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面具下的人

第四十七章面具下的人

蘇逸凡良久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眼顧安琪。顧安琪覺得奇怪，笑了笑說道：“怎么了？”

“安琪，你用不著恭維我，也用不著貶低自己，把自己放在底層的位置上。”蘇逸凡皺了皺眉說道。

“我沒有。”顧安琪的雙眼直視著蘇逸凡，沒有一絲閃避的意思。

“安琪，你的演技是很好，好到連我的眼睛都能被你瞞過去，會認為你說的是實話。只不過你身上的氣息卻是騙不了人的，就算是隱藏得再好，一些深入了骨髓的東西終究還是會顯露出來的。”蘇逸凡說道，“你絕對當過圈子中的上、位、者。”

顧安琪面上沒有說，可是心里面卻是打起了鼓。雖說蘇逸凡只是一個猜測，但是卻離真實的答案接近得可怕。

顧安琪笑了笑，裝作是開玩笑地說道：“逸凡哥，你查查資料就可以知道，我從來都只是在這二三流線上爬摸滾打。如果我當過上位者，怎么會沒留下任何記錄？逸凡哥，你太高估我了。”

“你不愿說，我也不會多問。”蘇逸凡說道，“但是我只是想很明確地告訴你，不要再隱藏你自己。你騙得了所有的人，終究也是騙不了你自己。以后別再用這么貶低自己抬高我的方式來說話，你用不著掩藏自己的本性。”

蘇逸凡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么會和顧安琪說那么多話，照著往常就算是看到了什么小藝人故意這么做，他也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只是合作關系，合作結束了就會各走各路，分道揚鑣。畢竟都是在同一個圈子里，大家就算心里有些什么多半也都不會放出來說。

只不過，顧安琪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特殊，甚至讓蘇逸凡有幾度的錯覺，讓他覺得眼前站著的不是顧安琪，而是那個魔女般，能掌控著所有人的新的林萱怡。林萱怡對他而言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他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像林萱怡一般風骨的人，在他面前伏低做小，恭維他。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那個人在卑微地自己踐踏她自己，然后再諂媚地捧著他一樣。他忍不了，也受不住這種窒息的憋悶感。

“那逸凡哥希望我用什么樣的語氣說話？”顧安琪挑了挑眉，輕笑了兩聲。

“用你自己的口氣說話，顧安琪，你知道我在講什么。”蘇逸凡說道。

顧安琪皺了皺眉，心下也有些不耐了。她真的搞不懂蘇逸凡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她改變口氣說話：“我自己的口氣一直是這樣，可是逸凡哥對于這一點很不滿意，不是么？”

蘇逸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顧安琪，顧安琪毫不示弱地看著蘇逸凡，心中坦蕩蕩，沒有絲毫的閃躲。

“就照你剛才的口氣。”蘇逸凡突然說道。

“什么？”顧安琪一時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照你剛才的口氣說話，有不滿直接說出來，有不順心的直接講出來。”蘇逸凡說道，“你如果什么都不說，沒有人會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總不能就這么一輩子帶著面具活下去。”

“……”顧安琪良久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比她高了一個半頭的蘇逸凡，視線冷漠得令人心懼，“那你呢？”

“在說我帶著面具的時候，你呢？你也不是一樣帶著面具么？”顧安琪淡淡地笑了，“你自己尚且不能做到，為什么又要來苛求我？人人都有一張作為保護色的面具，你又何必要死揪著我的面具不放？”

蘇逸凡皺了皺眉，顧安琪沒有理會他的表情：“逸凡哥，我之后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一如既往的恭敬，一如既往的疏遠。她就好像是沒有和蘇逸凡說穿一些事一般，泰然自若，邁著穩重的步子，漸漸地往門外走去。

蘇逸凡顧安琪離去的背影，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地嘆了口氣。

顧安琪越走越遠，留下的只有一個挺立著的背影。就像那個人一樣，總是走在最前頭，總是孤傲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顧安琪走出了攝影棚，皺了皺眉頭，心里說不出的煩躁。蘇逸凡說的話，其實她都明白，都清楚。要是能做自己，誰還會一直掩掩藏藏？蘇逸凡倒是說得光明磊落，可是實際上呢？連他自己也還是要帶著面具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帶不帶面具，決定權不在她，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這都不是她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

釋放原本的自己？圈子中和她本性相像的人能有多少？開什么玩笑？如果真正的顯露出來，只是會給自己惹麻煩。她圈子里的好友有很多，可是討厭她的人卻也不見得少。沒有上位，就這樣輕易顯示出自己的本性，惹來的麻煩只會比不小心做錯事來得更多。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人人都有一張面具，為什么蘇逸凡就非要揭開她的面具。逼著別人暴露本性是很好玩的事么？蘇逸凡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到底是什么意思？

“鈴個叮咚鈴個叮叮咚。”顧安琪聽到了手機鈴聲響起，頓時愣了一愣。

“你好，我是顧安琪。”顧安琪淡淡地說道。

“安琪，是我，勝馨。”蕭勝馨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一切還好么？事情到底怎么樣了？”

“一切順利。”顧安琪輕描代寫地拂過，一點都沒有提及和自家經紀人鬧翻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蕭勝馨如此說道。

顧安琪倒是想起了上次蕭勝馨和蘇逸凡在一起聊事情的場景，突然問道：“勝馨，你認得蘇逸凡么？”

“認識啊，誒？你怎么突然問起他來了？”蕭勝馨有些訝異地說道。

“我以前認識這個人么？”顧安琪皺了皺眉，問道，“他和林萱怡有過什么關系么？”

蕭勝馨良久沒有說話，似乎是在遲疑，最終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安琪，你……你為什么這么問？”

顧安琪聽出了蕭勝馨的猶豫，心中更加是覺得奇怪。就蕭勝馨的口氣來說，應該是連她都知道蘇逸凡的來路，但是就只有她自己不清楚到底是個怎么回事。這算是什么事？為什么就她一個人不記得？

“總覺得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而且很了解過去的我，可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顧安琪皺著眉頭，說道，“勝馨，你應該知道些什么吧。”

“哎……”蕭勝馨嘆了口氣，“原來……原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他了，而不是演出來的。”

“什么意思？”顧安琪一愣，“我和蘇逸凡是真的認識？是熟人？”

“嗯，你們以前的關系比熟人還要好。”蕭勝馨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該找些什么詞來說這件事，才不會給顧安琪太大的沖擊。

“仇人？朋友？”顧安琪久久等不到答案，干脆胡亂猜測了起來，“我到底是怎么認識這個人的，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勝馨，你就直說吧。”

“你……以前和他是一對戀人。”

“戀人？”顧安琪一愣，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個八度，“怎么可能？我一點都不記得這個人。談戀愛哪有會不知道對象是誰的道理？”

蕭勝馨說的這話對她而言，真是荒謬得夠可以，真是有些難以置信。可是蕭勝馨沒必要拿這種事來開她的玩笑啊，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她記得所有的人，唯獨忘記了蘇逸凡一個人？

“嗯，在我們幾個人還沒有出道的時候，蘇逸凡是和我們同一個訓練班的，這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蕭勝馨說道，“那時候你和他關系并不算好，你們兩個人總是只要教室里一個角落坐著一個人，另一個絕對會選另一個角落。怎么說，就好像是無意識地在做著什么抗爭，抗拒什么東西一樣。”

“那時候，我記得你臺步走得并不是很好，總是有留下來練臺步的習慣，總是要到很晚，差不多天快亮了才能回來。具體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有一天晚上你沒能回來。那天我睡得比較沉，所以也不知道你沒回來。醒來的時候，發現你不在，我嚇了一跳，準備要找你。剛拉開門，就看到你濕答答地被蘇逸凡抱在了懷里。那一次，你發了很高的高燒，整整一周都沒能下床。那件事情之后，蘇逸凡似乎就沒有再和你有那么深的芥蒂了，他經常來探望你，也常常陪你說話，特別地照顧你。為了不當電燈泡，我還常常出去逛個幾圈回來。后來，你們就越走越近，很理所應當地成了戀人。”

“我和他是戀人？那為什么后來會分手？”顧安琪越聽越古怪，訓練教室，訓練教室里的人的每一張臉，她似乎都還記得，可是為什么就只有蘇逸凡一個人，她連好一點點最模糊的印象都沒有？為什么？這到底是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