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雄關漫道

陳志溫低頭把桌面上看了文件合起來，過了一會兒，目光掃過兩人身體，笑道，“叫你們過來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聽聽你們對各自港口申請樞紐港的信心，還有就是對于港口運作的理念。”

“老莫，你先開始吧，談談你的看法。”陳志溫率先把目光投向了還氣在頭上的莫知友。

“鎮河屬于南部城市群，南部城市群在南蘇中發展有很大優勢，鎮河可不能給南部城市群拖后腿，而且上一年，鎮河又拿到華石油的幾個項目，很有建設大吞吐量的原油碼頭的必要性。”莫知友組織了一下語言。

“莫知友同志講話還真是高屋建瓴啊。”楊子軒冷笑一聲。

陳志溫笑了笑，沒有說話，心里卻對莫知友反復炒冷飯的講話，有些膩煩。

領導干部，這種在上峰面前脫稿講話，還是滿口官話套話，那這個人實在是沒太大水平，這個莫知友就有種給他，爛泥扶不上墻的感覺，講話邏輯層次都很單薄。這種人，基本干不了成什么事情，沒什么思路。

“那我洗耳恭聽楊子軒同志，你的高見！”莫知友怒目而視。

“高見談不上，但是廣陵港一期已經建成，還是有些經驗之談的，其實在廣陵港建設之前，就有過通盤考慮，我們建設廣陵港是要既修內功，又煉外功。”

陳志溫心里點點頭。

自己這個曾經的門生，別的不說，表達就比莫知友高幾個層次。這個說話一套套的。什么修內功。煉外功，就很容易勾起人的傾聽。

“修內功，主要就是集中在兩方面，一是強化廣陵港的龍頭作用，在股權結構，運營手段上面創新。廣陵港不再以以往政府管理的模式，而是進行市場化改造，股份制度改革。在充分利用市場資本的同時，不喪失國有資本的控股權，使得國有資產保值升值。引進戰略性資本優化股權結構，比如我們引進的香港港灣集團，是香港老牌有實力的港口投資商，在港口建設，運營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管理經驗和人才，我們在建設和運營過程中，都提供了極大幫助。同時組建港務集團，使得建設和運營分離。可以使得港口運營更加專業，到位！給業主提供更好的服務！”

“除了強化一個龍頭之外。我們還重視支線港的發展，尤其是內河港。早在上半年，我出任廣陵市長時候，就開始討論疏浚廣陵內河，從水利廳拿到疏浚河道的資金，下半年就開始清理含淤泥的河段，對曾經大運河的河段進行浚深，加寬，確保防洪安全，保持水深，恢復通航能力，對兩邊河岸進行了加固。目前，原有的京杭大運河河段得到了清理，秦河也在疏浚當中，秦河疏浚完畢，秦河港也可以建設完成，形成港通網絡，打通廣陵全境的三大水系，形成更具競爭實力的廣陵港口體系。”

“煉外功方面，廣陵扼守北部城市群的出江口，將要服務于北部的幾大地級市，南蘇北部幾大城市礦產資源相對豐富，建設好廣陵港，從全省來平衡發展也促進。另外廣陵本身已經初步形成了一批石油石化產業群，從倉儲，煉化，化纖，都有一定的基礎，這些產業也對港口發展又極強的反哺能力，做大做強廣陵工業，有極大好處……”

楊子軒講話有理有節，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兩者高低，連陳志溫感覺自己都沒辦法壓住楊子軒的講話。

“恩，你們都說得不錯，無論是鎮河，還是廣陵，都有建設大港口的必要和可行性，但是，全省一盤棋，你們也是一城領導人，要有大局觀，相信你們也接到消息了，目前交通部那邊的初版名單，沒有鎮河，也沒有廣陵，我昨晚和交通部的張立同志溝通過了，他說了，我們南蘇還能夠占一個名額，這個名額，我覺得你們兩個城市是最有潛力去爭取的了。”

“好了，今晚找你們來，就是想通知你們這個事，剩下的，就要靠你們好好努力了。”陳志溫意味深長。

楊子軒腹誹：你叫我們來，無非是讓我們兩頭老虎面對面爭得頭破血流，那你這個做裁判的，才更有價值。

葉宗良送兩人出去，莫知友先走一步，葉宗良最后叫住了楊子軒，語重心長說道，“子軒，剛才省長讓我送句話給你。”

“哦，什么？”楊子軒抬起頭，他本來就比葉宗良高，這樣抬頭，像是居高臨下，給葉宗良極大壓迫力。

葉宗良也最反感這種“被俯瞰”的感覺。

“別太急躁了。”

楊子軒笑了笑，“那你去告訴省長，多謝他的指點迷津。”

葉宗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等楊子軒走遠了，許久才喃喃自語，“我呸，還真把我當成傳話的傳聲筒了。”

開車剛出去沒多遠，便接到了蔡震源電話，詢問省長接見的事情。

“怎么了，省長怎么表態。”蔡震源問道。

“他的表態就是不會表態。”

“你表姐早上通知我了，我下午去會了一會你姨父了。”

“怎么說？”

“他也沒什么表態，就是和我拉拉家常，問問盧市長的身體怎么樣，氛圍很輕松。”

“那張立這個關卡算是過了。”楊子軒舒了口氣。

“你這個表姐估計出了不少力氣。”

楊子軒黯然，想起那張幽怨的臉，心里升騰起了一絲負疚。

戴桔梗打電話，聲音嗲嗲的，“帥哥，在哪啊？”

楊子軒一笑，“靚女，我和大帥哥在一起呢？”

“喲，單獨嗎？”戴桔梗拉高的聲調。

“不然呢？”

“難怪你不喜歡我，原來你喜歡男人……”

“扯淡”。楊子軒笑罵。“有事嗎？”

“沒事。知道你在燕京，我這個下屬，給幕后oss匯報下工作，是情理之中吧。”戴桔梗嘻嘻笑道，沒了女強人的嚴謹。

“哈哈，你的boss是幼竹，不是我。”

“我在燕京大學這邊，你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美女多不多？”楊子軒也開了一把玩笑。

“不少。都是年輕人。”戴桔梗神秘說道。

“那我回去換身裝備再過去吧。”

把電話掛了，楊子軒朝蔡震源笑了笑，說，燕京大學那邊有個朋友聚會，要不要去，蔡震源想著回去沒什么事，交通部的名單要幾天后才公布，這幾天總要找點事情做，便答應了，各自回去換過便裝。重新碰頭。

“港口申請材料全部由你們的宋靜聰同志和我們這邊一個秘書長負責，另外一些公關。也交給他們去做，爭取不出簍子，何婷婷那邊，我已經安排，我安排了一個信得過的社會人員去跟進，這兩天會有一個結果出來，何婷婷說今晚，我已經敦促過她了，這個不能拖。”蔡震源握著方向盤，談起了工作。

“拿到證據，立刻送鎮河市委市府一份，另外一份寄到省委和省紀委，三舉齊下，證據如此確鑿，而且還有人證，拿下莫知友沒問題，鎮河只要沒了主心骨，就是無頭蒼蠅，就算重新派人來，也來不及重新布局謀劃了，那就是那就完全不足為懼。”楊子軒緩緩說道，轉念一想，一拍大腿說，“不行，時間等不及啊，我不能給鎮河完成布局，一定在他們完成在燕京的布局之前，就把莫知友打倒，但是紀委處理程序，我覺得至少要兩天以上，這里面有變數啊，還是能夠對我們造成威脅啊。唯一辦法就是實名舉報，讓紀委加快處理速度。”

“實名舉報？那要很有分量的人物出面這個實名舉報才能被紀委更加重視，而且必然會惹怒鎮河市委。”蔡震源嚇了一跳。

“既然這樣，那現在有兩個選擇，廣陵駐京辦和金京駐京辦，都有舉報的立場，因為這完整的證據鏈全部在燕京，兩個駐京辦拿到完整證據鏈，都能夠自圓其說。”

“我請示一下盧市長？”

“算了，擴大知情面，反而會有變數，就讓廣陵駐京辦出面吧……反正得罪鎮河一次了，我不在乎第二次，和鎮河的恩怨恐怕是糾纏不清了。”楊子軒嘆息一聲，他沒有說的是，這莫知友恐怕在省內也有靠山，他捅殺莫知友，必然會招致某些省城大佬的厭惡和敵視。

“算了，我來吧。所有責任，我都扛住，其實這次你的關系幫了大忙，我總不能不出點力吧，金京家大業大，不怕招致什么敵視，你們廣陵可是受不起這個折騰啊。”蔡震源咬咬牙下了決心。

楊子軒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拒絕。

燕大是國內最強的院校之一，去年國內才實行大學生就業雙軌制，這里的很多學生畢業后一方面成為了各機關單位搶手的學生，另外一方面又受到各大跨國外企的青睞，可謂天之驕子。

這些天之驕子，夜生活也是挺豐富的，戴桔梗領著楊子軒和蔡震源到了燕京大學附近的一處四合院，院子里面不少花花綠綠的藝術品，有雕塑，油畫，鋼琴，一群年輕人在廳子里開了兩桌。

楊子軒沒提戴桔梗的背景身份，也沒提蔡震源身份，兩人休閑裝，楊子軒看起來更嫩得有學生味兒。

“說實話，你現在就說你也是燕大的，我猜我同學都會以為你是師弟。”戴桔梗邊走邊笑，穿著長款橘黃羽絨，顯得高挑清純，“這里是一群藝愛好者的集散地。”

然后把楊子軒介紹給人群中的核心人物，“這位是我朋友，這位是燕大學生會副主席，也是我們藝術協會的會長陶思聰。”

楊子軒和陶思聰握了握手，寒暄了一番，戴桔梗讓楊子軒坐在她旁邊，低聲道，“剛才那個陶思聰是陶主任的兒子。”

“哪個陶主任啊？”楊子軒一時反應不過來。

“燕京還有幾個陶主任啊。陶亮啊。”

陶亮。這個名字。楊子軒可不陌生，也算是上層很強勢的人物，個人能力極強，而且富有領導魅力，又有強勢的家庭背景人脈，這樣的人，有野心的話，足以開創一個小派系。

“你拉我來當擋箭牌這樣不太好吧。我和他爸之間打交道的機會還是很多的。”楊子軒大呼上當，明顯看出陶思聰對她很有好感。

陶亮現在剛出任計委副主任，前景也比較看好。

“這真是傷身又勞神啊，和這種小伙子逞兇斗勇，你覺得好嗎？”

“我不管，你得幫我擋一擋，他在團委工作，今天又故意號召我來，我本來不想來的，他親自送禮到我家。我爸他們都讓我來，你說多憋屈了。”戴桔梗嘟著紅艷的小嘴。

“你還藏著話。”楊子軒突然說道。

“我沒藏著啊。”戴桔梗裝糊涂。

“你要是肯聽你爸媽的話。早就聽從他們安排嫁人了吧，你肯定有瞞著我的地方。”楊子軒一口篤定“你還真是火眼金睛，我跟你說，他媽最近也在搞個房地產開發，就西區有塊地兒，我看中，他媽也看中了，現在都是出價階段，我就想通過他來摸摸口風，看能不能合作，一起拿下，免得互相搏殺。不然你以為我想參加這鬼聚會啊？”

“他媽很強勢嗎？”楊子軒蹙了蹙眉頭“我派人接觸了幾次，都被打發回來，人家靠著老公，關系夠硬，有什么法子啊。”戴桔梗撇了撇嘴。

“你還真能忍辱負重，為了這塊地，來犧牲色相。”楊子軒笑道。

“哎，我就是個苦命的小員工，給你這個大老板打工，你也不體恤一下。”

“行啊，等下他來的話，我幫你擋了。”楊子軒應承了下來。

“楊先生在哪里高就啊？”

見楊子軒和戴桔梗竊竊私語，，陶思聰中途轉了過來。

“我啊，隨便工作，最近在做私家偵探，你這種大人物肯定看不上的。”

“私家偵探，就是好像很有意思啊。”陶思聰笑著，目光里卻藏著鄙夷，不再視楊子軒為“威脅”，朝不遠處的板寸頭男子使了個眼色。

“私家偵探，就是那種給有錢人去偷拍，去跟蹤，冒著生命危險，賺著昧著良心的錢的人嗎？”板寸頭男子走過來，靠在陶思聰后面，笑道。

“你前半段話沒錯，但是后半段，我就不認同了，什么叫做昧著良心啊，我辛辛苦苦賺錢，堂堂正正的花，怎么就昧著良心了。”楊子軒不急不慢的說道。

板寸頭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陶思聰笑著和板寸頭走遠了。

“這小子不知道和桔梗是什么關系，桔梗看他眼神不對勁，我玩過很多女人，我知道那是喜歡的眼神，等下你好好玩一下他，你的工作，我回頭就讓人幫你調整怎么樣？”陶思聰在板寸頭耳邊又吩咐了幾句，才走遠。

“那個板寸頭對我敵意很濃啊，什么來頭啊？”

“燕京體育學院的，能打，你可要小心，以前一直都是陶思聰身邊的小跟班。”戴桔梗提醒說道。

蔡震源結識了身邊幾個美女，倒是不亦說乎，都忽略了楊子軒和戴桔梗。

“他是什么人？”戴桔梗朝蔡震源努了努嘴巴。

“金京副市長。”

戴桔梗差點眼珠子都掉地上，看著不遠處紳士風范，不時把目光投向她的陶思聰，心里無限鄙視，對比自己身邊這些年紀輕輕的正廳級高官氣質內斂，反而顯得淺薄無知，和他那個威風八面左右逢源的老爸比起來，差太遠了。

“你不是要從他嘴里獲取信息嗎？通過他來牽橋搭線聯系他媽的嗎？真把他弄翻，那合作肯定要破裂了。”楊子軒蹲在戴桔梗旁邊，悄聲說道。

“我現在看透了，這個合作真是講緣分的，如果他不繼續挑釁，我那可以考慮。如果他繼續挑釁，就沒必要給他面子了，這個單子，我要死扛到底，讓他和他媽也知道，我戴桔梗不是好惹的。”戴桔梗咬牙說道。

“你還真是意氣用事。”楊子軒沒好氣說道，“別把公司虧空了。”

陶思聰在那邊見楊子軒和戴桔梗竊竊私語，心里實在不是味兒。

一會兒之后，有個跳舞節目，一伙人從別處搬來了幾個音箱，音箱都是進口產品，相看起來比較昂貴，陶思聰走過來邀請戴桔梗跳舞，戴桔梗瞥了楊子軒一眼，沒回應。

楊子軒，笑了笑，沒說什么。

但是落在陶思聰眼里，卻覺得戴桔梗這請示楊子軒的態度，讓他抓狂，心頭更加嫉恨楊子軒。

這時候有個女孩子過來向楊子軒邀舞，楊子軒想了想，就伸出手去了，女孩把他引到少人處，伸出手，剛和他接觸時候，楊子軒突然感覺腳下有什么被卡住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室內悠揚的音樂，嘎然而止。

”你踢斷了音響的線了，你怎么這么不長眼？眼睛都長到了屁股上了是吧？”板寸男健步如飛的跑了過來。

“踢壞了，你個兔崽子，要做多少單偵探生意，才賠得起啊。”板寸頭得理不饒人了。

“有話好好說，不就踩斷了一條電源線，你激動什么？”楊子軒冷冷一笑。

“你以為真有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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