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
下堂王妃。
他又何嘗不知道,賢武說的不無道理?可若真的這么做了,那他與司馬煬有什么區別?既然無法相守,就該遠遠地避開,減少不必要的困擾,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一室寂然,竹碳嗶剝地燃燒著,吐出藍紫色的火苗,烘得一室暖洋洋。這樣的環境下,如玉的呻吟聲顯得益發清晰。
這是第一次,他與她深宵獨處,卻是處在如此奇詭的情形下。他的痛苦無所遁形,被逼得只能正視內心深處,一直被壓抑,被忽視的最真實的感情。
悸動。是的,他在如玉的身上,體會到了許多以前從未想象到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新奇的感覺。也唯有如玉,才能挑起他最激烈的情緒。
這一刻,他終于不愿再自欺欺人——如玉,就是他尋尋覓覓,可以相濡以沫,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侶。他,愛她,渴望與她雙宿雙棲。
他呆站了片刻,舉步向蜷在地上的如玉走了過去,在默默地凝視她片刻之后,終于忍不住試探地碰了碰她的頰:“如玉……”
她滿頭大汗,紅唇微微開啟著,呼出的氣息拂到手背上,滾燙得嚇人,看起來相當的痛苦。
楚臨風深吸一口氣,左手環住她纖腰,右手輕輕的地將她散落在頰邊的被汗水濡濕的碎發溫柔地撥到耳后。
如玉早已燒得神智不清,被他一碰,身子軟軟地往他懷里倒了過來,逸出呢喃:“熱,好熱……”與此同時,一雙軟白的小手無意識地解著自己的衣襟,人象只小貓似地在他胸前親昵地蹭著,貪婪地汲取著那絲清涼。
楚臨風渾身一僵,俊顏倏地變得通紅,一顆心咚咚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起來,條件反射地按住她的手,低聲警告:“別亂動~”
“王……爺?”聲音似乎極熟,但是影像實在太過模糊,如玉茫然地張大了眼睛。
“你清醒了?”楚臨風狂喜,緊張地盯著她的眸子——可是,他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她的目光散亂,眼中沒有焦點。
顯然,她只是在無意識地低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那么,有沒有可能,潛意識里,她其實也是喜歡他,想要依靠他的?所以,即使在失去意識的情形下,她喚的依舊是他?只是,她的理智,她的善良,她的教養,她的處境……等等,那些外在的因素阻止了她,讓她卻步不前?
似乎為了證實他的猜測,如玉的臉上竟浮起了一絲淺淡的微笑,她偎著他,發出近乎滿足地低喟。
她的神情,讓他從心里疼了起來,思思縷縷地蔓延了一身。
是的,她的心思他懂。
本質上,他們其實是一類人:顧忌太多,越不過雷池。
有太多的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令他們無法走到一起。
可是此刻,望著她安然而滿足的偎在他的臂彎,楚臨風心潮澎湃,竟不可自抑地生出了瘋狂的想法。
雖然對不起如蘭,雖然委屈了如玉,他還是想用事急從權的借口把她留在身邊,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補償之前對她的虧欠?
“如玉~”楚臨風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將她稍稍推離了自己的懷抱,大掌托著她的后腦勺,以便看清她的表情,鄭重地詢問:“你愿意把自己交給我嗎?”
她神智不清,可他卻是清醒的,他不想給她一個乘人之危的映象——雖然明知道此刻她的狀況,不見得能給出回應,即使給了,也不見得就是清醒時她的答案。但他仍然希望,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突然失去依靠,令如玉極度不安,雙手在空中無意識地亂抓,茫然地轉動著眼珠,咬著唇,極之委屈,十分困惑,萬分不滿地咕噥:“花滿城……”
短短三個字,極輕的字句,卻如晴天霹靂,更似兜頭一盆冷水澆下,把沉浸在喜悅和幻想中的楚臨風炸得魂飛魄散,淋得肝膽俱寒。
花滿城
這怎么可能?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竟然是花滿城?那頭奪走了她的清白,毀掉了她的終身,間接也搶走了他的幸福的惡狼?
他一陣顫栗,象是被烙鐵燙到般極快地松手,如玉應聲落地。
“……城哥?”與其說是疼痛,不如說是慌亂,頓失所恃的如玉軟倒在地,焦灼地尋找著他的所在。那茫然無措的神情,教他的心痛得似要擰出水來。她頭發散亂,衣襟半開,白色的中衣隱隱外露,越發襯得香艷旖旎。
“該死”腦子里忽然掠過那日在摩云崖無意間撞到的美麗風景,楚臨風臉一熱,狠狠地咒罵著,長嘆一聲,閉上眼替她拉攏衣襟。
他深吸了一口氣,調勻了呼吸,伸出手掌與她相抵,兩人十指相扣,強行將她推得與他盤腿相對而坐,粗聲道:“不要亂動。”
他不懂醫理,更沒沾過春/藥,但他是習武之人,目前情況下,他唯一能夠想到和可以依恃并且利用的,就是他的內功。
可是,如玉并不配合,在藥力的作用下,她身體軟得象開水燙過的面條,剛一扶起便滑了下去。而且,她體溫太高,他真擔心這么燒下去,會燒壞腦子。
“賢武”在屢試屢敗之后,他終于失去耐性,低喝一聲。
“到”賢武應聲而至,卻小心翼翼地等在門外,并不敢入內。
“去,弄只浴桶過來,順便裝滿冷水,要快。”楚臨風扶著如玉,簡潔地吩咐。
賢武有些想笑,小小聲地提醒:“王爺,燒熱水很快的。”
“熱水也燒一些,隨時備用,先拿冷水。”楚臨風恢復冷靜。
東西很快送進來,楚臨風把如玉抱進去,冰冷的水一觸及皮膚,如玉立刻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睜開了眼睛,腰上那兩只鐵臂立刻讓她尖叫起來:“放開我”
“是我~”楚臨風收緊雙臂,控制住她掙扎扭動的身體。
低沉有力的聲音入耳,如玉有瞬間的怔忡,扭過頭望著身后的他,嘴唇翕動,竟發不出聲音,眼底流露出驚惶和絕望。
“別擔心,什么事也沒發生~”楚臨風抿緊了唇,低低地道:“我現在要用內力幫你把體內的藥物逼出來,逾矩之處,還望包涵。”
說著話,也不等她同意,抬腿,跨入了浴桶,盤腿坐下,伸掌與她相抵。
如玉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縮手回避。
“或許,”楚臨風心中苦澀,忍住氣,冷冰冰地問:“你希望我去請花滿城來?”
如玉一驚,面色瞬間慘白,死死地咬住下唇,一言不發。
楚臨風忽然心軟,嘆了一聲:“別任性,這不是普通的毒藥……”
如玉是學醫的,這個時候大約也知道司馬煬給自己吃的是什么,心中雖然羞憤萬分,終究是不敢堅持,默默地挺直了身體。
兩人雙掌兩觸,一絲暖流自掌心勞宮穴穿入她的身體,在她的經脈中慢慢地游走著,足少陽,環跳,風市,中瀆……漸漸上行,流暢。
隨著內力運行速度加快,如玉的面色漸漸蒼白,她聽說運氣逼毒或是療傷最忌分神,否則極易走火入魔。她不愿讓楚臨風分心傷身,強行忍耐。初時只覺胸口憋悶,后來感覺如撞巨錘,終于無法承受,張嘴,哇地噴出一口黑血,身子一軟,沉入水中。
“如玉”楚臨風嚇了一跳,倉促收掌,內力反噬,怦地一聲巨響,浴桶炸成數片,水嘩啦流了一地。
“王爺”守在外面的賢武和德武,聽到響聲,一臉緊張地沖了進來,把倒地不起的楚臨風扶了起來。
“不要管我,先去看如……喬大人。”話到嘴邊,楚臨風臨時改了口。
“是~”德武應了一聲,極不情愿地放開他,把如玉拖了起來,沒好氣地喝:“你有病……”
如玉面白如紙,雙眸緊閉,全身濕透,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線,他一驚,驀地瞪大了眼珠:“他,他,他……”
“他怎么了?”楚臨風一聽不妙,強忍痛楚,掙扎著坐了起來。
“他,他怎么長成這樣?”
他看起來,明明就很孱弱,為什么胸卻這么厚實?腰還那么細,臀又那么圓而翹挺……簡直比女人還……啊,呸呸呸不能再看了,他慌亂地移開目光。
賢武憋著笑,一邊伸掌助楚臨風運氣療傷,一邊用力瞪他一眼:“別胡說八道,趕緊找兩身干凈衣服來給王爺和喬大人換了才是正經。”
“哦,好~”德武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轉身落荒而逃。
“行了~”不過盞茶功夫,楚臨風一躍而起,走過去按著她的脈門,默數心跳,又翻動如玉的眼皮察看。
賢武跟在一旁,伸過頭看了一眼她嘴角的淤血:“恭喜王爺,毒好象逼出來了。”
楚臨風松了口氣,倚著墻坐了下來:“這就好。”
不多會,德武拿了兩套衣服過來,摸著腦袋:“喬大人身材矮,王爺的衣服穿著,恐怖有些不合身,這么晚了,也沒處買……”
“行,先放這吧,再把林媽叫過來。”楚臨風接過衣服,進到對面的廂房換了出來。
林媽神色局促地站在廊下。
德武蹲在門檻上,不時偷瞥一眼如玉,一臉苦惱地摸著下巴,嘴里嘰哩咕嚕地道:“這小子究竟啥時醒?咱們要不要幫他把這身濕衣服換了?”
賢武雙手環胸靠著門,笑吟吟地道:“你若是想,那就幫他換唄,我沒意見。”
“不不不~”德武頭搖得象撥浪鼓:“這家伙不男不女,我可不敢……”
“咳~”楚臨風眉毛一蹙,不悅地輕咳一聲。
兩人停了笑鬧,垂手恭立:“王爺。”
“林媽拿著衣服跟我來。”他淡聲吩咐,越過兩人,把如玉打橫抱在懷里,大踏步進了廂房,輕輕地放到床上,轉身走出去,順手把門關上:“幫她把衣服換了。”
“呃?”林媽錯愕。
楚臨風并沒走多遠,背靠著墻,默默地等著。
吱呀一聲,林媽開門走出來,臉上的神色象是做夢一般。
“都好了?”楚臨風輕聲問。
“衣服換下來,人也躺下了。”林媽垂著眼,小聲做答。
“今晚的事,不要向外泄漏一個字。”楚臨風依舊淡淡的,聲音并未提高半分,但渾身散發出來的殺伐之氣,卻令林媽不寒而栗。
“不,奴才不敢。”她哆嗦著,面上血色盡褪。
“嗯。”楚臨風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林媽如蒙大赦,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