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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一日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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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是仿照中國唐朝的國都長安營建而成,命名為平安京(和平與安寧之都),迄今已有六百多年歷史了,但是整個京都到目前為止,顯得莊嚴、豪華些的所在,仍然只有天皇的宮殿和貴族的公館,以及寺廟。這里最多的就是寺廟,“三步一寺廟,七步一神社。”這些建筑構成了京都的主體,夏詩進入的就是一間寺廟,只是在京都數千座寺廟和神社之中,屬于比較小的一座。
還好,廟宇雖小,倒也五臟俱全,門庭也顯寬大,建筑的氣勢上,還是盡量仿照唐制的。這種風格,后世就完全見不到了,因為“應仁之亂”的時候,整個京都被燒成了一片白地,豐臣秀吉一統日本后重建京都,由于他別出心裁地規定,城中住戶要按門口的寬窄來納稅,結果后來的建筑門庭都比較小。
夏濤扮出一副興之所至,隨意瀏覽的模樣,已經如此這般進過七間寺廟了,這是第八間。在庭院中閑逛了一陣,侍衛向他暗示并無人跟隨,夏詩才突然繞向后寺。
寺中,有一個小沙彌適時地迎上來,什么都沒有說,只向他微微一鞠躬,便引著他向后走去,夏詩也不多問,到了一間禪房前,那小沙彌輕輕拉開障子門,向夏詩微微一鞠躬,夏詩便走了進去,小沙彌掩好障子門,雙手合什,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這是一間開間分明的臥室,地上鋪著榻榻米,旁邊有一張小幾案,案上有茶,案后盤膝坐著一個婦人,穿著雍容,是日本的貴族婦女打扮,頭上帶著唐代風格的“淺露。”垂下的絲網狀黑紗正掩到下巴,露出白皙嬌嫩、圓潤纖巧的一截下巳。
夏詩向她輕輕施了一禮,在對面盤膝坐了下來。
那婦人抬起雙手,輕輕摘下了頭上的“淺露。”雖然發式、打扮都是日本貴族的模樣,可是風韻猶存的一張俏臉,夏語自然是認得的,她正是惜竹夫人。
“旭兒見過義母!”
惜竹夫人是謝雨霏的干娘,待她如同親生女兒,如今謝雨霏嫁了夏詩,夏濤便也隨著謝雨霏一樣,稱她為義母。惜竹夫人淺淺一笑,說道:“雨霏快要生產了吧?”
夏詩道:“是,還有月余就該生產了,可惜……國事繁忙,我卻不能在身邊照顧。”
夏詩頓了一頓,又道:“高升兄那邊已經處理過了,從此以后,錦衣衛密檔之中,再也不會查到有關他的一舉一動。”
惜竹夫人欣然點、了點頭,她的寶貝女兒嫁了西門慶,惜竹夫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婿太太平平的,不要隨時有一道命令從天而降,擾亂他的生活。夏語便把西門慶的資料從密檔中徹底抹去,從此以后他就是一個自由人了,再也不會有一個秘密身份約束著他。
“夫人,這邊的情形怎么樣了?”
惜竹夫人道:“還好,日本的氏族大家,都是有跡可循的,想要冒充氏族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扮得依舊是商人,是通過經商發了大財、但是卻沒有權力和地位的商人,這個身份已經得到了他的信任,我已經陸續捐助了大筆的香資。”
惜竹夫人說到這兒,黛眉微微一蹙逍:“這樣的付出,值得么?”
“值得!”
夏詩肯定地道:“有些時候,利益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干娘在日本是獨立的一條線,潛龍的人都不知道你這條線上的人,也不知道你們在做甚么,你們仍然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性。現在,我也不需要干娘做甚么,你只要把生意做好,多賺些錢,在京都擁有一席之地,并且時不時的捐助些金錢給大覺寺就好,這筆投入總有得到回報的時候。”
夏詩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這位大覺寺方丈,有些什么舉動嗎?”
惜竹夫人道:“南主在五年前就辭去了尊號和兵仗,現在身邊只有阿野實為、公為父子以及六條時熙等親近的公卿侍奉,還有吉田兼熙、兼敦父子在身邊給他進講神道,除此之外,并無任何舉動!”
夏語笑了笑,說道:“毫無異動,那才可疑,你等著吧,他總有爆發的一天,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增強他的力量,免得他爆發的時候,沒有足夠的力量!”
如果是一今日本人現在在旁邊,就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了。夏語所說的大覺寺方丈和惜竹夫人所說的南主是同一個人,也就是接受足利義滿的條件,放棄天皇尊號,交出三神器遜位的南天皇后龜山,他放棄皇位,南北統一之后,就住在京都大覺寺內,被北朝天皇尊奉為“不登極帝”和“太上天皇”。
五年前,后龜山辭去了自己的尊號和兵仗,北天皇后小松和太政大臣足利義滿并未拒絕,從此后龜山就正式出了家,法號金剛心,在大覺寺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但是夏詩并沒有忘記這位過氣的天皇,在原先南朝統治地區的大名、守護們中間,后龜山依舊擁有極大的影響力。他答應放棄天皇尊號和權力的條件之一,是以后天皇之位由南北兩朝輪流繼承,可是北朝真的會答應么?
如今在位的是北到后小松天皇,按照輪流執政的約定,后小松之后,就該由南朝后天龜天皇的子嗣登位,盡管夭皇只是幕府將軍的一個傀儡,夏詩也不認為后小松會把皇位交給南朝,到那時候,已然放棄皇位的后龜山絕不會罷休。
這一點恐怕后龜山已經意識到了,他只是在等后小松天皇做出明確的態度,以便師出有名罷了。
夏詩對那位一休小和尚一直有些好奇心,特意命人打探過他的消息,這才知道,一休京是當今日本天皇后小松的一個兒子,他之所。出家,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南朝權臣藤原氏的女兒,足利義滿擔心這種雙重的身份,會對北朝的統治不利,所以逼迫后小松天皇將這個兒子逐出宮廷。在京都安國寺出家,并且始終派有武士暗中監視。
試想,對一個與南朝有些許牽連的當今天皇的兒子他們尚且如此忌憚,有朝一日會杷皇位讓與南朝皇帝的子嗣?夏詩看準了這一點,也料定仍舊具備一搏之力的后龜山法皇(因為已經出家,天皇稱法皇)到時必不罷休,所以提前做點投資罷了。
這么做不夠君子,可是在政治上想做君子的都是白癡。歷史早已證明了,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今天好的蜜里調油,明天利益不合也會立即翻臉成仇。我們的“老大哥”蘇氏、我們“永遠的兄弟”乍氏、我們的“小兄弟加同志”的越氏,哪個不曾兵戎相見?
所以,夏詩沒有因為斯波義將的敵視而暴跳如雷,也沒有因為足利義滿的恭馴親近而推心置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保證自己民族和國家的利益。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夏詩沒有完全寄望于足利義持和足利義嗣的兄弟鬩墻,兩位天皇之爭,毫無疑問將會掀起更大的風浪。
夏詩沒有在這間寺廟待得太久,大約用了游逛其他寺廟同樣的時間,何天陽便準時叩響了房門,夏詩便隨他一起離開了。
夏語又繼續游逛參觀了兩處寺廟,這才踏上返程,穿過一條街巷,進入氏族大姓的宅邸區域,路上行人明顯就減少了,夏詩一路東張西望,觀看著道路兩側的景致,旁邊忽然過來一抬“女御車。”四個粗壯的轎夫抬著,轎旁還跟著兩個和服少女,一看乘轎的就是一位尊貴的女性。
日本的轎子不管是女性使用的“女御車”還是將軍、大名、高級武士乘坐的“乘物。”其實都差不多,就像一口箱子,區別只是上面的飾物多少以及華麗與否。這抬“女御車”外面裝飾著金色的大型花紋,連兩條抬杠都涂成了金色,非常華美。
夏詩非常難以理解,從日人在轎子裝飾上所下的功夫來看,他們的貴族并不是乘坐不起寬敞、舒坦的華式轎子,為什么非要把轎子設計得這么小呢,只有一個側拉的障子門,人往里邊一坐,不嫌氣悶么?
夏語只是好奇地瞟了一眼,那轎子行到他身邊時,一個和服少女突然低聲道:“大明大臣閣下,請上轎!”
“什么?”夏詩有些發怔,此時他們正行走在一條長巷中,兩旁林木寂寂,前后也沒有人,尤其是對方的稱呼,不可能是叫別人,夏詩正發愣的功夫,轎門兒忽然拉開了,里邊半探出一個頭挽垂發,身穿艷麗和服的少婦,向他急急頷首道:“大明大臣閣下,請上轎,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向閣下請教!”
夏語看見她的模樣,正是當日在花之御所的花園中所見過的那位少婦,足利義嗣的生母,夏詩頓時明白了些甚么,“見?這般見面?要是被人看見,扔進東海也洗不清了吧。不過,足利將軍的女眷,如果不是這樣,恐怕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場所見面了吧。
夏詩迅速拿定了主意,他飛快地向前后掃了一眼,見沒有人跟過來,馬上一彎腰,鉆進了轎子。夏詩這一進去,四個轎夫馬上吃力了,好在這頂御車用的是雙杠,倒不至左搖右擺,讓轎廂里的人也難過。
轎子里非常狹窄,雖然那位少婦迅速向后縮了縮,給他讓出了位置,可這么一個大男人鉆進去,連盤膝而坐的空間都沒有,夏詩只能依著日人的規矩跪坐在轎中,和她膝蓋頂著膝蓋,面對面的好象拜堂一般。
夏濤微微仰身,無奈地道:“一定要這么見面么?似乎太擁擠了。”
那和服少婦羞澀地笑了笑,向他鞠躬道歉:“對不起,春日局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面見閣下,真是麻煩你了。”
地方本來就狹窄,她再一鞠躬,頭就要碰到夏詩的胸口了,夏語連忙苦笑道:“夫人不要那么多禮節了,有話還請快些說吧,我怕我這么坐著……,堅持不了多人…”