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停下離去的腳步,掃了一眼驚慌失措的皇長子,目光在王太后身上一停,開口吩咐:“你們都下去,皇長子同太后娘娘有事相商。”
此時伺候在王太后身邊的都是信任的宮女,即便這般,田玉也不放心,這其中牽扯的太大了,尤其是在旭皇子和曦公主出事之后,陳家已經擺明立場,若是不給交代,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陳家雖說現在淡出朝堂,但是對皇上很忠心,從不讓皇上難做,皇上不會輕易虧待陳家,如今陳家的尊榮就很能說明問題。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們要記清楚。”田玉眉毛一挑,機靈的眸子透出一分陰狠,宮女們垂頭,道:“諾。”
隨后悄聲的退了出去,劉據跪在王太后面前,用袍袖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淚水,嗚咽道:“皇祖母,救救姨娘吧,她是一時糊涂,沒想到謀害劉旭的,只是想要給曦妹妹一個教訓,孫兒已經罵過她了。”
王太后眉頭緊鎖,對劉據的哭訴視若無睹,心情很沉重,本想借機抬起出皇長子,沒料到幕后黑手竟然是柳良人,在未央宮起起伏伏,最終登上太后寶座的王娡豈是等閑之輩?腦中迅速的衡量輕重,對驚慌失措的劉據,不大滿意,看向劉據的目光不如往日和藹,多了一分冷意。
“據皇子,您先別急。”田玉來到劉據身邊,輕聲說道:“您就是讓太后娘娘幫你,也得說明白是怎么回事?您這樣東一嘴,西一句,臣聽著糊涂呢。“
劉據感激的向田玉一瞥,往日他看不上的狡辯有點商家氣息的田玉,若不是為了討好王太后,劉據甚至都懶得同田玉說話,沒想到今日他會如此鎮定自若。
“劉據,你說說柳良人到底做了什么?”
“曦妹妹在姨娘拜謁皇后的時候,沖撞了姨娘···”劉據覺得王太后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緊了緊,改口道:“是柳良人,她···她就想給曦妹妹一個教訓,讓人在馬上動點手腳,可是···可是她沒想讓曦妹妹出事的。”
“只是動了點手腳嗎?哀家怎么聽說是旭兒的馬匹驚了?”
“柳良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孫兒也問不出什么,皇祖母,孫兒相信···相信她是只有小過錯···”
王太后抬手就給了劉據一巴掌,甩開了劉據的拉扯,整理了一下袍袖,冷冷的說道:“小過?在六宮之中就沒有小過一說,劉據,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劉據捂著紅腫的臉頰,仰頭望著冰冷無情的王太后,喃喃的喚道:“皇祖母,孫兒···孫兒只是想保住柳良人的一條命而已,孫兒已經沒了娘,不想連姨娘也失去了。“
“糊涂,你是養在皇后名下的皇長子,柳良人什么身份敢當你姨娘?”
劉據愣在當場,王太后這句話徹底讓他糊涂了,王太后緩了口氣,語調平和上不少,“先皇在平定七國之亂后,竇太后逼他立梁王為太子之時,曾經私下里同哀家說過,大漢儲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長,你也讀得圣賢書,可曾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我,我。”劉據吭哧了半晌,垂頭道:“皇祖母,我明白了。”
他本身是皇長子,又在皇后娘娘名下,也可稱為嫡子,在劉旭貪玩不喜歡讀書的時候,朝堂上的重臣以及同館陶大長公主分道揚鑣的竇家,才會支持他為大漢儲君。
“明白就好。”王太后眼底閃過滿意,他還不算糊涂,“那你知道該如何做了?”
劉據閉上眼睛,手掌扶著泛著松香的地板,將頭埋得很低,輕聲說道:“皇祖母,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王太后轉身,重新跪坐在墊子上,手錘了錘肩頭,田玉忙站在王太后身后,捏著她的肩膀,王太后嘴角滿意的一勾,還是自家人懂事,淡淡的開口:“劉據,哀家提醒你一句,在上林苑出事的是劉旭和劉曦,是皇后多年盼來的兒女,是泥的弟妹,而且皇上對曦兒百般寵愛,你不是不清楚,你現在問哀家有何辦法?哀家還真想不出來能救柳良人一命的法子。”
劉據垂頭沉默不語,他從出生那一日就沒有了娘,雖然皇后阿嬌對他不錯,可是在他懂事時,就有人不停在他耳邊提醒著他,不是皇后的親生兒子,他生母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下手。
劉據不愿相信驕傲的皇后娘娘會使用卑劣的手段,可是阿嬌卻幾次三番的阻止太皇太后(竇太后)命皇上冊立他為太子,并且阿嬌還安排列侯勛貴之女的進宮伴駕,身份高的兄弟接連出生,最后阿嬌也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女,即便阿嬌還像以往那般帶他,劉據也覺得不舒服,同劉旭不一樣,所以兩年前他搬出了昭陽殿,而姨娘就是在那時關心他,愛護他。
王太后看著劉據失魂落魄的向外走,提醒道:“斷尾求生,劉據,你要記得這句話,現在動手比你父皇震怒要來的好些,陳家不會就此甘心的,你父皇要給陳家一個交代。”
劉據身子一震,陳家,皇后娘娘,他們又要逼死自己唯一的親人嗎?王太后眼睛微瞇,惋惜般的輕言:“柳良人可惜了,只怪她生得太好,太疼愛你了。”
劉據胸口起伏,面色僵硬,將拳頭攥得緊緊的,沙啞的說道:“皇祖母,我···孫兒記住了。”
等到劉據離開,田玉低聲問道:“姑祖母,您說此事真是柳良人做的?”
王太后嗤笑道:“她沒那么大本事,不會安排的這般周密。”
“那到底是誰?”
“這就不是哀家需要操心的了,皇上會想明白,有個柳良人足夠了。”王太后搖頭,嘆道:“剛剛說的請立太子的事,只能放一放,哀家得讓皇兒消氣。“
王太后面色一變,揉了揉額頭,失望的說道:“哀家還要再看看,劉據太讓哀家失望了,他今日就不該來長樂宮,來乞求哀家,直接勒死柳良人,掃平干凈,移到旁人的身上,哀家還能高看他一眼。”
“現在嘛,看看在說吧,讓田蚡也老實些,皇上這口氣必定是要出的。”
田玉神色稍顯凝重的點點頭,王太后嘆息道:“可惜了,好好的棋子就這么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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