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

218、北雁鴻書(下)

218、北雁鴻書(下)

218、北雁鴻書(下)

云舒眉頭緊鎖,神情有些凝重,帶著一些焦慮,是很認真的在想事情的樣子。

丹秋想問大公子信中寫了什么,但不敢打斷她的思索,屏息站在一旁。

直到過了好久,云舒才在已經有些涼的水中動了動,說:“把布巾給我吧。”

丹秋遞過布巾,接回云舒手中的竹簡,并不看,只問道:“大公子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嗎?”

云舒搖搖頭,說:“也沒什么,只是想到真的要打仗了,心里覺得不安。”其他的并不多說。

穿了衣,丹秋幫云舒把頭發擦的半干,云舒說路途勞累,想歇一歇,丹秋就帶著眾人收拾完屋子,關門退了出去。

躺在鋪的舒適柔軟的床上,云舒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起身從木匣中重新取出大公子寫給她的信,站在窗前重新看了起來。

戰爭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按照他們制定的計劃,商人聶壹將會帶著商隊深入匈奴王庭,誘使軍臣單于帶兵進入馬邑的埋伏,從而將匈奴大軍包圍殲滅。

這些都是云舒知道的,可她萬萬沒想到,原本只是負責籌備糧草的大公子,竟然會跟聶壹的商隊一起進入匈奴

“……此去匈奴,恐有兇險,李廣將軍命我等出行之人書寫遺言,以寄親人。思來想去,我最想念的人就是你。幾月不見,猶過經年,不知你過的可好?可有思念我?此行恐有數月會音訊全無,莫為我擔憂,我一定回來,等我來娶你”

云舒把竹簡緊緊的貼在胸口,心中如刀劃過。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封軍隊中例行書寫的遺書,但擔憂之心絲毫不減。

她曾聽爺爺說起過戰爭時期的老故事,在每次作戰之前,每位士兵都會寫一封遺書留給家人,太奶奶接到過無數次這樣的信,每一次都會抱著信哭一場,然后望眼欲穿的等著他安全歸來的消息。

這種煎熬,云舒現在真的是感同身受

哪怕她知道歷史中的桑弘羊會高壽,絕不會死在匈奴的戰場上,但是擔憂之情是壓也壓不住就算沒有性命之憂,大公子萬一受傷怎么辦?

路上遙遠,會不會受苦?計策會不會敗露?開戰時能否順利逃脫?

一個接一個的擔憂不斷的在云舒腦海中浮現。

焦躁錯亂的腳步聲在房中響起,云舒在窗前一遍一遍的走,想了半天,恨不得立刻飛到馬邑邊界,得到第一線的消息。

睡不安穩,云舒索性挽了頭發,去找墨清。

墨清正在考校云默的拳法,看他這段時間有沒有偷懶。

瞧見云舒來了,墨清便讓云默重新打一遍,讓云舒也看看。

云默一招一式比劃的很認真,只是人小力小,拳法看起來威力不大。云舒一開始看的比較認真,到后面卻是分了神。

墨清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又想起上一刻丹秋說云舒歇下了,這一刻她卻來找自己,只怕是有事要說,便點撥了云默一番,讓墨家弟子陪著云默繼續練去了。

跟云舒走進屋里,墨清問道:“出了什么事,怎么看著精神恍惚,之前不是都還好嗎?”

云舒對墨清十分信任,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收到大公子的來信,他竟然跟著喬裝部隊,潛入匈奴王庭。我……我實在是擔心”

墨清也是一愣,他一直認為桑弘羊是文官,雖然在皇帝的羽林軍中歷練過,但絕不至于被派上戰場第一線。

“是不是接到了什么機要任務?”

云舒憂慮的點頭說:“應該是吧,但是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完全沒必要參與,只怕是有了什么變化。”她抬頭看向墨清,又說:“我現在知道的事情不多,只能亂猜,我來找墨大哥就是想問問墨大哥,你在北疆有多少人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我想知道第一線的戰況。”

墨清有些為難,說:“從去年夏天開始,在匈奴邊境的墨者,就受到一定程度的驅趕,很多地區都由軍隊封鎖起來,如今臨時插人手進去,恐怕有困難,不過……我試試吧。”

云舒也知道自己提了過分的要求。

漢軍這次打算設埋伏偷襲匈奴軍隊,自然會對周圍的百姓做一定的處理,消息也一定會封鎖,讓墨清去打探軍事要密,真的是件困難的任務。

但云舒在北疆唯有這一個辦法,只好厚顏提出這樣的請求。

墨清見她忐忑不安,安慰道:“大公子有勇有謀,肯定會平安的,毋庸擔心。”

云舒對大公子也有信心,但是總歸會擔心……

墨清當天就將事情安排下去,派門下弟子去北邊聯系人。而云舒則盡可能的讓自己忙碌起來,跟墨鳴商量起擴建茶園、加大產量的事情,不然她一停下來,就會擔心。

孩子們的感覺是敏銳的,雪霏、冉冉、云默都感覺到云舒最近經常眉頭緊鎖,不像以前那樣,每天臉上都帶著笑。

一天,雪霏從周家學女紅回來,懷里抱著一個非常小的狗。

她抱著狗跑到云舒面前,說:“娘,你快看,這是元寶生的小狗,冉冉說她把這只送給我”

云舒打起精神看向雪霏手中捧著的小狗,跟元寶很像,有沙皮犬的明顯特征,大大的頭,皺皺的皮,但又不是很純種的沙皮犬,鼻子嘴巴沒有沙皮犬那樣圓和黑,微微有些尖,應該是沙皮犬跟土狗的混合產物……

“真可愛,它好小哦,雪霏要小心照顧它,小狗最容易生病了。”

雪霏連忙點頭,說:“我一定會把他照顧好的。”她又抬起頭說:“娘,你說我們給它取個什么名字?”

云舒就笑著說:“由雪霏來取吧。”

雪霏想了想,說:“他這么小,就是個小不點,我就叫它‘小不點’,好不好?”

云舒笑著說:“當然可以,以后它的名字就是小不點了。”

看著云舒重新笑了起來,雪霏高興的說:“太好了,娘笑了,娘喜歡小不點”

她抱著小不點湊到云舒身邊,說:“娘,以后你要是不開心,我就把小不點給你玩,那樣你就會開心了。”

云舒怔怔的看著雪霏,心中暖流汩汩流過,沒想到孩子們這么在意她的心情,她卻沒注意到自己帶給孩子們的影響,對他們關注太少。

想到這里,她攬過雪霏,說:“聽說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你跟冉冉并沒有好好學女紅?”

雪霏一個激靈,連忙辯解道:“我們好好學了,學了冉冉還給元寶繡了一件小衣服,我則是在手絹上繡了一條魚”

“是嗎?那為什么聽說繡娘讓你們交一份喜鵲繡品,你們都不做?”云舒柔聲問道。

雪霏嘟起嘴說:“不是我們不做,是我跟冉冉姐姐都沒見過喜鵲,不知道圖樣該怎么畫,更別提動手繡了我們為了找喜鵲,好早好早就起床去樹林里面找,可是找不到”

云舒有些差異,說:“是嗎?繡娘沒給你們看圖樣?”

“看了”雪霏說:“可是又說不能做的跟繡娘給的一模一樣,要自己畫其他樣式,我們沒見過,不知喜鵲其他樣子是什么樣的。”

云舒微微點點頭,雖然聽雪霏說的這些,感覺有些強詞奪理,但是細想下來,的確怪不得孩子們。古代孩子們獲得信息的渠道非常有限,僅限于生活中親眼見到和聽到的。

“好吧,我讓你秋姨去跟繡娘說一說,以后讓你們繡見過的東西,可不能再不聽話了。”

雪霏高興的蹦起來,一口答應道:“好”

六月初六,是云默的六歲生日。云舒想給他過生日,但云默卻不接受,說這個日子對他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而且他那天要去湖上的船板上扎馬步,沒時間玩。

被他這樣一口拒絕,云舒反而覺得有些失落,但在她離開時,云默說了一句話,讓她所有的郁悶一掃而空——

“比起生日,你帶我離開茅草屋的日子,更有意義把那一天當做我的生日吧。”

被云默這樣說,云舒很是高興,可是她又為難了……她壓根就不記得具體是哪天,只依稀記得是九月的某一天……

云舒的窘態被云默看在眼里,云默也不揭穿他,只說:“我等著娘九月初八給我過生辰”

“九月初八”云舒用力把這個日子記在心里,表示到時候一定給云默過生日。

眨眼二十多天過去,墨清派去北疆打探消息的人回稟,說在漢朝邊境未曾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反倒是去到匈奴那邊,知道了一些信息。

聶壹的商隊已經抵達了匈奴王庭,一直停留在那里,只是并未在商隊里找到桑弘羊,都是聶家商隊的人。

這一不確定消息讓云舒忐忑不已,是大公子另有任務?還是出了什么事走散了?

正好在這個時候,大平也從外地趕了回來,大平前腳剛到胥母島,就被云舒喊進了房中,跟墨清三人密談起來。

見云舒一副嚴肅的樣子,大平以為他辦事不利,云舒對馬場那邊要有新的安排,連忙慎重的聽起來。

云舒睜大眼睛,看著他們,深吸一口氣,說出自己思考多日的一個決定——

“墨大哥、大平,我要去馬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