夫人和桂嬤嬤早先就該阻止,何至于到這步田地”
云舒感嘆道:“現在說這些已無濟于事,丞相的大錯已犯,小穗也死了,他們的事情,我們管不了更多了……”
云舒從知道桂嬤嬤在平棘侯府跟田夫人見面后暈倒之事開始,就存了私心。
田蚡位高權重,又有太后做靠山,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立場一直不對盤,不論是劉陵的生死,還是桑弘羊以后的升遷,甚至是她的安危,田蚡都有可能造成威脅。所以云舒想從桂嬤嬤下手,抓住一些田府的秘辛,也好在以后跟田蚡的較量中,占個先機。
現在把柄抓住了,先機也占了,有了這件事,田蚡絕不敢主動招惹云舒,可是,小穗的一尸兩命卻讓云舒心里不好受。
桑弘羊看出云舒心里的想法,勸道:“你也知道我們管不了太多,桂嬤嬤和小穗當初走上這條路都是自己選的,落到今天這個田地,更怪不得你,你不要因為小穗的死而難受,知道嗎?”
云舒被他看的透透的,心中好受多了,難為桑弘羊能這么細膩,她更慶幸自己遇上了這樣一個人。
云舒原以為這件事會這樣淡化,然后被田蚡想盡辦法掩埋,沒想到僅僅平靜了三天,就發生了一件讓云舒始料不及的事……
“你是說,丞相彈劾灌將軍犯了‘不敬’之罪?”云舒驚訝的問桑弘羊
在桂嬤嬤事發的三天后的晚上,桑弘羊從宮中回來,把早朝之事說給云舒聽。
“是的,丞相說灌將軍在他三天前的酒宴上破口大罵,并找來瘋婦人誣陷他做出很多丑事,導致街頭巷尾對他議論紛紛,要求皇上治灌將軍的罪,同時彈劾潁川灌家橫行鄉里,為禍百姓之罪。”
云舒一聽就明白了,說:“丞相是把桂嬤嬤之事栽贓到灌夫灌將軍頭上?”
桑弘羊點點頭,并說:“早先,丞相跟灌將軍之間就有很多矛盾,他幾次要整治灌將軍都不得其法,正好這次灌將軍聽到桂嬤嬤在門外大鬧,的確諷笑了丞相一番,丞相就借機行事,想來個一石兩鳥”
云舒不得不佩服田蚡的奸佞狡猾,這等丑事,他也能迅速的找到地方栽贓
云舒問道:“那皇上準備怎么處置?”
桑弘羊面露難色,說:“此事頗為復雜,灌將軍是魏其侯竇嬰的朋友,而且這次去丞相府上做客是魏其侯拉著灌將軍去的,灌將軍出了事,魏其侯覺得自己也有責任,于是進宮找皇上求情,并大肆贊揚灌將軍的勇武和剛正。皇上見事情牽扯到竇家、田家兩個皇室的外家,并有三個大家族牽扯其中,不好處置,正在為難呢。”
云舒越聽越明了,這件事分明就是歷史上有名的“灌夫罵座”可是時間不對啊……此事應該是幾年后才發生的
雖有疑惑,但是之前也有好幾件事脫離了歷史的正規,只怕是因為穿越者帶來的蝴蝶效應。就事情發展情況來說,的確就是那件事……
云舒建議道:“如果皇上覺得不好處置,不如在早朝上展開庭辯,看看眾臣怎么說,也可以趁機眾人是怎么拉黨結派的。”
“庭辯?”桑弘羊聽著有些興趣。
云舒點頭說:“對,庭辯。此事若傳到太后耳中,太后必定會發脾氣,到時候若訓斥皇上為難丞相,皇上大可以說兩個外家不好偏頗誰,就讓眾臣辯一辯,看誰更有理。而且,此事到最后,皇上會是最大的贏家”
桑弘羊有些驚訝,問道:“皇上是最大的贏家?從何講起?”
云舒詳細的說:“皇上這些年來之所以任丞相胡作非為,還把他當做心腹,相公以為只是迫于太后的壓力嗎?皇上能夠容忍他,是因為他沒有觸及皇上的底線,他平日里喜歡的不過是歌伎藝人、金銀珠寶這些,不像魏其侯和灌夫那樣,招集天下的豪杰壯士,不分白天黑夜地商量討論,比起丞相,皇上更忌憚魏其侯和那些所謂的江湖游俠”
桑弘羊思索著點點頭,難怪自從魏其侯被罷相之后,皇上一點小權利都不給他。
云舒又說:“魏其侯被罷官之后,不僅沒有檢討自己的錯誤,反而全身心的去結交任俠,在游俠中聲望頗高只要他犯了錯,皇上必定會趁機除掉他和他的那些食客。而灌夫,他雖勇猛,可是性格暴虐,酗酒鬧事不是第一次,他的家族本身也行的不正,我聽說過他們家在潁川占田搶地之事。若因酗酒鬧事延伸開來去查灌家的話,皇上一定會將灌家連根拔起。”
桑弘羊連連點頭,說:“的確,皇上為游俠之患苦惱很久了。丞相敢拿他們兩人下手,只怕也是猜到了皇上的心思。”
云舒點頭說:“是啊,田蚡最懂皇上的心意,他若沒有把握,只怕也不敢拿此事出來栽贓。”
“那就任由丞相這樣隨心所欲?”桑弘羊對田蚡頗為不放心,只怕他日后越發得意忘形,朝中賢士難以自保。
云舒笑著說:“咱們皇上從來不糊涂,他做事一向講究制衡,又怎么會讓田蚡一個人獨大?等竇、灌二家處置之后,田家也就快了……”
桑弘羊頗為欣喜的說:“娘子真乃大才若真能如娘子所說的這樣發展,皇上一石三鳥,解決三個大問題,真就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跟皇上談一談。”
云舒心虛的笑了笑,她一點也不有才,她只是提前知道歷史中的走向而已,只是再心虛,她也得裝著,不能讓桑弘羊看出端倪。
事情果如云舒所說,經過庭辯之后,劉徹派人去查灌家的罪行,與魏其侯大肆贊揚不同,潁川百姓對灌家怨聲載道,劉徹最后叛了灌家死罪,而魏其侯也被“欺君之罪”下獄。
田蚡一時間心花怒放,得意的恨不得在宮中橫行。
得到這些消息時,云舒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夏天也已到了尾端。
與此同時,北方傳來了好消息,在多次與匈奴交戰失敗之后,衛青打了一個勝仗,他帶領一千士兵,直搗黃龍,殺了七百匈奴人,從匈奴王庭繳獲了不少牛羊馬等財物,劉徹聽了,興奮的不行,立即擺宴慶祝,并傳令嘉獎。
宮中舉行慶祝晚宴,云舒的胎位比較穩,這次也去參加了。
她怕人多雜亂,所以去的比較早,到了宮中,劉徹就找到他,興奮的壓低聲音說:“皇妹果然金口玉言,你說衛青能打勝仗,他果然打了勝仗”
云舒掩嘴笑,帶著一點點奉承說:“也不看看衛將軍是誰帶出來的人,皇上教的,能差嗎?”
劉徹為人剛愎自用,聽了云舒這話,心情十分順暢
云舒趁機說道:“我當初說的另一件事,皇上也該辦了吧?”
劉徹回憶道:“用軍功為劉陵贖罪之事?”
云舒點點頭。
劉徹為難的說:“只是不知衛青心中到底怎么想。”
云舒從袖中拿出劉陵當時托付給她的玉玦,說:“皇上這次給衛將軍送賞賜的時候,連帶這個東西一起送過去吧,他看了就會明白的。”
劉徹若有所思的接過玉玦,點了點頭。
劉徹又說:“衛青的戰報里說,他這次之所以能夠直搗黃龍,大獲全勝,全是因為墨清的地圖和你之前所說閃電戰、車守騎攻的建議,妹妹,你知道戰爭之事婦人不可插手,朕心里雖然清楚,可也不能大肆給你封賞,你且說你要什么,朕盡力給你辦到”
云舒看他滿臉糾結的樣子,樂了,笑著說:“皇上,你現在已經給了我能夠擁有的一切,我并無他求,只要能這么安穩的過一輩子,我也就知足了。”
劉徹不怕別人有需求,就怕別無所求,云舒這樣一說,他反而更糾結了,一定要給點什么才好。
“行,朕賞不了你,難道還賞不了桑弘羊?他最近替朕辦了兩件大事,朕一塊獎賞,保證讓他給你一個安穩平順的一輩子”
云舒不再多說,大大方方的謝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