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無奈相對不相識
有風吹過,穿裘著氅的貴婦們只覺得滿園梅香沁人肺腑。那些只著了襖子的下人們卻是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直叫這天真怪,剛還覺得暖的,怎么這一忽兒又冷了起來……
抬頭看看,近處自家主母臉上噙著的笑,再看不遠處梅林外兩相對峙的人,竟覺得這讓人冷的又似乎并不是這風,不是這天……
“李媽,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送小郎回去,留在這里讓人看笑話嗎?”
一群人里,最先回過神來厲喝一聲的居然是朱煦,板起來的俏臉上帶著寒霜一般的煞氣,讓幾個下人立刻慌了神過來拉朱熙。被人一拉,朱熙也惱了起來,小拳頭胡亂在近前的下人身上捶著,又揚著臉沖著李玉娘這邊叫道:“有什么可樂的?你那么愛笑,怎么不去賣笑呢?”
聲音奶聲奶氣的,語調也并不讓人覺得可惡,可吼出的話卻是讓所有的人都驚呆住。朱煦氣得俏臉飛紅,直接伸手擰住朱熙的耳朵,喝罵道:“從哪里學來這樣的混帳話也敢到處亂說,沒羞沒臊的東西。不捶你一通你皮癢啊!”
眼看著朱熙小臉漲得通紅,眨巴著眼睛似乎要哭出來的委屈模樣,原本既驚且怒的李玉娘立刻心疼起來,“他、你……”
干巴巴地迸出兩個字來,她想叫那少女放開可樂,可又覺雖然這少女可惡,卻也是在叫孩子好,一時竟不該說些什么。
朱煦挑起眉冷冷瞥了李玉娘一眼,竟是一聲冷哼,拉起朱熙便要交給下人,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云氏突然手一伸,扯住了朱熙的小手。在朱煦抬頭訝然看向她時,淡淡一笑。
“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定是哪個沒廉恥的小廝順嘴胡諂被他聽了來。回頭好好整頓一下沒規矩的也就是了,你惱他做什么?再說了,就是李娘子,也不會介意一個小孩子的話——反正又不是真的賣……”她的聲音一頓,掩口輕笑,似乎是為自己的失言而抱歉。
李玉娘目光牢牢地鎖定那縮在云氏懷中的孩子,雖明知云氏是故意在氣她,可此時此刻又哪里顧得上生氣呢?只是這樣看著可樂,她就已經覺得滿腹酸楚,一時恨不得抱著孩子好好親上一下,一時又想就這樣號啕大哭一場。
云氏看著李玉娘發癡的模樣,唇邊的笑越擴越大。“既然李娘子都不介意,那我們熙兒便留下來吧!”說著。她又蹲下身來攬著朱熙道:“高不高興?娘好不好?好啊?那親娘一個……”
抹著眼睛的朱熙嗯嗯著,摟著云氏的脖子便在她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娘最好了,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
那一聲“波”,極輕微,甚至離得遠些便會聽不到。可聽在李玉娘耳中,卻象是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她臉上,火辣辣的。
多么母慈子孝的感人畫面,卻讓她心如刀絞,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蜷起的指甲刺破了掌心,輕微的痛,幾乎讓人感覺不出痛。
云氏笑著,眼中帶著深深的嘲弄,象是火,被她看過的每一雨肌膚都覺得火燒火燎的痛。
瞧她看到了什么?這樣麻木的神情,連眼神都呆滯起來,木頭一樣。很痛?覺得被人搶劫被人偷竊被人剝奪?很好,好好感受她曾經的感覺吧!
唇角上揚,云氏拉著朱熙,以勝利的姿態款款走向花亭,高昂著頭。甚至都沒有再看李玉娘一眼。
“李娘子,”一直裝聾扮啞的慧心師太神情如常地低喚一聲,“花亭里坐吧!想來白娘子也已經準備好了。”
低低應了一聲,李玉娘攤開手,看著被染紅的那兩片指甲,澀澀地一笑。便抬起頭慢慢走向花亭。
遠遠地看著這邊的貴婦們,表情各異地收斂了明目張膽的目光,暗里卻都彼此交換了個嘲弄的眼神。原本還想看到更精彩的畫面著,可惜了。
心里暗笑著,卻在云氏走進花亭時都站起身來。又有迎上李玉娘熱絡地招呼的。
一早落座在首席上的陶夫人和孟孺人冷眼旁觀著,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似溫和隨意又似冷淡疏離。看多了這些場面上的客套,再熱情的嘴臉也只當是戲。
“孟孺人,你這新婦莫不是與那云氏……”陶夫人言到即止,沒有再說下去。她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自隨夫到任后,一眾官眷中屬孟孺人與她最為交好。
而那據說是解學官子侄未婚妻的李娘子雖是一個女人,卻是杭州城中出了名的富商,與人合伙的三杭商行算是杭州城中最大的海商貿易行。傳聞中就是連高麗、東瀛的國主都在和他們做生意,雖不知是真是假,可這樣的富商確實值得一交。且不說私底下往來的諸多好處,就是這些富商每年上繳的稅金也與官人的政績緊密相聯。因此在孟孺人推波助瀾下,屈尊相交。雖不算多熟,卻還是對那精明干練,卻行事低調的女子大有好感,可往常只聽說是個寡婦,怎么現在竟有人說什么……
拿眼睨著孟孺人,看她只是溫然淺笑,并未對自己的問題作答。陶夫人便也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細細品茶,卻不說話。
孟孺人卻是忽然笑著招手道:“玉娘,過來這里坐。”原本坐在她下首的王香萃便立刻起身,笑盈盈地過去拉著李玉娘道:“剛才不就說好了要同孺人一起坐嗎?偏你這樣磨蹭。”又微微側過頭,附在她耳邊低語:“莫亂了心神,平白叫人看了笑話。”
李玉娘聽得真切,也不答話,抬起頭目光淡淡掃過花亭眾人。看到那些原本或明或暗睨著她的人紛紛轉開目光,不禁冷笑了一聲。
看她的笑話?好啊!長了眼睛的盡管看去,能怎樣?今時今日,誰人敢當著她的面來大聲嘲笑不成?別說這些一慣媚高踩高的女人,就是曾經輕視她的王香萃如今不也是懷柔拉攏,直讓人覺得與她早是深交莫逆的閨蜜。連云氏,對著她也只能含沙射影,指桑罵槐。哪怕心里恨得要死,卻也不敢象從前一樣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錢與勢,真是好東西。雖然不是萬能的,卻能實實在在地換回許多,包括尊嚴與顏面。
被王香萃挽住手,她淺淺一笑,緩緩走到座位上。也不知是誰安排的,正與云氏一家坐了個斜對面。
雖然看著對面的情形。她只覺得刺眼,卻又不舍得錯過半分。目光流連在那小小孩童臉上,帶著無盡的眷戀。
一旁的孟孺人傾近了身,低聲問道:“可是不舒服?”在李玉娘恍惚搖頭后,她便轉眼看了一眼云氏,目光又特意在朱熙臉上停頓了兩秒,這才又看向李玉娘。看著她有些失神的面容,不由得想起那次初見。
算不上是初見的。那次青戎帶了她去拜會,她先是不喜這做了婦人裝扮的女子,后又覺得這女子有些眼熟,還是女兒“呀”的一聲提醒了她這是曾經為女兒梳洗妝扮過的喜娘。心里便更是不高興。
蕭青戎雖只是丈夫的弟子。可對膝下無子的她來說遠比丈夫妾生子親上許多。不管什么時候,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何況青戎又是真的出眾。她自然就覺得李玉娘是配不上青戎的。只是后來相處下來,因著李玉娘頗為做人,她又到底不是正頭婆婆不好為難,所以也算和諧。幾年下來,倒真是處出了感情,雖然不滿兩人到現在還未正式拜堂成親,可心里卻早已將這女子當成自己的新婦一樣看待。
也是護短,隱約知道的那些事情讓她明知那云氏所作所為并不算出格,卻還是憐惜李玉娘的痛楚。這樣想著,她便柔聲笑道:“云娘子,那可是你家小郎?生得果然可愛,怪不得要藏起來不肯帶出來作耍呢!”目光掃過眾人,她笑道:“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可要有些做長輩的樣子,莫要嚇壞了這孩子啊!”說著,又對朱熙招了招手,“過來奶奶這里,叫我心疼心疼……”
孟孺人的年紀倒是在場中最大的一個,又是除了陶夫人外最有身份的,這一番話說得自然得體。云氏就是想拒絕也不好拒絕,
抬眼看著喜形于色的李玉娘,縱是千般不愿,也只能推了一下朱熙,“過去叫孟孺人看看你。”
朱熙眼珠一轉,看看云氏又看看一臉笑容的孟孺人,便笑著跑了過去。撲進孟孺人懷里,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竟是十足的討好模樣。
李玉娘雙手微顫不已,看著可樂臉上甜滋滋的笑,幾乎要落下淚來。
抬眼瞄了她一眼,孟孺人笑著摸了摸朱熙的頭,閑話兩句,便回頭喚了婢女過來,取了一錠刻著“吉祥如意”的金錁子塞到朱熙手上。
這刻著吉祥話的金、銀錁子本就是逢年過節送人打賞的必備之物。她這會兒送與朱熙,這禮卻是不重不輕,極是得體的。看朱熙把金錁子拿在手上把玩。她便和聲笑道:“我可是表示過了,要看你們這些做姨娘的了。”
說著,她先將朱熙推到陶夫人身邊,看著陶夫人笑著哄了朱熙兩句又送了個小事物后,這才不著痕跡地拉了朱熙回來送入李玉娘懷里。
將小小孩童擁在懷里,李玉娘只覺鼻子發酸,眼角濕潤,竟是恨不得就這樣抱著兒子哭上一場。許是她太過激動抱得有些緊了,朱熙便別扭地擰來擰去,臉上也現出不悅之色,似乎仍在生李玉娘的氣一樣嘟著嘴。
忍下滿心歡喜與凄傷,李玉娘輕輕撫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雖然感覺出他的不情愿,心里有些痛,卻也盈滿喜悅。回頭看了一眼在身后侍立的婢女,卻沒有喚她取早就備好的荷包,而是反手摘下了頸上的玉墜。這墜子是兩年前蕭青戎外出時帶回來送她的禮物,是上好的藍田玉雕就的彌勒佛像,已經戴了兩年未曾離過身。
親手把墜子戴在可樂頸上,李玉娘柔聲道:“愿佛祖保佑你一生喜樂平安……”
原本還在扭來扭去的小小身軀稍有停滯,朱熙吮著食指,抬起頭看著李玉娘,大大的眼里現出一絲疑惑。
與他目光一對,李玉娘牽起嘴角,想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卻連自己都覺得發澀。淚水幾乎就這樣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呦,讓姨娘來看看小東西兒……”一旁的王香萃手一伸,拉過朱熙,手肘又輕輕碰了一下李玉娘。被她一碰,李玉娘忙側過臉去,背著人悄悄抹了下眼角。
再回過頭來時,正好對上云氏的冷眼。掀了掀眉,她只仰起頭,牽起嘴角來。
幾乎是在全場轉了一圈,場中婦人不管情愿不情愿,面上自然都是贊許憐愛之色,說些千篇一律的吉利話。到最后,轉回云氏身邊的朱熙收到的小禮物要由婢女幫著拿才能捧下。
看到朱熙撲過來,云氏雖然是一臉的笑容,可目光落在他頸上那條墜著玉墜的紅繩子,瞳孔不自禁地微微瞇了下。
在旁看得分明,朱煦轉目看了一眼正緊張地望著朱熙的李玉娘,挑起眉,冷冷地笑了下。突然拉住朱熙,“熙哥兒,叫我瞧瞧你都收了些什么”不理送到跟前的著金錁子,她的手指一勾,已經挑起他頸上的紅繩。“這個墜子看起來好可愛呀!給姐姐看看吧!”
在朱熙點頭后,她笑盈盈地解下那紅繩,就那么拈著舉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看著。原本這樣的舉動,是極失禮的,可這會兒眾人巴不得看熱鬧,又有誰會在乎一個少女做出什么失禮的舉動呢?反倒是覺得越失禮越有樂子可瞧。
“這玉墜的玉質倒是極好。”笑著贊了一聲,朱煦的目光隔著朱熙與李玉娘一對即分。“我來幫你戴上……”她拿著墜子,看似要幫朱熙戴上玉墜,卻突然手一松,那玉墜便直接掉在地上。只一聲輕響,便已經碎成碎片。
所有的人都是眼睜睜看著她是故意把玉墜掉在地上的,可這看似清麗無害的少女卻是“呀”地一聲,現出惶恐之色,“真是對不住,我太不小心了……”
看著少女微翹的嘴角,李玉娘氣得發瘋。手指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才能讓自己不沖上去揪著這少女打上兩耳光。
記憶里,對這朱家的長女并不深刻,只隱約記得是個粉團一樣的小東西,怎么現在大了后竟這么惡毒。
雖氣得肺都要炸了,可當朱煦盈盈起身相拜,一臉惶恐不安地道著歉時,她也只能說聲不要緊,再柔聲相勸莫要放在心上。
當著這么多人面,門面功夫自然是要做齊的。可不曾想她自己說完后,朱煦轉回去竟是拉著朱熙笑著道:“熙哥兒,姐姐不是故意把那東西摔壞的。不如,姐姐陪你啊!我房里那些個東西任你選就是……”
聽得“任選”兩字,才四歲的孩子眼珠轉著,臉上的表情竟是有著特別的狡黠。“沒關系,反正我也不喜歡那個玉墜,看起來也不好看!姐姐,你真地任我隨便選?”
被那帶著歡欣的童聲氣得幾乎撅了過去。李玉娘抿著唇,想讓自己平靜下去都不能。
目光緊緊地盯著可樂,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喜歡?你怎么可以不喜歡?那是娘的一片心意啊!是娘的心啊……”
看她一眼,孟孺人暗自一嘆,正想勸上一句,亭前已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舉目看去,卻是有一些少年少女魚貫步上正對著花亭的臺子。又有兩個婦人一前一后地走入花亭。
頭里的婦人二十多歲,一身素衣,未施脂粉,卻是明眸皓齒生得極是美麗,正是善堂的管事白娘子。
而后頭那個穿著絳紅色輕裘不過十六七歲的卻是身形瘦削,一副楚楚可人的小家碧玉模樣。孟孺人倒常在李玉娘身邊見到,知道那是李玉娘的義妹。因此便沖著她招了招手,想著她過來也能勸勸李玉娘。
可兒垂著頭,目不斜視地走了過來,對著陶夫人和孟孺人施禮后拒絕了王香萃要往下挪的好意,只在李玉娘身后的小凳上坐下。
李玉娘看了看可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可兒,雖說前年便嫁了蒲安,又幫著她管理家中諸多事務,可一旦出了家門,到底還是有些脫不開小家子氣。
可兒抬起頭來看著李玉娘,先是一笑,又皺起眉來。因著人多,不好相問,她便用眼神相詢。李玉娘垂下眼簾,頗有受委屈的孩子見到親人時的感覺。可兒順著她的目光往對面一看,臉色微變,雖沒人說也隱約明白李玉娘為的什么眼圈泛紅了。
轉過頭去,她低喚了一聲:“小紅,”原本一直立在李玉娘身后的婢女便立刻俯過身來,在她耳邊悄悄把事情說了。越聽,可兒臉色便越不好看,扭頭看向對面時,便特意狠狠瞪了朱煦兩眼。
似乎是察覺出可兒的怒視,朱煦轉過目光,卻是挑起眉冷冷一笑。清秀的面龐透出的卻是張揚的輕蔑。
可兒大怒,先是恨恨地嘀咕了一句“死丫頭”,但立刻又覺自己似乎是有些失了身份。她一個已經嫁為人婦的女人和一個黃毛丫頭質的什么氣呢!咬著牙,她把目光轉到朱熙身上,便現出憐愛之色。心里只道:“這便是姐姐的兒子了,果然生得可愛,瞧這眼睛,最是象姐姐……”
忽地挑起眉來,她扭頭招了小紅,附耳過去低語數句,雖是刻意壓著,可臉上卻仍忍不住現出幾分得意之色。只是這會亭中眾人的目光大多都已轉向外面,又有好奇地看著白薇的,竟是沒幾個留意到這頭的動靜。
雖是被眾人這么盯著,白薇臉上卻仍是平靜淡然,先是施了一禮,又說了些吉祥話,便舉手拍了拍手掌,便有兩個男子抬了一只大木箱過來。她取了鑰匙開了木箱,拿出一本厚厚的帳本,便平直鋪述這一年里善堂所做種種事務。口齒伶俐,敘事清楚,竟是簡簡單單的一番話就將善堂中一整年的事情都說了個遍。又道:“這木箱中便是帳簿。已經經由慧心師太、王娘子又并幾位監事查閱過,如在場諸位仍有疑問亦可當場審閱。”
話說得通透,卻沒有哪個愿意費那個事去。就算有誰在心底暗暗覺得白薇管著善堂的帳目,不可能不貪,卻也不會做這出頭鳥顯出自己的小家子氣來。
坐在上首的陶夫人便笑起來,贊許地對孟孺人道:“這位白娘子卻也是個能人,最難得就是這么有善心。我聽說城中不少百姓都叫她菩薩的,可是?”
孟孺人挑起眉,只是一笑,卻沒有答。陶夫人來得不久,知道得不清不楚,可她卻是知道這位白娘子的底細的。雖這幾年白薇也是為善鄉里,做了不少事情。卻在很多人眼里,到底還是個底子不干凈的娼婦。聽玉娘說過,大前年竟是嫁了衙門里的一個什么都頭,也真難為那都頭竟不嫌棄。
心里暗笑,可面上卻只是笑著點頭,又道:“何止是這位白娘子,在座諸位娘子哪個不是菩薩心腸?尤其是夫人您,百姓們哪個不知知府夫人是個大善人呢!還有慧心師太,這樣大的功德便是相國寺時原高僧也比不過的……”
花花轎子人人會抬,這所謂的上流社會不就是人捧人,互相給個面子的地兒嘛!
看著陶夫人難掩的得意,孟孺人也笑了起來。又探身過去問坐在陶夫人身旁的慧心師太:“師太,不是說有表演嗎?”
慧心師太笑著應聲,雖是出家人,卻也有幾分得意之色。就象孟孺人說的,這樣大的功德,足以讓她成為杭州、不,整個大宋出了名的得道大德。更何況,還有那些俗世人都喜歡的……
收斂心神,慧心師太淡然一笑,沖著白薇招了招手。站在亭中的白薇便意會過來,吩咐人先抬了木箱出去,便走出亭中,不消片刻,花亭外便傳來絲竹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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