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決絕的選擇
“父皇可否遵照承諾，告訴我那個我爹讓我親手交給你的錦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碧落輕輕淺淺的笑著，可是那笑意卻完全不達眼底。她亦挺直了身子，帶著屬于自己的驕傲的看著鳳宇帝，絲毫不在意鳳宇帝不斷變化的神色。
鳳宇帝以袖掩面，不斷地咳嗽著，本來有些蒼白的臉生生因為這連續的重重的咳嗽而變的有些潮紅，鳳宇帝順了順氣，這才重新看向碧落，慢慢的開了口，“那個錦囊是雪梅縫制的，一個給了鏡夜，一個給了孤，還有一個在她的大哥你父親的好友洛陽手里。咳咳……洛陽去后，朝中的兵權幾乎都交在了你父親手里，而皇宮禁衛軍的統領是你的哥哥沈云飛。咳咳……”鳳宇帝才說道一半，后面的話還沒有說，便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碧落靜靜地看了鳳宇帝半餉，忽然垂睫嘆了一口氣。父親手握重兵，哥哥又是禁衛統領，這樣的大樹怎么可能不招風，再加上沈青和為人剛正，處事不夠圓滑，得罪了不少人，只怕沈家有一點風吹草動，那些人就會立馬落井下石。“然后呢？為何那個錦囊會在爹的手里？”碧落的聲音里似乎有一絲悲涼，可是仔細一聽卻又只剩下清冷無波。
鳳宇帝輕輕拍了拍胸口，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才平復了咳嗽聲的說道，“咳咳，原本孤也不知，直到你將那個錦囊交到了孤手里，孤方知其中緣由。咳咳……咳咳……你可曾聽你父親說起過……咳咳……洛陽曾救了他一命？”
碧落微微皺了皺眉頭，復而松開道，“小時候聽父親提起過，說是洛大將軍曾在戰場將身負重傷的他背了回來，若沒有洛將軍，家父確實早已經戰死沙場。可是這和錦囊有何關系？”
“咳咳……咳咳……洛陽只怕在奔赴前線與……咳咳……黑雪國一戰之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他將錦囊交給了你的父親……希望他……咳咳……希望你父親能代替他守護逐出宮……的……咳咳……雪梅。洛陽死后不久……雪梅也過世了，你父親為報答救命之恩……只怕暗地里開始為鏡夜打算了，只是誰也不知道……咳咳……畢竟他看起來似乎哪一方都不支持。”鳳宇帝說話的時候，咳嗽聲越來越頻繁，他不得不停下來深深的多喘了兩口氣，好像是為了讓自己說話順暢一點一般，鳳宇帝伸手在自己的身上迅速的點下了幾個穴道，不過看著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碧落知道此時的他定是承受著病痛的折磨。
“孤其實最喜愛的孩兒一直都是鏡夜，可是為了讓他遠離迫害，孤只能忍痛不與他接觸，冷落他，甚至順了王家的意，立了王皇后的兒子鳳非離為太子。王家的勢力太大，孤之所以能坐上皇上之位，王家確實幫孤良多。只是王家的胃口也隨著勢力增長，漸漸地竟開始了干預朝政。可是要想鏟除王家絕非一朝一夕之事，而且為了不引出內亂，孤只能廢了雪梅的皇后之位，送走了他們母子二人，然后一邊忍辱負重的應承著想要專權的王家，一邊暗地里開始了對王家的清除。”鳳宇帝兩只手指緊緊地壓著胸口，雖然確實沒有再咳一聲，可是那表情卻告訴著碧落他在忍受著怎樣的痛苦。“后來，孤發現我家似乎在和沈家接觸，為了防止擁有兵權的沈家投靠王家，而且也是為了收回兵權，不讓兵權落在王家之手，孤確實打算找個理由滅了沈家不想有人卻先察覺了一步，王家本是想派人保護沈家的，奈何在他們到之前沈家已經被滅門。你可知道先帝曾對沈家有一個承諾，三代之內，大宇王朝的兵權交與沈家守護？所以，孤不得不下旨認同了編造出來的沈家意圖造反的罪證，滅族抄家，將兵權從沈家全權收回。”
碧落聽完鳳宇帝的話，突然冷冷一笑，“沈家忠心為國，竟被他最敬重的皇上所暗害，我們究竟錯在哪里，要你們如此糟蹋？為了不讓兵權落到任何姓沈的手里，沈家百條人命一夜盡去，到頭來還要落得個謀反的罪名可笑呀可笑呀”
鳳宇帝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碧落，忽然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若早知道沈家是支持鏡夜的，也不會如此。再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了這千秋江山總是有人要犧牲的。何況，你父親竟然將錦囊交與孤，便證明他知道孤要他犧牲，他心甘情愿不是么？”
“心甘情愿？呵，好一個心甘情愿我管你什么千秋江山，我一個小女子要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都是因為你們這群人，生生的摧毀了我擁有的一切什么皇權，什么皇上，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住，連自己忠心的臣子都要犧牲，你身上的累累孽債沒有讓我覺得任何高貴，只是覺得臟”
“你大膽咳咳”鳳宇帝聞言，眸子一瞪，伸手就要給碧落一巴掌，可是卻被冷笑著的碧落避開了。
“你心虛了么？皇上是天底下最可憐最可悲的人，坐擁萬里江山，享受無邊孤單真是可笑我不管父親是怎么想的，不管是他甘愿還是怨恨，我只知道，你和蕭鏡夜毀了沈家，血債就要血償”碧落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冷靜，冷靜到她自己都感到很害怕。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話語卻不聽使喚說，不斷著連她自己都要嚇一跳的話語，碧落只覺得心里一陣空落落的。
鳳宇帝一愣，看著近乎冷靜到漠然的女子，竟然有了一絲迷惑，他似乎想起了那個雪梅被逐出宮的那天，那個女子帶著淡淡的笑意的對自己說道，“皇上，我祝你坐擁萬里江山，享受無邊孤單”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將皇位傳給蕭鏡夜？”碧落微微舒出一口氣，努力地使自己的語氣平復下來問道。
“是。”
“那鳳非離呢？鳳非離又算什么？”碧落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看著鳳宇帝臉上那一絲不在意的冷漠，似乎在冷笑著說，鳳非離之于他什么也不是。“你何其殘忍，鳳非離他做錯了什么，要你如此對待？就是因為他有那樣一個母親，你便要舍棄他嗎？又不是他的選擇，你憑什么要他去背負起這一切，你憑什么如果可以選擇，你以為他愿意去爭什么皇位么，他是沒得選擇，他舍棄一切的為你做了那么多，為這個國家做了那么多，可是你居然便把他當做了棄卒”
碧落說著說著，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心里一陣生疼。鳳非離，那個絕才驚艷的鳳非離，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宿命，這樣的結局。母親把他當做獲得權勢的棋子，父親把他當成除掉王家的棋子，只要一旦沒有了用，那些所謂的血肉至親便將他毫不在意的拋棄。
鳳宇帝看著碧落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豪邁的大笑聲傳遍了整個宮殿。直到呼吸又是一頓，鳳宇帝這才猛烈的咳嗽了起來。他突然拿出一把匕首交到了碧落手里，昂首挺胸的站在碧落面前道，“你不是想替沈家報仇么？來呀，動手呀，我就站在你面前，有本事你一刀殺了我啊”他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碧落的手，讓碧落手中的刀堪堪的停留在了他的心窩前。
“不，不要”碧落嚇得雙手一抖，拼命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拽，想要讓鳳宇帝松開鉗制住自己的手，可是鳳宇帝卻十分用力，就是不松手。
“你不是要報仇么？機會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敢了？”
碧落死命的掙扎著，雖然是真的恨不得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可是她知道自己這一刀下去后，緊接著迎接自己的命運便是以刺殺太上皇為罪名被判處凌遲。她還不能死，她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親口問蕭鏡夜，在那之前她絕對不能死，至少不能這樣死去
“皇上，皇上，萬萬不可呀，太上皇還在休息……”門外突然傳來內侍有些焦急的聲音，碧落聞言一愣，就在此時，鳳宇帝眸子里閃過一絲精光，使勁的拽著碧落的手，然后自己向前驀地邁出了一步，那把雪亮的匕首頓時便全部沒入了鳳宇帝的胸膛。
腥紅溫熱的血液驀地沾到了碧落的臉上和衣服上，碧落呆呆的看著自己手里那一把匕首，下意識的手一松，鳳宇帝便慢慢的從自己面前倒了下去，那個男子露出邪佞的微笑的說道，“決不讓你毀了……江山……”然后便躺在血泊中再也一動不動。
“啊——”碧落終于失聲尖叫，看著自己滿手的血腥，在看著直挺挺的躺在自己面前的鳳宇帝，碧落只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心中的恐懼迅速擴大。
“璃兒。”蕭鏡夜一聽到碧落的聲音，想也沒有想的就闖了進來，結果誰知一進來看見的便是捂著臉坐在地上的碧落，而碧落的面前便是還流著鮮血的鳳宇帝，而他們之間便是一把滴著血的匕首。“誰都不準進來”蕭鏡夜神色一冷，先是下了命令，這才慢慢的向著碧落走去。
“璃兒，不怕，沒事了。”看著那個一身鮮血，失聲痛哭的顫抖的人影，蕭鏡夜心里驀地一痛，伸手便將碧落攬進了自己的懷里。然后這才向著已經鳳宇帝看去，蕭鏡夜幽黑的眸子里面說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緒。對于這個父親，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一點關愛的父親，現在他突然死了說是一點也不難過那是騙人的，可是，可是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蕭鏡夜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自然知曉碧落是不會做出這事的，看著碧落手腕上的烏青色痕跡，蕭鏡夜已經了然定是鳳宇帝拉著碧落的手刺入了他自己的胸膛只怕鳳宇帝一開始就猜到了蕭鏡夜可能相信碧落，可是其他人呢？只要有其他任何一個人看到了這一幕，就算蕭鏡夜是皇上也保護不全碧落了。
種種復雜的情緒充斥在蕭鏡夜的腦子里，可是當他感受到懷里的女子瑟瑟發抖的時候，蕭鏡夜終是下定了決心道，“霜，雪，把這里處理好，若是要任何一個人知道了今晚的事，格殺勿論”
傾宇殿被封了，因為蕭鏡夜說太上皇駕崩，他為人子，自當為父皇打理好身后的一切，所以鳳宇帝死后的一切事物全部都交由給了蕭鏡夜全權負責，包括親手為父親凈身換衣，甚至親手將鳳宇帝抱入棺木，合上棺木都不曾假于人手。
“她怎么樣了？”蕭鏡夜一走進自己的龍翔殿便開口問道雪。自從那件事情以后，蕭鏡夜便將碧落接進了龍翔殿里，只是碧落似乎受了驚，身體雖無大礙，卻一直渾渾噩噩的，不說話，只是發呆。
“回主上，現在睡了，似乎睡得很沉。”雪開口道，想著碧落那近乎空洞的眼神，雪心里面也是一陣擔憂。
就在這時，屋子里突然出現了另一個聲音，依舊是一身緊身的黑色衣服，包裹著玲瓏的姣好身材。蕭鏡夜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道，“雨，你為何在此，不是讓你守著平安嗎？”
雨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蕭鏡夜，“主上，雨不為別的事，就是問主上一句真心話，主上你對碧落是不是真心？”雨以前遠在黑雪國，對碧落的事情也不甚在意，可是最近跟在平安身邊，聽著平安惡毒的抱怨，雨突然發現那個男子是不是真的動了心他是王，王是不可以捧出真心的人
“你逾越了。”蕭鏡夜淡淡地道。
“是，屬下確實逾越了，可是屬下還是想要主上的一個真實的回答，好讓雨能夠堅定決心的替主上守護這來之不易的江山。”雨咬了咬牙頂住了蕭鏡夜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威壓。
蕭鏡夜皺了皺眉，終是開了口……
嘻嘻，想知道蕭鏡夜的答案，就把票票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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