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狂風肆虐了一晚,到天明時慢慢地住了,只有漫天的雪花飄下。()
顏懷珉照例起了早床:“蘭子呢?”
“昨夜折騰了一晚,現在還睡著呢,要不要叫她起來?”柳青娘神色鎮定地撒著謊。
“天這么冷,起來也沒什么事,讓她睡吧。”顏懷珉搖了搖手,突然想起一事,問:“倒是你,房子的事得抓緊了,總這么住客棧也不是事啊。”
柳青娘微微一笑:“我正要跟老爺說呢,房子已找好了,等會老爺出門,我就去那邊灑掃,等整理好,咱們就可以搬進去了。”
“哦?”顏懷珉回頭望她:“在哪里?”
“離得也不遠,”柳青娘抬起下巴朝窗外一呶:“就在楓樹街,過一條街就到了。”
“那就好。”顏懷珉不疑有他,吃過早餐,照例提著藥箱出了門。
柳青娘與他在街口分了手,光明正大地進了楓樹街。
柳氏當初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前院能有一個臨街的鋪面給顏懷珉開醫館,后院住人。
楚云深出面,倒也沒費多少力氣。
房子很寬敞,前后共有三進,前廳兩間門面空落落的,粉刷一新,門廊窗戶上貼了簇新的對聯窗花,處處透著喜氣。
穿過一道月洞門,眼前霍然一亮——是一個占地頗廣的院落。中庭里種了幾棵古樟樹,綠意盎然。靠近廂房的墻根下一字排開了幾盆盆栽,時值嚴冬,片葉俱無,只有纖長的枝梗在霜風中搖曳著。
此時,有不少丫環仆婦在來往穿梭,正房里如蘭象個人偶般端坐錦凳之上,任幾名婦人在她臉上,頭上,身上擺弄著。
柳青娘挑開簾子走進去,悄悄地立在一旁,瞅著菱花鏡中那一張俏麗的芙蓉面,想著幾個時辰之后,她就正式嫁進王府,飛上枝頭變鳳凰,頓時百感交集,心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外面炮竹聲聲,鑼鼓喧天,有人大聲鼓噪:“新郎官來了,新娘子上轎~”
“快快快,吉時到了~”喜婆不由分說,趕緊往如蘭的手上塞了顆蘋果,攙著她出了門。
“娘~”如蘭回頭,惶惶然地瞅著她。
“玉兒~”柳青娘拉著她的衣袖,饒是她一生剛強,此時也落下淚來:“從現在起,你就是楚家的人了!凡事要多留個心眼,千萬別傻乎乎的,明白嗎?”
“嗯~”如蘭點頭,被一眾仆婦簇擁著上了花轎,一路鑼響炮鳴,穿街過巷往靖邊王府而去。
偌大的庭院,忽地冷清下來,柳青娘扶著門,全身脫力,滑坐到地板之上——菩薩保佑,千萬要順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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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王公貴族,富商名流,傾巢而出,云集于靖邊王王府。
今夜,王府門前車水馬龍,府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笑語喧嘩。奴婢仆婦,廚工雜役,穿梭往來,忙得腳不點地。
花滿城置身于一堆孔武有力的武夫之中,他穿一件墨色錦袍,脫俗的氣質,優雅的舉止,與周圍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他靜靜地飲著酒,并不與旁人交談,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當然,也沒有人有那個膽量和勇氣與他同桌,任他大刺刺地獨霸一桌,同時在心中好奇,他為何要出席楚臨風的喜宴?
“爺~”三狼悄沒聲息地自人叢里出來,附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花滿城停了杯:“你確定?”
“卑職拿性命擔保~”三狼垂手,畢恭畢敬地答。
恰在此時,楚臨風從內院走了出來,人群頓時歡聲雷動,淹沒了這主仆二人的對話。
他身穿大紅的蟒袍,胸披綢緞紅花,被滿院的燈籠一照,越發顯得紅光滿面。
他穿梭在賓客之間,接受著眾人的恭維,在明亮的燈光下,在喧囂的人群里,他是那么的俊拔出群,卓爾不凡。
花滿城冷漠的眸子在看到楚臨風時,終于有了些變化,彎唇逸了一抹冷笑,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我們走。”
既然已拜完天地,新娘也送入洞房,再不會有什么變數,這場偷梁換柱的鬧劇,總算可以落幕了。
風雪早已停止,地上鋪著厚厚的積雪,車轍壓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單調而沉悶。
花滿城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一路上掀了好幾次簾子,終于忍不住發問:“還有多久才到?”
“爺,再有半個時辰應該可以回府了。”七狼抹著汗,小心作答。
他知道爺急著回府,可雪天路滑,車行速緩,他也沒有辦法呀~
“你屬烏龜的呀?”花滿城怫然不悅。
“爺,”三狼瞧了瞧他的神色,婉轉地道:“府里有小九支應著,應該沒什么事。”
就算喬大人真的醒了,小九也有辦法讓她再睡下去,絕不會跑掉就是。
花滿城被他窺破心事,臉上一熱,蠻橫地道:“本王又沒問你,要你多嘴?”
三狼被訓了一通,低頭認錯,默然無語。
七狼更加不敢搭話,專心趕車。
誰知,忙中出錯,路面有一深坑被積雪覆蓋,若是平常,他豈會看不出來?這時急著趕路,一個不防,馬車車輪陷入泥坑,車身劇烈地顛簸一下,偏在一旁不動了。
花滿城被慣性摔得撞向橫梁,總算是他身手敏捷,又應變得宜,立即伸出腳尖輕點,倒躥著躍出了馬車。
“爺,你沒事吧?”七狼慌慌張張地沖過來。
不等花滿城發話,三狼已先給了他一巴掌:“你沒長眼睛啊?這大的坑也沒瞧見?”
“三哥~”七狼苦著臉,抱著頭哀哀叫:“你只會打我,有本事你來駕車?”
雪這么大,爺又催得這么急,不出事才怪呢!
花滿城蹙著眉,冷冷地瞅著幾乎要散架的車廂:“還要多久?”
“啊?”三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問的車修好需要多長時間:“這么晚了,一時找不到人,只怕要等明天……”
花滿城懶得跟他羅嗦,直接搶了三狼的坐騎,飛身上馬:“駕”一聲清叱,馬蹄揚起積雪,撒開四蹄箭也似地沖了出去。
七狼又是羨慕又是自豪:“三哥,瞧見沒?這才是純爺們!”
三狼搖了搖頭,從車轅上解下一匹烏錐,翻身躍了上去,眨眼已跑得不見人影。
“三哥!”七狼瞠目,愣了好一會才揮舞著拳頭大嚷:“你不是吧?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冰天雪地的,有沒有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