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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天劍之名】

第010章天劍之名

“嘩啦啦”

不知為何,這夏日艷陽之下,忽然平地起了一聲炸雷!

而雷聲過后,天地也隨即大變,不過一會兒,頭頂就已烏云蓋地。

閃電不時在天際劃過,一條條如水桶粗細的白色電龍,狂亂飛舞!疾風驟雨將至!

風起,不過片刻,天就暗了下來,黑如濃墨。

而森冷的劍光就在這半黑半白的天際之下,閃過,照亮了一張張鮮活的人臉,一張張垂死的人臉,一張張木然絕望的人臉,一張張灰敗將死的人臉,一張張慘白僵立的人臉,一張張面無血色的的死人臉!

風嗚咽著大聲呼嘯而起,侯府之前,玄色旌旗隨之鼓蕩欲裂!

玄色的大旗迎風狂舞,獵獵作響,仿佛是在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之后,而突然變得瘋狂起來!

金色繡線而成的虎豹也如同活過來了一般,張牙舞爪,想要沖出來擇人而噬!

這本是戰旗,自當在血中浸染!

唐安原本是一身白衣,此刻那白衣卻早已成了血衣,這身上的血已經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圍住他的那些蜀山弟子的。

唐安一劍擋百人。這百余蜀山弟子中也不乏有天人第五重的高手,雖然境界上與他有些許差距,可是差的也并不明顯。

在他起初殺了幾人之后,修為低的蜀山弟子就不再各自為陣,七人,三人,九人,八人,湊在一起,結成了北斗七星劍陣,三才劍陣,九九歸一劍陣,八門生死劍陣,防止被唐安各個擊破。

至于實力高強的十余天人五重境的弟子,則三人一組,排好車輪陣,輪流去戰唐安。

可是,有用嗎?

當然沒用!

唐安早就看穿了他們的想法,他慢慢抬起手來,可對面的蜀山弟子看到這個動作,心頭卻忽然一陣緊張,莫名其妙的緊張,仿佛他一抬手,自己便會死。

唐安看著他們不堪的模樣,冷冷一笑。他想將額頭的血水擦去一下,這血水太多,有些滲進了他的眼睛里,一陣酸澀。

“你們想等我累了,再殺我嗎?”

唐安看著他們,他的眼睛極為銳利,就連那些蜀山弟子因為緊張而的吞咽口水時喉頭不自然的蠕動,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搖搖頭,也不管他們的心思,轉過身來,撕下了一片袖袍,輕輕擦了一下手中的長劍。

長劍上都是鮮血,有些已經干涸了,結成了黑色的一塊塊小顆粒。

他已經戰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了,地面上也早已躺滿了尸體,足足有三十六具。若是有人仔細查看這些死去的實體,會發現死因居然是唯一的。

俱都是一劍封喉!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受了傷,或者背上,或者腰間,或者手腕,或者胸膛,總之,能活下來的,或多或少都帶了傷。

沒有人知道唐安是怎么辦到的,就連那些圍觀在外面,最早來參加比武報名的人,他們也說不清他是怎么辦到的。

“太快了,太快了!他的劍實在太恐怖了!他怎么可以這么快?怎么可以這么快?我只看到一個影子,一眨眼后,他的對手就倒下了!為什么他可以這么快?他到底是人,還是鬼?”

有個人已經語無倫次了。他也是一個天人五重境的高手,可是他發現若是自己站在唐安的對面,最好的結果,也是一死。或許不會是一劍就死,或許他勉強能撐到第三劍。可第三劍之后,他卻發現自己必死無疑!

他太快了!他就像是要把“快”這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他當然是人!可惜,就算我說了,你們也不懂。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僅快,而且果斷干脆!我自問,殺人的時候,也絕不會留手,可是至少,我總會猶豫一下,問一問自己是否問心無愧。可是你看他,他的劍從未停留,死了一個,便立馬刺出去,又有了第二個死人,第三個死人。

你們不懂,我也不懂。不過我曾聽師傅說過,若想踏入天境,除了內氣大圓滿,真氣轉真元,必須還要悟出自己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路。若是找不到這條屬于自己的路,便停滯不前。”

那人看著唐安十步殺一人的氣勢,說完這番話后,卻是忽然心中有所感悟,立馬匆匆走了。他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趕緊把自己心中的浮光掠影留住,好仔細領悟,期望早日踏入天境。

他走了,可是更多的人卻選擇了流下來。今日這場大戰,他們一百個人看在眼里,有了一百種感悟,對于他們自身領悟道路,實在是益處無雙。

前人的秘籍只能用來借鑒,若是你依樣畫葫蘆,最多只能修煉到天人第五重的頂峰。一本絕世秘籍,或許記載了十重境界的所有修煉方法,可是你若看不懂,無論別人怎么跟你解釋,你不懂。

因為這世上并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當然不會悟出一模一樣的東西。

天人第五重和第六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境界。

打個比方,這兩個境界就如兩座小島孤懸海中,中間有無數條前人鋪成的浮橋,可是當那人走過之后,潮水起伏,那浮橋又被海水沖走了。他能告訴你的,也只有哪個位置是最適合搭橋的,什么時候是最適合過橋的。而不能幫你過橋。

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劍光乍起,一寒,鏗鏘之身不絕于耳,慘叫之聲,嗚咽之聲,充斥在天地之間。

流不盡的是鮮血,殺不盡的仇敵!

唐安的心或許已經停了,可是他手里的劍卻從未曾停住。因為若是他停住了,便是他的死期,他不想死,也不能死,當然不能停!

當他揮出第一劍殺死王鋒的時候,他就已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條不歸路。若回頭,必然死無全尸,若悶頭往前,或許還能在黑暗之中找到一絲光亮。

就在這時,忽然,唐安停住了。

所有人都跟著一怔,不知道為什么。而那些怕唐安怕的面無人色的蜀山弟子卻忽然心頭狂喜,俱都想到,他一定是累了!

可是他們猜錯了。

猜錯了,代價當然是巨大的。

就在下一刻,唐安的氣勢猛的一變,半黑半白的天際中,卻突然出現一道劍光。

那劍光自唐安手中射出,殺意頓時籠蓋在這個天地之間,所有人的心臟就像是被大錘擊打了一樣,“嗡”的沉悶了一下。

劍光極亮,自這黑白之間沖天而起!

剩余的蜀山弟子俱都感到心底一寒,一陣無邊的恐懼籠罩在心頭,讓他們無處可躲。

“十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

劍出鞘,人掠過,寒光一閃。

十余蜀山弟子,只覺得脖間一冷,冰涼如雪。一摸,入眼卻滿是濃郁的鮮紅,紅的要發黑,還在滾滾涌動。

是血!

“嘭!”“嘭!”“嘭!”……

十余人應聲而倒!

站在場上,未曾倒下的,只余十三人了。流出的血雖然還是熱的,可他們的心卻已經開始轉冷了。

唐安輕輕咳嗽了一下,將最后一塊袖袍也撕下,他著雙臂,雙臂上也流著鮮血,映著他的臉上,如同從地獄里跑出來的一般嚇人。

他慢慢擦拭長劍,動作卻極為優雅,只是這優雅里還有一抹血色的寒冷。

“還有十三人,還需十三劍……”

定遠侯府不像其余貴戚居住在皇城邊上,而在北門城門口附近,府邸坐南朝北,寓意明顯,乃是要替這天子守這北國大門。

定遠侯府占地極大,門口的空地也空曠的很。往常侯爺回府,身邊仆從如云,虎賁三百策馬奔騰而來,也不顯得擁擠,可今日,這侯府門前,卻是人山人海,將擠得水泄不通。

有人在定遠侯府前以一當百,大開殺戒,將蜀山百余弟子殺得片甲不留。這個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一個時辰內傳遍了整個燕京城,就連本在院中習練劍法的謝世遺聽了這個消息,也來了。

他想看看是一個怎樣的絕世劍客,敢一人當百,殺人剪草?

至于謝世遺的老對手,名笑,他本在京師第一青樓花未眠里左擁右抱喝花酒,一聽有這么好玩的事,自然是被家仆簇擁著急急趕個大熱鬧了。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子弟,比自己還囂張,敢在定遠侯府,虎豹大軍報名處大開殺戒?

九城巡防官劉武勇來是來了,還是帶著數百巡檢兵士來的。可是他往里看了一眼,卻只冷笑了幾聲,捏著鼻子厭煩的揮了揮手,手下便將這侯府門前給圍住了,卻不管任何事,只憑里面殺爽快了再說。

他這番作為,倒是非常配他的外號“劉無用”。什么事,但凡用的著他的,向來就不作為了。

四周的人越來越多了,圍的水泄不通。可是這場中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只余十三人了……

唐安似乎也已經很累了,可是他的眼睛還是亮的,熊熊燃燒的是殺意。

那殺意不僅沒有黯淡,反而隨著死在他手下的越來越多的人,殺意也更加濃厚了。他已悟出了六式殺劍,可是這遠遠不夠。他能感覺到,自己不過才在殺劍這條路上走了。

“轟隆隆!”

天地之間忽然一陣巨響,這雨終于開始下了。

一滴,兩滴……瞬間就開始如瓢潑一般滂沱了……

名笑一身白色的華麗月袍,衣服上金線繡著鮮艷精美的花紋。他的手中還有一把折扇,輕輕搖動著,恍如翩翩濁世佳公子一般。他的眉頭一皺,身后頓時有仆從,舉著大傘為他擋住了。不過名笑的眉頭仍舊皺著。

他不耐煩的揮揮手,那仆從雖然疑惑,可是卻立即把傘收了起來。他不知道,名笑皺眉是因為,唐安剛才那一劍,他似乎也沒有看清。他正在暗自懊惱。

不過幸好場中還有十三人,足夠唐安再使一遍。而這大傘的,或許會在一瞬間擋住他的視線。

只為看那一瞬的劍光,名笑這個平常極為注重外表形象的紈绔公子,此刻卻是絲毫不在意自己淋濕在雨里,成了一個狼狽的落湯雞。

謝世遺身著黑衣,他不像名笑喜歡講究華麗的排場,他從來都是,陪伴他的只有他手里的紫電寶劍。他就站在名笑的身邊,他們的周圍其實沒有多少人,他和名笑之間也只有三步路,名笑伸手就能碰到他。可是那三步路卻是如同隔著一條天塹一般,遙不可及。

黑與白,這本就是世間最鮮明的對比,可是卻從來不見少了誰。

雖然沒有側頭,可是名笑卻知道謝世遺就在他旁邊。雖然他早就知道謝世遺的冷淡,可是他卻閑不住,仍舊開口了:“謝兄弟,你也來了啊。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冷清的人,是絕對不看熱鬧的。”

謝世遺也未曾轉頭,他知道名笑一定是在笑。名笑長得眉濃眼亮,寬額鼻挺,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笑。他一笑間便露出雪白的牙齒,若是少女見了,一定會生出傾慕之情。

“我不是來看熱鬧的。我是來看他的。”

謝世遺的眼里只留下了唐安,其他人在他眼里已不存在。換在以前,場中縱有千余人,可是他的眼里,也只有名笑,現在又多了一個人——唐安。

名笑呵呵笑了起來。

“對,你說的對。我們可不是來看熱鬧的。這個世上,像你我這樣的劍客,本就孤獨,現在又多了一個。本就應該開心。不如,今晚我請客,通宵達旦去花未眠喝酒,可好?”

謝世遺搖頭,名笑也不惱。他把折扇丟在一邊,這扇子沾了水,上面的畫都糊開來了。

他忽然轉頭去看謝世遺,謝世遺這一身,讓他看起來在人群里極為扎眼。名笑搖搖腦袋道:“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謝世遺也轉過頭來,看到名笑仆從如云看來極為熱鬧,可是卻無一貼心之人,也跟著搖頭,卻道:“不對。應該是喧鬧如冰。”

而就在這時,忽然,唐安動了。

他的前面有十三蜀山弟子,俱都是天人五重境界的一流高手,可是他渾然不懼。

這一刻,他似乎變了,他的氣勢變了。殺氣,天地之間似乎都充滿了凌厲的殺氣。這殺氣鼓蕩,向周邊輻射開去,蕩起一片漣漪。就連圍觀的人也感受到了這刺骨的寒意。而謝世遺和名笑也都驚異的看著唐安。

名笑的臉上開始微笑,就連謝世遺那冰冷的臉,也浮起了一抹笑意。

名笑道:“唔,這位小看來要發飆了哦。你猜,他耍的是什么劍意?”

謝世遺不說話,這是明擺著的事。名笑總是喜歡說一些多余的話。謝世遺和他從小就認識,自然是知道的。

就算沒人理他,名笑也會自顧說個不停。有時候,謝世遺覺得名笑比自己更加的孤獨。因為自己本就孤獨慣了,也習慣了與劍為伍的人生。可是名笑不同,他都喜歡熱鬧。雖然他總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卻并沒有多少人真的懂。

場中,十三蜀山弟子的眼睛都在盯著唐安,他們能感受到這張冷峻面龐之下掩藏著的奔騰的殺意,這是一種摧毀一切的決心和霸道。他們甚至有一種錯覺,他真的能一劍殺光他們十三人。

不過,他們想到這里,頓時輕笑了一下,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同是天人第五重,他能以一敵十三,已經是神話了,還想殺光我們?

笑話!

雨還在下,地面上的鮮血干了,卻又化開了,水面蕩漾著一片濃郁的黑紅。

就在這時,謝世遺和名笑忽然神情一怔,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眼里猛地爆射出一陣精光!

浮光掠影,身若游龍,殺氣之下,只驚鴻一劍!

場外眾人俱都眼睛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看著唐安。這一劍劍光縱橫,氣勢籠罩,澎湃如錢塘大浪,浩瀚如無盡星空,這一劍中似乎包含天地大勢,場外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天人第五重境界的一流高手,可若以己代入,瞬間便覺后背冷汗不止,因為他們居然都沒法破解此招。

,說不出,道不明。只看到那一瞬間,一道看不見的殺氣從長劍上之上擴散開去。這殺氣便凝固在場中間,

這一刻,在這劍氣最中央的場中十三人,就像是電影上的定格鏡頭一樣,都不動了!甚至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了!唯一還受到他們自由控制的,就只有眼睛。只有眼睛還能動。只有眼睛還能表達出他們心中的想法!

而此刻,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滿是痛苦、駭然和絕望!

他們十三人的額上已滲滿汗珠。但那些汗珠越積越大,卻總不能滑下,就好像在他們臉上生根發芽一般。

唐安的步伐看似頻率很慢,看上去就像一個歷遍滄桑的釣翁,在雪花漫天的長江岸邊踟躇獨行,尋找那葉不知泊于何處的小舟。但他只跨出一步,便瞬間閃出去了十余米,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名蜀山弟子身前。

劍光一閃,那人多脖頸間便多了一條紅線,尤為奪目!

第二步,

劍光再閃……

第三步……

第四步……

第十三步!

十三劍而過,唐安忽然往前跌撞了幾步,似乎要倒地,他立馬以劍杵地,大口大口喘著氣,汗珠如雨一般揮灑,他的劍上遍布鮮血,十三人的鮮血。

他的手指顫抖不停,他的手早就麻了,如今手臂肌肉盡皆痙攣。

人們都愣住了,連那十三名蜀山弟子也愣住了。

他們轉過頭,可是……

哧……

頓時,一陣凄厲的破空聲響起,好像水流以高壓破空噴濺時特有的聲音。

場中十三蜀山弟子,俱都緊緊捂著脖頸,眼睛更是瞪大了,不甘的看著唐安的背影。血液從他們的脖頸中噴射而出!

很快,他們十三人就斷氣了,死不瞑目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唐安蹲坐在地上,他支撐著站起來,他一用力,劍卻忽然斷了,嗆啷一聲,折斷了,不堪重負。他便把劍一丟,站了起來。

雨打在他的臉上,他的臉色是蒼白的沒有血色,嘴唇是發青的,還在哆嗦。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抑或是興奮的!

他慢慢朝前走去,人群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通道,當他要走出這人群的一剎那,忽然有人站了出來,問道:“你為何要殺他們?”

唐安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他們該死!”

那人又問:“哪里該死?”

唐安不說話了,他抬頭望了背后一眼,后面一地的尸體,一共是九十八具,他記得清清楚楚。

“人要殺我,我便殺人!”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誰也不敢攔。

名笑看著唐安的背影忽然大笑起來。“看來除了名劍和神劍,這天下,又要多除一柄天劍了!”

謝世遺也跟著笑起來:“天道不仁,當以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