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幾個秘書在機關食堂里面聚頭，大領導都去舞會，他們沒機會進去，但是又不能離領導太遠，有緊急信息，要及時通知，就一起聚集在招待所賓館樓下的機關食堂。

秘書是領導的眼睛，所以幾個秘書關系互相經常交流一些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尤其是領導之間有分歧和矛盾，又拉不下面直接溝通，就通過秘書之間溝通來傳達，避免信息不暢通，造成不必要的摩擦。所以秘書之間關系還算融洽，不像楊子軒，周立昌，盧海生三人之間的關系那么微妙和復雜。

袁弘是周立昌秘書，自然以老大哥自居，盧海生秘書歐權是比較沉默，氣質陰柔，看起來比較陰險，和其他幾個秘書關系也不是很好，組織部長穆英秘書是個漂亮女孩，新來的，叫真真。和楊子軒橫沖直撞，大開大合的領導風格不同，李義東做事比較細致，平時和其他秘書關系相處也頗為融洽，沒太多架子，所以儼然成為了秘書群里面人緣最好的，反而袁弘這個老大哥被冷落了。

李義東正和真真談笑風生，開玩笑要向李義東請教做秘書的秘訣，袁弘便湊過來，很不識趣插了一嘴，“小李啊，你不能因為你女朋友在上面陪領導跳舞，就揪著人家穆英同志的真真不放啊……”

歐權也不忘火上澆油，笑道，“義東，你這樣做不厚道啊，真真可是我們秘書里面大美女，國寶級人物。你這個有女朋友的，可不能亂伸手啊。”

真真是廣陵大學的校花中文系的。頗具姿色，進來不到一個月，但是垂涎的人可不少，被如此一說，臉皮薄的她，就端起餐具，告辭了，免得多生是非。看著包裹在套裙里的緊致香臀曲線，袁弘和歐權都吞咽了一下口水，久久才收回目光。

袁弘對她垂涎了很久了，幾次私下說要教她秘書之道，都為她委婉拒絕了，現在見袁弘和歐權合伙過來“消遣”她，心頭很是反感。

李義東本來還想從真真嘴里套點話。建立點私人關系的，現在被兩人攪合了，自然沒什么好心情，攤著雙手，沒好氣說道，“兩位有點過了。滿意了？”

歐權在旁邊笑了一聲，“你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就別打真真主意了，留給我們這些光棍吧。”

李義東斜睨了歐權了一眼，“你是光棍嗎？你在海州不是都有老婆孩子嗎？”

歐權臉上掛不住了。他老婆孩子是有，但是都不在廣陵。所以他在這邊風流快活，沒人管，現在被李義東點出來，給其他秘書聽到，自然不爽了。

袁弘冷冷說道，“小李，你做秘書時間還短，這做秘書的技巧和原則，還需要好好打磨下，難道不知道別人的生活隱私，不要隨便亂說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當上領導秘書的？”

李義東不懼怕袁弘，冷笑說道，“袁弘同志，你是質疑楊市長的目光嗎？我合不合格，也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吧？照我看，你才不合格，亂下結論，亂評論別人，和同志說話都帶刺，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袁弘也怒了，站起來，“你少扣帽子，論玩手段，你還嫩點呢。”

他人比李義東矮半個頭，站起來反而顯得氣勢弱了幾分。

李義東冷哼一聲，拿起餐具，把剩飯剩菜丟到垃圾桶，朝飯堂師傅說道，“今晚吃飯好幾個蒼蠅飛來飛去，你們食堂衛生條件要改善一下。”

袁弘和歐權都一怒，在背后冷冷說道，“不知道誰女朋友在像蒼蠅一樣的到處飛，絞盡腦汁往上爬，我看啊，蘿卜配青菜，有這樣的女朋友，就有什么樣的男朋友。”

也許是處于同仇敵愾，袁弘這個平時眼高于頂的市委書記秘書，竟然和歐權聯手，鄙夷的盯著李義東。

平時和李義東關系較好的一些領導秘書，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李義東卻不再說話，大步流星走出食堂。

小舞廳里，楊子軒看常蜜在多個高官之間穿梭如蝴蝶，蹙了蹙眉頭，這個常蜜不靠譜啊，回頭得點點李義東才是。

掃視了一周，沒見盧海生在，宋靜聰說他還在賭氣，幾天沒上班了。

楊子軒笑道，賭氣是假的吧，盧海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怕有大動作。

童海蓮見楊子軒閑著，便來招呼楊子軒，楊子軒懶得應付她，便說，“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不是對你的工作不滿意。”

童海蓮陪著笑走開，心里卻嘀咕這個楊市長官威越來越大，自己根本看不透他，就算面對周立昌，她也沒這么怕。

宋靜聰挨著和楊子軒喝了一會兒茶，突然見到有趣的一幕，叫楊子軒往東邊墻角瞅瞅。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盧海生來了，不過離楊子軒一行人很遠。

“真有意思，說曹操，曹操就到。”楊子軒放下茶杯、“要不要我過去會會他？”宋靜聰詢問著。

盧海生最近仗著自己是副市長，沒少給他這個秘書長添麻煩，他也有心氣他一氣。

“別打草驚蛇，老毛那邊在查著呢，你這么去激化矛盾，他就有了防備。”

這么一說，宋靜聰也就消了戲弄盧海生的心。

一會兒，就見他和一漂亮姑娘翩翩起舞，姑娘扭扭捏捏的，很不自在，角落昏暗的燈光下，他的手開始往姑娘腰部下面的地方滑動。

“啊，不要！”

舞廳中音樂悠揚，各得其樂，突然一聲尖叫驚擾了全場人的興致，跳得歡的氣惱，正準備揩油的氣憤，準備換女伴的驚愕。

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投向了角落。

發出尖叫的，正是和盧海生跳舞的那姑娘。不受控制的叫出一聲吼后，盧海生已經迅速離開了。在旁邊吸煙，目光冷冷的，姑娘成了眾人視線焦點。

見這么多大領導都停下來了，她再傻，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了。

童海蓮氣不打一處來，迅速從角落跳出來，走到人群中央，揪著姑娘的耳朵。形同潑婦般，怒斥，“你鬼叫什么？還要不要再招待所干啊？不遵守規矩，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

女孩怕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都是我教導五方，各位領導多多包涵。打擾了各位興致，真是不好意思。”童海蓮拖著女孩向四周賓客作揖，陪著笑臉。

盧海生在角落默不作聲，目光依然是冷冷的。

費統被打斷，很不爽，他本來就和童海蓮關系不算很融洽。幾次暗示她安排幾個漂亮女孩陪酒，都推三阻四，自然落井下石了，冷笑一聲，“童主任。你這個招待辦副主任不合格啊。好好的一個舞會，被你搞成這個樣子”

“確實不合格。”

等費統說完。突然人群后面冒出一個聲音，其他人見到，都紛紛讓開。

說話的正是楊子軒。

童海蓮和費統都是一愣：又關你什么事啊？

楊子軒認出了女孩是上次自己在招待所下榻時候，遇到的黎靜敏，便想著幫幫忙，不能讓這種歪風邪氣滋生。

童海蓮看清楊子軒面目后，嘴唇發白，說，“我，市長，我……”

“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對吧？”楊子軒微微一笑，笑容讓人若沐春風，但是越這樣，越讓她害怕。

楊子軒朝女孩子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黎靜敏臉上一紅，腦子一片空白，聽楊子軒說什么便做什么。

本來以為自己闖了大禍，肯定要丟工作，還挨罵的，但見那張平靜年輕的臉，她沒來由的感覺到平安喜樂，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了，還有一絲溫暖。

“你不合格的地方，是你不問青紅柱，就訓斥人家女孩，你怎么就認為錯在女孩呢？難道你對于自己下屬就沒半點愛護之心嗎、？任由她們在外面被人欺負嗎？你這個經理不合格呢，虎毒還不食子呢，她們都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子，懂什么呢？”楊子軒聲音很輕，卻如同雷霆萬鈞。

童海蓮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楊子軒扭頭朝黎靜敏道，“說吧，你干嘛要叫不要，是不是有人侵犯了你了？”

黎靜敏看了一眼角落上盧海生，他臉上又是憤怒，又是驚恐，還帶著一絲悔意，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來今天這個狗崽子，是鐵了心不讓我下臺了。

黎靜敏接觸到楊子軒堅定的目光，“說吧。不用怕”

黎靜敏嘴唇動了動，楊子軒再次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終于輕啟朱唇，說道，“有人要非禮我……”

周圍一片寂靜，饒是盧海生臉皮厚如鐵，也瞬間像著了火一樣，紅燒起來。

其他人，多少有些幸災樂禍，有些卻對楊子軒的狠，有了更多的體悟。

這完全不給盧海生面子，甚至有人懷疑這黎靜敏是楊子軒的禁臠，盧海生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周立昌干咳一聲，上前來拍了拍黎靜敏的肩膀，說道，“這是我們領導干部的道德修養問題，確實我這個大班長平時缺少這方面的組織教育，沒把領導干部的道德教育放在比較重心的位置，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我在這里向大家做個檢討。”

他這么一出場，一可以避免盧海生直接被爆出來，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是誰在作惡，但是只要不說出來，事態就可以控制在市委可控的狀態內。二，還給盧海生送個人情三，還可以激起大家對楊子軒的怨恨，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事情是楊子軒故意挑起的，其實跳舞中揩揩油，在場的新老干部，誰沒干過呢？本來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問題，值得這樣大動干戈嗎？這不是純心破壞潛規則嗎？

楊子軒笑了笑，沒說什么，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

很快，在市委書記出面協調，舞會又恢復了原狀，盧海生迅速離開，楊子軒也緊隨著他離開，走之前拉上了黎靜敏。

既然有人誤會黎靜敏是他禁臠，那干脆讓他們誤會到底好了，這樣也可以避免別人誤會什么，這樣無論童海蓮，還是其他都不敢肆意傷害她了。

當然，現實也是殘酷的，這樣雖然能夠保護她，但是對她的名聲也是傷害的。

從地下車庫取車出來，老劉剛把車開出大門，盧海生的車子也要開出，見到楊子軒的車，主動避讓，讓他的車先走。

楊子軒搖下車窗，朝對面那車喊了一聲，“海生同志，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盧海生還沒從剛才的羞辱中緩過勁兒來，強壓住心頭的恥辱感和氣氛，搖下車窗，臉色平靜，“怎么敢呢，市長，如果我知道她是……”

“她是一個好姑娘！”楊子軒打斷了他的話，“你以后注意點就行了，收斂一下，現在是非常時期。”

“子軒同志的教訓，我會銘記于心的。”不再叫“市長”，而是“子軒同志”。

楊子軒也不在意，揚聲道，“那我先走了。”一拍老劉座位，汽車便啟動了，“對了，聽說光正集團來了兩個管理層，你幫忙接待一下吧。我暫時就不接觸了。”

“恩，那好。”盧海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工業局，還有其他幾個部局要一起舉辦個元旦聯誼晚會，邀請了一些明星到場助興，子軒同志您要到場一起慶祝嗎？”

“辦得很隆重？”楊子軒蹙著眉頭。

“經費不需要財政支出，就幾個今年效益不錯的國企湊，有幾個市屬國企，今年都賺了點錢，跟著市里幾個上馬的大項目。”盧海生有些得意，他分管工業，這讓他面子上有光。

“那也不錯啊，鄉鎮企業一攤爛泥，國企反而有了起色，值得慶賀一下，增強一下企業界信心，這個你要盯緊點。”楊子軒吩咐一聲，“我看到時能不能安排時間到場，如果沒其他安排，就再定！”

等楊子軒車子駛向遠處了，盧海生笑容慢慢冷卻，抬起腳把前面的座位狠狠踹了一腳，歐權打開車門，見到他臉色鐵青，不敢說話。

“狗崽子！看你猖狂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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