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354大事不好

繚亂君心354大事不好醉月吟風

繚亂君心

354大事不好

下人領命而去。

蘇錦翎坐在書案前,半天穩不下神,隨手拿起那布滿古怪文字的書,卻不由自主的翻到那張小像。

畫中人似笑非笑,美目流轉的是無限情意,如此看來有些不似自己了,倒像是……他,只有他,才總會這般看著自己。

心底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慌慌的,又尋不到源頭。

無意間瞟向窗外,正見福祿壽喜鬼鬼祟祟的露出半個腦袋。

見被發現,急忙要逃,卻被她喝住,只得磨磨蹭蹭的進了門,已是堆出一臉喜慶的笑:“小的給王妃請安,王妃萬福金安。”

“做了什么壞事,見了我就要逃?”

“小的哪有?小的是見云夢齋里有人,以為是王爺回來了,過來看看……”

“你天天和王爺寸步不離,怎會不知道王爺有無回府?”

“若說以前,那是不假,可自打有了王妃,和王爺寸步不離的可就是您了。”

“少貧嘴,我問你,王爺到底去哪了?”

這句在心里滾了多日的話終于問了出來。

“您看,小的方才講得明明白白。您說您都不知道王爺去了哪,小的又怎會知道?小的見了王妃就想逃也是怕您問起這事……”見蘇錦翎臉色有變,似磨牙狀,他小眼眨巴眨巴:“您找王爺有事?”

想來他還是知道宇文玄逸在哪,只是不肯告訴她。或許真的是有什么她不便知道的。也是,即便知道了,她又能怎樣?徒增擔心而已。

擔心……

她垂了眸子,手不自覺的捏緊了菱花絹子,似是自言自語道:“沒什么,只要他沒事就好。”

福祿壽喜小眼一轉:“王爺福大命大,自是沒事……”

蘇錦翎只覺這話似是另有玄機,正待追問,卻見之畫走了進來。

“啟稟王妃,明日是慈懿皇后的生誕日,按規矩,各府王妃皆要去甘露寺為慈懿皇后誦經,以表孝心,如是三日。往年是之畫僭越了,今年……”

“明日什么時辰?”

“丑時末刻出發,戌時三刻回來。”

“好。”

之畫出去了,蘇錦翎疲憊的靠在椅上,卻見福祿壽喜仍在:“方才見了我就想逃,這會怎么不走了?”

福祿壽喜轉轉小眼,堆上笑意:“小的剛從外面回來,得知帝京這幾日出了大事了!”

蘇錦翎眼皮一跳,立即想到宇文玄逸,然而見福祿壽喜那般鎮定,便也穩了穩神,隨意問道:“什么大事?”

“王妃知道帝京第一美人嗎?”

蘇錦翎立即抬了眸子。

福祿壽喜往前湊了湊,神秘兮兮道:“最近失蹤了……”

“失蹤?”

徐若溪失蹤,宇文玄逸也失蹤,這二者會不會有什么聯系?雖然明知即便二人有情也犯不著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可仍無法避免的往那個方向想去,指尖霎時冰涼。

“是。聽說就是下大雨的那日,徐姑娘去靜安寺上香,然后就不見了,現在徐御史將尋人告示貼了滿城,重金懸賞,可至今無人知曉……”

“徐府這般大張旗鼓,怕是徐姑娘即便被尋回來名聲也壞了。”

“可不是?只是派出了家丁,連禁衛軍都驚動了,就是找不到人影啊。”福祿壽喜連聲嘖嘖:“小的琢磨著,這徐姑娘一向對咱家王爺有意,莫不是……”

話音未落,便接了蘇錦翎冷冷一眼,急忙收了聲。

“今年多事,看來真的要在菩薩面前多多禱告了……”

“王妃明日去,也替小的上一炷香,小的愿王爺與王妃身體康健,和和美美……”

景元三十四年五月廿五日寅時剛過,甘露寺的門前就列了一排華麗的馬車,分別來自煜王、瑞王、清寧王三府,以及尚源宮與長信宮。

今日皆是女眷,雖竭力素裝,卻依然香風陣陣,和著殿內的檀香,醞釀出別樣的飄渺。

蘇錦翎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雙眼微閉。

耳邊梵音清唱,寧靜平和,然而眉心卻時不時的蹙起,有那么一聲嘆息就像這佛號一般在心間飄蕩。

甘露寺……

記得兩年前的中元節,她初次隨賢妃來到這甘露寺。其時她尚不知宣昌就是玄蒼,更不知他去了嵐曦寺是為了給她鑄就一枚可避雷電之禍的白玉蓮花,她只是在這里遇到了一個古怪的獨眼和尚,又于除夕之夜被宇文玄蒼從聽雪軒“偷”出去見這位空空大師……

往事一點一點的,隨著梵音滴在心上。那心上好像有許多細碎的裂痕,于是那些點滴就滲進去,卻從眼底滲出來。

有誰知道他們會走到今日?若是早早得知今日,她還會不會同他在一起?其實在得知他是煜王的時候,她已是下決心要同他分開了,可是,終究敵不過他的深情,她的思念,以致越陷越深,于是摔得愈重愈慘。

命運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步要做什么,而人偏偏有那么多好奇,非要以身檢驗未來究竟是福是禍,即便想躲避,時間卻不會停息,非要將你向前推去。而眼下,她真的很想知道下一刻等待她的是什么,更或者,是十年后……

會有人這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老去嗎?

不禁想笑,然而終于唇角滑落了那在心間盤桓許久的嘆息。

她自覺只是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卻是在耳邊清晰響起。

詫異的睜開眼,但見斜對過的煜王妃正若有所思的看她。

眉心微抖,重合了眼,于是梵音佛號再次入耳。

按規矩,前來誦經之人午時于后堂用齋并稍事休息。

蘇錦翎方起了身,瑞王妃就笑瞇瞇的向她走來。

蘇錦翎對她在元宵家宴上勸自己為清寧王多多納妾并特意提了那個徐若溪一事耿耿于懷。此番剛到甘露寺,瑞王妃就屢次向她表示親近,大有舊話重提之意,然而都被她避開了。眼下見瑞王妃笑得賢惠,她故意低了頭,由秋娥扶著,快步向門口走去。

方到了門口,就見福祿壽喜急吼吼的跪到面前。

“福祿壽喜,你不在府里待著,跑到這干什么?”

“啟稟王妃,大事不好了!”

“小的早就來了,可是那群和尚不讓我進去……之畫姐姐在府里撐著,可是她也沒見過這陣勢,都急瘋了……”

就在蘇錦翎的馬車剛出門后的一個時辰,有一群人尋上了門,揚言清寧王府擄了徐御史的女兒徐若溪,讓他們趕緊把人交出來。

府中人全部懵住。

誰人不知清寧王的為人,且與王妃恩愛甚篤,怎么會去擄別人家的女子?況府中人皆明明白白的擺在那,哪得見什么帝京第一美女?

可是來人一口咬定徐若溪就在府中,要清寧王出來對質。而清寧王已多日不在府,王妃又去了甘露寺。

這工夫,徐御史夫婦也來了,還帶來一個自稱大夫的人。

府中一個下人得見,認出此人就是他日前請來給那個避雨生病者診治的大夫。

那個大夫口口聲聲說他所診的病人就是尋人告示上所畫之人——徐御史的獨養千金徐若溪。

其實關于王府廂房里多了個避雨之人一事所知者并不多,聞聽此言都是一頭霧水。

司閽跳起來,說那日前來避雨的分明是個男子,何時變成了姑娘?

徐御史夫婦就嚷著要進行證明。

之畫無法,只得讓人帶他們去,結果……

徐若溪穿著一身男裝躺在廂房里……

司閽有些懵了:“那日的確是個男子,偏生得秀氣些,我就動了惻隱之心,怎誠想……”

蘇錦翎趕回府中時正是一團亂,徐御史夫婦抱著一身男裝的徐若溪在正對大門的庭院中哭作一團,口口聲聲說女兒的清白被毀了,今后可怎么做人?稍后定要去皇上跟前討個公道!

徐若溪哭得梨花帶雨,以命相挾,說爹娘如果去皇上跟前說,她就不活了,她對清寧王一片真心,斷不可因為自己而壞了他的名聲!

圍觀者甚眾,已有頗多微詞,那個籠罩在宇文玄逸頭頂的“賢王”的光圈正漸漸被這污濁蒙上暗淡。

門口擁堵,侍衛亦驅散不開,蘇錦翎只得提前下了車。

蓮云蓬萊花紋的淺霧紫輕羅衣裙極是素淡,歪在一側的發髻只簪了根簡單的玉簪,卻在剎那間吸引了所有的視線。

關于這位清寧王妃,在《京城彩韻》上見過,在茶余飯后談起過,如今卻當真見了這樣一位麗人,只覺其眉目如畫,清雅出塵,與那風姿俊逸的清寧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府中出了這樣的亂子,卻不見她有任何驚慌,步伐輕緩,身姿裊裊,神色淡定又稍帶一絲好奇,那微歪著頭的樣子又可愛至極。只是面色過于白皙,似雪,一吹即化。

“這是怎么了?”

語音清冽,語調平穩,語氣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