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001驚情穿越

“咚!”

好痛!

額角的劇痛刺得舒錦驀地睜開眼睛。

不對……睜開眼睛……她現在不用藥就可以睜開眼睛了嗎?

未容片刻欣喜,一聲怒吼響雷般將她的鼓膜轟炸得嗡嗡作響:“說,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緊接著,臉旁似是有厲風劃過,整個人陡的升高了一節,眼前原本如被打破的湖面般晃動的色彩更加凌亂。

繽紛的流色好容易拼湊成一幅綺麗的畫面……這是病房的天花板吧?什么時候變成騰云駕霧的圖畫了?

仍舊未等她深究,人又忽的像坐上失控的電梯般飛速降了下來,緊接著一個聲音凄厲響起:“不要啊……”

降落與凄喊一同戛然而止,一切忽然靜得可怕。可疼痛隨之而來……腰……仿佛有一只巨鉗重重卡在腰上,還在簌簌發抖。

她掙扎著要脫離這種令人窒息的疼痛,可是……

她不可置信的瞪著在面前晃動的豆芽般的胳膊……小如酒盅的手掌,上面軟軟的搖動著五棵更纖細的豆芽,仔細看去,那小豆芽脆弱得近乎透明……

她試探著對其中一根豆芽發力,那小小的食指果真勾了勾……

“哇……”

她沒想到她的驚呼竟變成一聲弱弱的啼哭……

“夫人,沒事,沒事,小郡主還會哭……”

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驚喜道。

腰間的鉗控亦隨之驟然一顫。

“蔣媽,你老糊涂了嗎?郡主?哼,可不要侮辱了烈王府的門面!”

身體再次拔高之際她似乎看到一張臉閃過,雖只是瞬間,仍可看出其上敷著厚厚的脂粉,但縱然千嬌百媚也掩不住濃重的鄙夷之色。

“王爺……”先前那聲凄喊再次響起:“她真的是你的骨肉,真的是……”

“呸!都被人捉奸在床了你竟然還敢狡辯?!”又一個女聲猛啐了一口。

“王爺勝利凱旋長途跋涉的回來……鎧甲都來不及卸下就去看你,可是你讓他看到了什么?唉,真是傷了王爺的心吶!”

“真不要臉,王爺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王爺出征在外,保家衛國,咱們雖身為姬妾亦應該安守本分……”

“咱們平日雖親如姐妹,可你如今做出這等丑事,讓姐姐我說你什么好呢?”

“唉,誰讓人家生得花容月貌我見猶憐呢?”

“也是,否則怎么能和車夫……”

“嘻嘻,還真是門當戶對呢……”

“妹妹好沒有見識,可能還不只這一個呢……”

“夠了!”驚雷炸響,剎那粉碎了愈演愈烈的七嘴八舌。

舒錦覺得自己陡然變作了高掛在枝頭瑟瑟發抖的枯葉,只待疾風吹過便可幡然墜落。

她費力的偏過頭……

可能是居高臨下的緣故,她發現自己像個炸藥包似的被一只粗壯的胳膊高舉著,那胳膊的主人身穿鎧甲,看似蒙著煙塵卻擋不住灰蒙下的戾氣,她甚至看到那摻著灰塵的血霧從金屬的縫隙中悠悠飄出。

他的身邊環著一群女子,花團錦簇,芳香各異,各展風騷,卻無法奪去一個女子的光輝。

那光輝雖然很柔弱,卻執著的霸占著她的目光。

烏黑如云的鬢發,雖散亂但依舊光滑如水,飄于鬢邊的幾縷發絲隨著纖薄肩膀的戰栗讓無法立住的光碎碎滑落。

她抽泣著,微抬了臉……

一時間,舒錦唯一能想到的詞匯是“梨花帶雨”。

嬌嫩白皙的皮膚,于無限悲楚中透著薄薄的紅暈,仿佛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映過半透明的白瓷,晶瑩剔透。纖巧的唇不點自紅,似雨中花瓣微微戰栗,欲語還休。最迷人的是一雙眼,眼尾微挑,長睫如扇,黑白分明又因了淚水的浸潤分外清澈明亮,皎若寒星。

這是雙干凈的眼,僅憑這雙眼,舒錦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同“奸夫淫婦”這種污濁的字眼聯系到一起,而且她相信這個高擎著自己的男人也被這雙澄澈的眸子打動,因為那鉗制在腰間的手略略松了松,隨后,她聽到一個低啞的聲音:“鳶兒,這到底是誰的孩子?只要你……”

“王爺……”一個嬌媚的聲音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的話:“王爺忘記了,你前年正月就走了,這孩子可是去年臘月十九出生的。這時間……”

“王爺才走了兩個月……莫鳶兒,我說你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吧?”

“恃寵而驕,但也不能恃寵出墻啊?”

“你不是會能掐會算嗎?怎么沒算到自己有今日?”

“聽說你們這一族的女子善妖蠱之術,怕是早就有了奸情,卻拿邪術蒙了我們的眼……”

“幸虧這妖術一旦懷胎便會破解,否則王爺還不知要被你騙到什么時候……”

腰間的鉗制緊得發抖,舒錦估計用不著等挨摔,他直接就把她捏死了。

“王爺……”跪在地上的女人死死扯住王爺的鎧甲:“王爺,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莫鳶兒,你就承認了吧,鐵證如山,反抗是沒有好結果的,你忘了珂月是怎么死的嗎?”

“說不準你承認了,王爺就饒了你和孩子……誰不知道,王爺一向是最疼你的……”

“哎呀,鳶兒,你再不承認孩子就沒命了,她可是半天沒哭一聲了……”

“天啊,流了那么多血,臉都紫了,怕是活不成了……”

莫鳶兒猛的抬起頭。

舒錦已經開始迷離的視線朦朦朧朧的對上一雙目光,一雙從委屈到凄苦,從無助到絕望,從心碎到決然的目光。

她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一切,想要阻止,可是嘴張了張,只發出了一個模糊的單音。

“快啊,快承認啊,孩子就要不行了……”

當視線陷入昏暗的瞬間,她看到莫鳶兒深深俯下身去,顫抖的語氣好似嘆息,卻堅定得退去了心底的所有濕意:“鳶兒對不起王爺,還望王爺饒了孩子一命,孩子是無辜的,鳶兒任憑王爺處置……”

舒錦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個柔軟單薄的懷抱中,眼前依舊是花團錦簇,正中立著一個高大的身穿鎧甲的背影,那群女人圍著他又是安慰又是討好,其中一個穿著最為莊重鮮麗的女子倒了茶,妖妖嬈嬈的送到他手中。

莫鳶兒唇角一牽,木然的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站住!”王爺頭也沒回,一聲低吼。

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齊齊一顫,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對準莫鳶兒,眼里統一寫著嫉妒提防和憤恨。

“你以為可以離開王府嗎?”王爺忽的轉過身來。

舒錦這才發現,對面這個王爺竟是一英氣不凡的美男,雖面帶冷厲,但更顯威武之姿。深目中紅絲密布,怒火爆滿,卻繚繞著心痛的煙,灼得觀者眼底發熱發酸。周圍鮮花環繞,可他的目光只牢牢的圈定一個人,連帶滿腔的怒滿心的痛也只重重砸給那一個人——莫鳶兒!

“不殺她,不代表你可以離開王府……”

“王爺,”那個莊重而鮮麗打扮的女子急忙打斷了她的話:“莫鳶兒與車夫通奸,敗壞門風,辱沒了王爺你的……”

“閉嘴!”王爺手中的白瓷茶盅倏地飛出去在地上碎成粉末,茶水卻濺了那女人一臉:“宛白,你今天的話夠多了,注意你的身份……王妃!”

他輕闔了眼,似是努力平息心底的怒氣,另一個穿胭脂紅華服的女人急忙撫著他的胸口:“王爺消消氣……”

章宛白狠狠剜了她一眼,退后一步,然后將殺人的目光對向莫鳶兒。

“王爺,莫鳶兒……鳶兒妹妹不管怎么說也是犯了錯,若是讓她繼續留在這……”胭脂紅小心翼翼的措著詞。

王爺悶哼一聲,她臉一白,立刻不敢做聲了。

似乎過了好久,王爺方睜開眼睛,心痛之色盡退,取而代之以滿目寒光:“讓她離開王府,和那腌臜之人雙宿雙飛,豈不是成全了她?”

“那干脆……”旁邊蔥綠石榴裙的女人忍不住跳了出來,卻被王爺冷眼一橫,頓時沒了聲息。

“你是說……殺了她?”

這一聲冷笑沒有令莫鳶兒發抖,卻讓那蔥綠石榴裙頭上的流蘇顫顫閃亮。

“死……太便宜了。”薄唇如刀,唇角一挑,線條生硬:“我要讓她活受,活受!”

一拳下去,黃梨木案幾的一角應聲而落,露出齊刷刷的斷茬,微黃的木層上沾著一道血跡。

頓時有人驚呼起來,于是眾女齊齊圍住傷者,又哭又叫的爭著把手上的帕子往那傷處上纏,好像只要遲一會她們的神就要流血身亡。

神卻毫不領情,只一揮手便撥拉開她們:“齊全兒……”

一個身著藍袍的年輕人立刻從門外輕巧的奔到屋內躬身行禮,怪腔怪調的應了聲:“小的在。”

“把這個賤婦丟到清蕭園,一天三餐不得有誤,萬不能讓她早死,否則為你是問!至于王柱……你明白的。”

話音一落,重新閉上眼,整個人仿佛瞬間憔悴萬分,身子也跟著晃了幾晃。

齊全兒眼珠轉了轉,嘴一咧,露出個詭異的笑,輕飄飄的說道:“小的明白。”

這個處決看來讓眾女很不滿,卻也不好反駁,只圍到王爺面前竭力將莫鳶兒屏蔽在外。

“七夫人……不,莫姑娘,還愣著干嘛,這已不是您能待的地方了,跟咱家走吧。”齊全兒尖細的聲音伴著這種尖刻的語氣更顯怪異。

臨轉身的瞬間,舒錦看到章宛白回過頭來,沖著這邊嫣然一笑,卻是冷意森森,她不覺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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