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溫雙手放在桌面，動了動，目光掃過前面三個人的臉，沉默了半響，才說道，“鎮河這次的決心很大啊……”

莫知友身體前傾，姿態放得更加低，說道，“我們都有信心！”

“那好吧，這個情況呢，我知道了。”陳志溫淡淡笑道。

接下來的時間，陳志溫不再就這個事情表態，。

莫知友，楊嗣音，馮少倫心里也沒有底兒，不知道陳志溫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結束談話之后，三人出了辦公室，陳志溫讓葉宗良送他們，葉宗良帶著三人出到了門口。

“秘書長，我們鎮河港的事，還要你多多在省長耳邊提起啊，我們鎮河上下感激不盡！”莫知友握著葉宗良的手，態度誠摯。

“鎮河港位置優良，你們市委市府又高度重視，還有梁溪，姑蘇全力支持，前景肯定不會差的……”說完，服務生便拿了幾份文件過來，葉宗良接在手里，一一分發到三人手里，不在意三人疑惑的眼神，說道，“這幾份是省府最近在醞釀的議案，既然你們都來了，就給你們看看，覺得哪里不合適，可以提提意見。”

楊嗣音接過一看，是紅頭文件，文件頂頭的標題是《南蘇區域共同發展戰略》。

這個議案主要內容是，想讓南蘇南部城市聯系得更加緊密，但是卻要由省政府牽頭協調，而不再是由南蘇南部幾個城市私底下的接觸。

很明顯，陳志溫想慢慢掌控南部城市群的發展。

這是一個很好的策略，南部城市群經濟體量雖高，但是政治地位不是特別顯赫，雖然市委書記高配省委常委，但是市長還是正廳級，容易控制，南部城市群臣服之后。再圍攻金京，南蘇北部城市就基本也要臣服了，這樣一來，陳志溫在南蘇的地位就穩如泰山，可以為他進一步出任省委書記打下牢固堅實的基礎。

三人對望了幾眼，都沒提出什么意見，就走了。

把文件丟到座位邊。楊嗣音微微瞇著眼，何琳拿起來瞅了一眼，扭頭朝楊嗣音說道，“省長同志這是想掐住我們幾個大市的脖子啊。”

“但是我們沒有選擇。”楊嗣音緩緩說道。

“鎮河真有這么重要嗎？”何琳不解了。

“很重要，這個盟友，我們不能放棄。不然。金京和廣陵很可能就要拉攏鎮河加入它們的聯盟，一旦給金京崛起，那南部城市地位將會急劇下降，要知道，金京才是名副其實的副省級城市，擁有正當的，強大的政治自主權。我們經濟發展再好也還是普通地級市之列。”

“南蘇是資源資源相對匱乏的省份，經濟效益不算很高，經濟發展成本高，北部資源相對較多，鎮河正是連接北部的大通道，所以鎮河我們必爭，不然以后就要被卡主脖子發展了。”楊嗣音看得長遠。

“省長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何琳吐了吐舌頭。

“能坐到那個位置，不知道要經過多少廟堂算計和腥風血雨。小看一個經濟大省的政府一把手，付出的代價，將是異常沉重的。”楊嗣音打起精神說道，“不過，我感覺還能看出另外一些東西。如果他真的拋棄廣陵，偏袒鎮河，那說明楊子軒在他心目中重要性。沒那么大。但是現在他表示支持鎮河，就需要利益的置換，這表明，他不愿意別人猜中他和楊子軒的真實關系。這樣他和楊子軒關系親密到什么程度。還是沒人知道了。”

“還真是這樣啊，這省長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楊嗣音腦海卻又閃過那個夜晚，一個懵懂無知的青年，被一群大人在圓桌會議上決定了命運，然后被在夜色掩護中被送走。

現在是嘗著這苦果的報應么？

第二天，莫知友拿起紅色機子，撥通鎮河市長溫鴻的電話，“溫鴻同志，這邊還算順利，省長那邊提出了支持條件，我看梁溪，姑蘇方面都打算接受了，只要有省府出面給我們鎮河站臺，未必不可和廣陵一拼……”

溫鴻點了點頭，握著電話筒，聲音低沉，情緒黯然，“形勢雖然一片大好，不過你可要提防姑蘇楊嗣音，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她似乎一直對廣陵都很有興趣，她曾經的手下大將，姑蘇公安局長肖立興，就空降廣陵擔任政法委書記，不過，楊子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把肖立興收服得妥妥帖帖，當年肖立興能被調走，跨市調動，至少得到了她的默許，我到現在都沒明白這一步棋到底為了什么。但是我覺得不簡單！”

“多謝溫鴻同志指點啊，令尊去世真是讓人遺憾啊，我和他在市委大院有過幾面之緣，那時精神矍鑠，謙謙君子模樣，沒想到這么快就與世長辭……，溫鴻同志，你可要節哀啊，你可是我們市府的大班長和主心骨啊，不能倒啊！”莫知友言辭切切。

“我會的，京城的事，就全交給你了。”溫鴻的話，聽不出情緒。

“恩，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辜負鎮河百萬父老鄉親的殷勤期望，更加不會辜負市府對我的信任。”

莫知友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來，心道，這功勞總要記在我頭上，我的聲望已經可以慢慢逼近你了，溫鴻。

想到這里，他走路都輕快了幾步，精神也抖擻起來，這時候，這時候秘書悄悄跑了進來，在他耳朵邊，低語了幾句，莫知友臉上紅潮泛起，心想，真是喜事連連啊，便道，“你安排一部不招惹人眼的車子，送我去東方酒店那邊。還有，今晚我不回來，如果有什么急事，你打我電話。”

吩咐完畢，便哼著小歌兒，“樹上的鳥兒成雙對，成雙對……”

接到曹寒寒的電話后，蔡震源從駐京辦的記者手中拿到一個相機，和楊子軒驅車前往東方酒店。

“他們將在東方酒店匯合，我們趕緊過去吧。我負責引開服務生，你負責拍照，我們自己留一份底片，其他交給曹寒寒。”楊子軒擺弄了一下相機。

“那昨晚三大重量級市長，據說出現在香格里拉。”蔡震源突然笑道。

“你信息很靈通啊。”

“你是不是也應該去爭取一下省長的支持啊？”蔡震源試探性問道。

“省長應該會有自己的考慮，不會因為我的片言半語改變他自己的決定。”楊子軒沉默了一下，才說道。

“可惜了。這么好的優勢資源，還指望你在這上面出一把力的呢！”

“我現在不是正在出力嗎？”楊子軒嗤之以鼻。

“你可以做更多，爭取更多人支持認同廣陵港，無論是省長，還是你那個姨父那邊，這些都是能夠決定最終結果的人物之一。恰恰都和你有不尋常的關系。”

楊子軒微微一笑，不再回應，這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是李義東。

“市長按照你的布置，盧海生已經入套了，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盧海生本來也在赴京名單中。最后被楊子軒劃去，他心里憋屈，反而幾天不浮頭，在謀劃著一場大的變動。

恰巧楊子軒在燕京，更加方便他搞小動作。

“讓他折騰去吧，我讓你辦得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已經有眉目了，這兩天會有結果。就等著您從京城回來收網，逮住大魚呢。”李義東笑出聲來。

“別浮躁，繼續跟進！”

“好咧！”

電話打完，車子就已經開到了東方酒店。

“我們提前了二十分鐘，就在這里等他們入庫吧。”蔡震源操起相機找了好的位置，就開始蹲點。

過了十多分鐘，就有一輛車開進車庫。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正是莫知友和何婷婷。

蔡震源抓拍住兩人手牽手的親密照，還有一張兩人的親吻照。

尾隨其后又拍了幾張親密照。

一場飯吃下來，蔡震源和楊子軒大有收獲。等到莫知友開車走后，曹寒寒聯系上楊子軒兩人，要走了部分相片，楊子軒和蔡震源把全部照片洗了出來。

“不行啊，這個照片只能嚇唬一下他，搞不倒他，他可以有各種解釋，頂多就被黨委口頭警告一下而已……”蔡震源苦惱說道。

“莫慌，辦法總是有的，跟我來！”楊子軒把照片沖洗了多份之后，重新來到燕外，從教務處獲得何婷婷的聯系方式，聯系上了何婷婷。

莫知友本來對曹寒寒起了色心，但是曹寒寒把他約出來，狠狠臭罵一頓，讓他滿肚子氣，都發泄在了何婷婷身上。

傍晚時分，何婷婷才拖著滿是淤青的身體，從酒店里面回到學校，剛到校門口，就見兩個高大帥氣的男子站在樹蔭底下，朝她招了招手。

“找我有何貴干啊？”何婷婷見楊子軒英俊帥氣，也不感覺到陌生。

“我這里有點東西，想給你看看……”楊子軒嘿嘿笑道，從信封里面抽了幾張她和莫知友的合照。

何婷婷臉色一變，就要拿起電話，“你們想干嘛？敲詐勒索？”

“把電話放下，你想通知莫知友嗎？那我立刻把這照片在燕外里面傳播，并且發一份給南蘇省紀委，讓你和莫知友都徹底玩完……”楊子軒慢慢一步步靠近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婷婷嘴唇發白，渾身發抖。

“也不想什么，你也不過是誤入歧途而已，但是莫知友卻是有家室的人，其實不瞞你說，我們是莫知友夫人請來的私人偵探，我們早就聽說他在燕京養了個小的，所以特地來偵察一番，果然……莫夫人呢，早就和莫知友關系破裂了，現在莫夫人就想報復他的出軌行為，搞得他身敗名裂，只要你認真配合，那莫夫人也可以毫不計較……”楊子軒也不管真相如何，胡謅一番。

他知道何婷婷肯定意識不到，這些相片威脅不了莫知友什么，更加不知道莫知友和他夫人的關系。

利用這一點，他就可以把她嚇唬得妥妥當當。

“聽說你還有個帥氣的男朋友，是燕外的學生會主席，不知道他看到這些照片，知道自己女朋友在外面……”

何婷婷終于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撲通一聲跪倒在水泥地面上。拉扯著楊子軒褲腳，哭道，“我也是被莫知友害的，他趁我喝酒，把我灌醉，加上我又缺錢，就這樣維持這種關系。我真的不想的，求你別泄露這些，你要什么，我都幫你，我都可以去做……”

“其實莫夫人要求也不多，就想收集一些證據。比如他平時打給你的錢一些單證，還有其他一些證據，只要你配合搜集這些證據，我包管你能夠恢復到以前學生生活，結束這個噩夢，你看怎么樣……”

“他在燕京有一套房子，里面很多東西。我去找找……”何婷婷忙不迭的點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等離開了燕京外國語學院，蔡震源才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很有一套唬人的本事，她竟然被你唬得服服帖帖……”

“別偷師就行了……”

“不過啊，接下來的所有事情，我們都不要親自出面了。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去跟進吧，我們再露面就不好了。”楊子軒緩緩說道。

和蔡震源在中途分道揚鑣之后，楊子軒乘車到了小姨家里，劉青見到楊子軒忙拉扯著他，看一番，許久才嘆息說道，你真是越來越像你爸爸了……

“張潔呢？”和小姨寒暄一番。楊子軒才問道。

“她啊，從南蘇回來，就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悶悶不樂。白天都不見人……她爸說要給她安排個相親，是江南省的一個副省長的兒子，她直接把人家氣跑了……”劉青嘆息說道。

“小姨你也別擔心，改天我開導開導她。”

劉青拉著他的手，輕輕拍了拍，“那最好不過了，她自小就和你玩得最好了。”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又說道，“楊家那群人真是瞎了眼，你這么聰明能干，怎么就說你的智力不如人呢，我看你氣質內斂，比楊家那個有出息的小輩，都不逞多讓，你媽在楊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可要給你媽爭回這口氣啊，小姨永遠支持你……”

“恩，小姨你也注意身體，別想那么多！”

說著話，接到電話，劉青說，“你是大官兒了，事兒忙，也別在這呆著了，耽擱了事情，你有心的話，來燕京，都來看看我就行了……”

楊子軒恩了一聲，就驅車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剛才那個電話，是葉宗良打過來的，陳志溫要接見他。

剛入門口，便見到了莫知友，上前和他握了握手，笑道，“莫市長，你來得早啊！”

莫知友憋紅了臉，他是常務副市長，楊子軒是市長，他就比楊子軒早一點到。

沒想到剛見面，楊子軒就出言諷刺了。

“早就聽聞楊市長牙尖嘴利，今天又長見識了……”莫知友和楊子軒手輕輕一碰，就分開了。

葉宗良在旁邊暗笑，才見面火藥味就這么濃了。

“那能和莫市長比呢，現在省里都在流傳著，您和姑蘇楊市長，梁溪馮市長，三市長深夜勸省長的段子呢，三馬齊聚，為鎮河保駕護航，真是誠意十足啊，看來我們廣陵港，那是拍馬都趕不上你們了……”

“楊子軒同志，你什么意思啊？”莫知友被他這么一說，臉色更漲紅，怒氣慢慢上來了，都開始指名道姓了。

“沒什么啊，夸你呢！”楊子軒雙手一攤。

“哼，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名額，我們鎮河勢在必得，楊子軒同志，你如果怕的話，就趕緊退出吧，免得到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莫知友直接撕破臉皮了。

“喲喲，莫知友同志，你沒喝醉吧？怎么開始說胡話了？怎么這么大口氣啊？”楊子軒臉上笑意更盛，說完，又捂住鼻子，“你還沒刷牙，口氣真是臭啊……”

“你……”莫知友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楊子軒鼻子，過了一會兒，猛然收回手，徑直往前走了幾步，扭頭說道，“那讓我們手底下見真章吧，看誰笑到最后……”

“奉陪到底！”楊子軒背著手，拾階而上，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對了，我還漏了一句，對于莫知友同志你啊，我們會加倍奉還！”楊子軒慢悠悠的吐出幾個詞，感覺渾身舒坦。

“那我也恭候大駕，看看楊子軒同志你怎么的加倍奉還……”莫知友冷哼一聲，消失在酒店門口。

楊子軒朝在旁邊看戲的葉宗良笑道，“秘書長可以做個證人！”

葉宗良臉色一僵，隨即恢復正常，“沒問題！”

“對了，秘書長，你是看好我們廣陵，還是看好鎮河啊……”楊子軒漫不經心又補充了一句。

葉宗良沒想到楊子軒這么難纏，心里琢磨著怎么回答好。

“秘書長不愿意表態，那我就猜一個吧，我覺得秘書長你應該是看好鎮河的吧……”

楊子軒哈哈大笑，大步流星跨入大門，留下一臉愕然的葉宗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