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二娘沒再來找她,期盼中的爹爹更不曾出現在眼前,這讓她悄悄松了口氣,同時又滿懷失落。()
愛之深才責之切,她的任性出走,給家人帶來的傷害那么深,爹爹又怎會輕易原諒她?
在這種若有所待又惶恐不安的矛盾心情中煎熬了數日,終于迎來了大雪后的第一個晴天。
一上午整理了一堆前人脈案,過了午進宮當值,剛辦完交接就有內侍過來說是麗妃有恙,把錢錚友叫走。
如玉把前些日子沒有看完的《女科旨要》取了出來,搬了張椅子到窗下坐著慢慢翻看。
忽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抬起頭一看,一名小太監飛奔而來,嘴里一迭聲地嚷著:“太醫,太醫~”
“什么事?”如玉放下書,隔著窗子詢問。
“不好了,”小太監跑到窗下,按住肚子,一個勁地喘著粗氣:“我家娘娘,我家娘娘……”
“別急,”如玉柔聲安撫:“先喘口氣再說,你家娘娘到底怎么了?”
“我家主子見紅了~”小太監緩了口氣,終于把話說完整了。
“見紅?”如玉愣住。
季秋離分了她到婦人科,因宮中嬪妃眾多,她恐臨時忙亂,出了差錯,故而平時閑著無事時把宮中各嬪妃的病歷檔案都翻出來瞧了一遍,可不記得有哪位嬪妃是要臨盆了的。
再一想,若是臨盆,十之會去找產婆,不會來公所,必是哪位懷著龍子的娘娘不慎動了胎氣。
這么一想,她也急了:“你家主子是哪位娘娘,快些前頭帶路。”
“呃~”小太監這時才看清她長相,不禁也瞪大了眼睛:“你既不是太醫,在這里胡鬧什么?耽擱了我家主子的病,你擔待得起嗎?快,還不把錢大人請出來?”
如玉簡短地說明:“我是喬彥,太醫院新進太醫。錢大人給麗妃娘娘診病去了。”
“哎呀,麗妃娘娘平素就愛跟我家主子爭風頭,這會子竟連太醫也要搶了么?”小太監頓足,臉上現出忿色。
忽見如玉表情尷尬,這才意識到失言,悻悻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家主子就是景妃,你既是太醫,就請隨我來吧,快些,莫耽擱了!”
如玉又朝內間嚷了一句:“何大人,若是錢大人回來,煩你轉告一句,就說喬彥到朝陽宮給景妃看診去了。”
說罷,她便提起藥箱,隨小太監往朝陽宮而去。
何允直待她離去之后,才慢吞吞地自內間走了出來,冷笑:“去吧,且莫因貪功弄出些事非才好。”
如玉到了朝陽宮,太監進去稟報完,這才領著她進了寢宮。
她入宮多時,一直在公所忙碌,這還是第一次踏進后妃的寢宮。
獸形銅鼎里裊裊的吐著白煙,一張精美的雕花大床在最顯眼的位置,幾重碧紗簾幕垂下來,隱隱約約可見里面躺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鬢亂釵橫,神色慵懶地斜臥在錦被之內,寬大的袖袍滑到肩膀,隱隱露出一截玉臂,襯著滿室馥郁的香氣,果然是活死生香。
“臣喬彥,見過景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如玉心中怦怦亂跳,不敢再看,忙垂了眼簾,恭敬地跪下叩頭。
“你就是喬彥?”一把溫婉柔媚的嗓子從碧紗帳中緩緩地響起。
“是~”
“抬起頭來~”
“是~”如玉遲疑地抬起頭。
“早就聽說,太醫院新進了一名年輕有為的太醫,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景妃逸出低低地笑聲。
如玉面紅過耳,垂了頭低聲道:“未知娘娘玉體何處違和,還請借娘娘玉腕一觀。”
“好吧,”景妃淺淺一笑,簌簌聲響之后,自碧紗帳中伸出一只皓腕:“就讓本宮瞧瞧,你有幾分本事?”
宮女上前,在她腕上綁了一根紅色絲繩,將這頭交到如玉的手中。
懸絲診脈。
如玉并不陌生,卻是第一次親自操作,不免心中惴惴。
當下深吸一口氣,摒氣凝神,一手拉住紅繩,另一手搭上絲線,細細診了一回,不禁擰眉。
景妃娘娘脈象平和,除了略有些肝火旺盛之外,并無任何不妥。何以剛才那小太監把事情說得如此嚴重?
她心中奇怪,低頭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怎么,喬大人可看出些什么來了?”景妃語氣似有不耐,淡淡地催促。
如玉躬著身子道:“最近天氣驟冷,宮中多燒炭炙,娘娘恐怕有些肝火過旺,微臣這就替娘娘開心清火潤肺之藥,好生調養一下,當無大礙。”
“本宮適才在毓園與秦昭儀一同賞梅,不慎滑了一跤,當時腹中絞痛,回宮后發現褻衣見紅,喬大人確定本宮果然無恙么?”景妃娘娘語調平靜,并無一絲波瀾。
不知為何,聽在如玉的耳中,竟隱隱有一絲森冷之意。
“容微臣替娘娘再診一番。”如玉有些拿捏不定,只得躬身再求。
“準。”景妃閉目,淡淡地道。
如玉執了懸絲,摒除一切雜念,細細再診了一回,結論依然如舊。遂松了一口氣,道:“恭喜娘娘,龍子安然無恙,并無任何不妥。”
“喬大人~”景妃倏地睜開眼睛,聲音雖依舊溫婉,卻夾了些不可錯辯的凜然之意:“茲事體大,你可要想清楚,是否果真看準了?”
如玉暗自心驚,怎么聽景妃的意思,竟是想讓自己說她有事么?可,從脈象看來,她確實無事啊
“哼!”景妃見她良久不語,心生不滿,冷冷地道:“還以為是青年才俊,卻原來是庸醫誤人!來人,替本宮請錢太醫速來宮中復診。”
“是~”自有太監領命匆匆而去。
另有宮女從如玉手中收了紅繩,放下紗帳:“喬大人,請~”
“娘娘,請聽我說……”如玉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連推帶拉地轟了出來。
這在她出道以來,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即便是當日被花滿城劫到摩云崖,雙方是敵對身份,也不曾被人如此污辱過她的醫術。
庸醫誤人!
景妃那四字考語一直縈繞在耳邊,象一塊尖銳的冰棱堵在胸口,憋得她心里發慌,手腳冰涼。
她慌不擇路,見路就走,見彎就繞,只想讓迎面的霜風吹走積在胸中的那股熱氣,一味低了頭,匆匆在雪地上疾走,卻不料,竟迎面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抱歉,這幾天婆婆來襲,沒抽出時間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